第20章 20「明知故犯」
国木田掐着计算好的行程时间，简短地压缩下内容，准备一股脑把前因后果全部倒给中岛敦。
“啊，算是吧。其他人应该也早就注意到了。”
“只有我不知道吗？！是什么原因？”
“其实是稍微想想就能明白的事情，波维诺家族十年火箭炮的效果是让击中的对象和十年后的自己交换。但是当时的太宰消失后，十年后的太宰却并没有出现。或许用「人间失格」的影响可以解释这个现象，但是撇开异能力呢？”
风从港口方向吹来，带着些许潮湿贴上镜片，让它沾染不少灰尘。
国木田推推眼镜，复又取下擦拭。
“这个状况，在波维诺家族的「十年火箭炮使用记录」中也曾出现过先例。被击中却没有成功交换的先例。那即是，在十年后的世界中，那个人已经不存在的情况。”
“不存在！难道太宰先生他真的……”
中岛敦眼中忽略的事实，直到现在被国木田彻底揭开。
帮他引荐进入侦探社的太宰治，将在未来十年内消失的这件事，同样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打击。中岛敦的神情立刻就变的十分难过。
说完话重新戴上眼镜的国木田看着他露出了毫不意外的表情，但很快他就板着脸喝止了中岛敦。
“喂！敦！到此为止，可别哭出来啊。想想礼子小姐，太宰回来后她可一次也没有露出这种表情吧。”
国木田脸上浮现一种复杂的神色。伤感和其他一些道不明的情绪古怪地混杂在一起。
“现在的她也在极力忍耐。如果我们也露出这幅表情，她一定会更加不安的吧。”
听到铃木礼子的名字，中岛敦眼中的悲伤突兀中止。只是他心底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却不是如国木田这般温柔。
中岛敦心里浮现一种莫名的感觉，那是一种类似直觉的预感。
「现在面对因为十年火箭炮而获得情报，暴走到整日紧密监视的礼子小姐，太宰先生还能轻易消失吗？」
这么想着，稍微安心一点的中岛敦抬起头。
对面百货大楼的荧幕上正播放着“横滨日闻”的主持人刚刚接收到了什么通知，镜头突然切换到了一位系着黄色缎带蝴蝶结的褐发女性背影上。
有些眼熟。
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完整浮起，拍摄镜头就被一只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拉住，紧接着怼到女性转身暴露出的脸上。
“礼子小姐？！”中岛敦惊呼出声。
主持人在大小姐深吸气时抓到了时间，抢在礼子开口前语速飞快地补上一句镜头切换前就该说的台词。
“现在紧急插入一条寻人启事。”
“太宰君——你在哪里？别躲起来啦——”
作为老牌的每日新闻类节目，“横滨日闻”在大街小巷各处的电子设备都有播放。
一时间，两人所处的整条街道都回荡着铃木礼子呼唤太宰治的声音。独属她的清亮嗓音通过设备播放，重重叠叠地传入耳中。
“啊……”
国木田大张着嘴，刚刚擦亮的眼镜从鼻梁上滑下半边。
中岛敦看着屏幕上精神满满的大小姐，愣愣地补充上后半句。
“也可能……她并没有忍耐。”
“嘛…毕竟…礼子小姐也有她自己的考量。咳，我们还是专注这次的委托吧。”
“啊。嗯，也是呢。”
两人同时对着大屏幕无奈地叹气，抬起顿住的脚步，继续去往委托人的家中。
也正是这时，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的米色身影从墙角转出，笑着挥手和他们打招呼。
“呀，国木田君、敦君，早安。真是偶然呢，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工作吧。”
“太宰！”
“太宰先生！”
有了太宰的加入，处理委托的过程理所当然地变得冗长了起来，国木田预定的时间根本不够用。
本该中午前解决的委托，因为太宰途中跑去庭院里挖坑自杀，找出了一截折断的尺骨，委托性质一下转变，变更成为调查多年前的杀人案件。
很快就连坐镇在侦探社的与谢野晶子和乱步也出动了。
依靠乱步的超推理，犯人很快被抓住。杀人犯正是本次事件委托人的父亲，死者是这位父亲的前妻。
起因是这位父亲当初婚内移情现在的妻子。因前妻身怀有孕并不同意离婚，于是他就强行逼迫她在协议书上签字，因而失手杀害了她。
为了逃避罪责，男人将妻子埋在庭院里，转头迎娶了当时的新欢。也就是他现在的妻子，委托人的母亲。
多年后，女人的容颜逐渐老去。这个薄幸的男人终于还是再度露出了他丑恶的本性，频繁在外拈花惹草。
最终这桩染血的婚姻也没能维系下去，委托人在母亲“海外旅行”半年后，起了疑心。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捏造了一份委托。
表面委托侦探社前来帮他寻找一份遗失在外的重要文件，实际则是借机搜寻母亲的下落。
母亲还没找到，父亲前任妻子的尸体意外在庭院中被发现，多年阴暗一朝暴露。
委托人在失望痛苦的同时，也从压抑的家庭氛围中解放，深深地呼了口气。
出了这样意外的事件，委托人依然不忘初心，坚持寻找自己的母亲。
在警官将委托人的父亲带走后，中岛敦听到委托人询问太宰治是否可以继续追查母亲的下落。
当时的太宰治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些走神。他没有回答是否追查的问题，只是对着委托人留下了一句话。
“晚上玄关的灯别关。”
…………
事件终于告一段落，一行人走在回程的街道上。周围路人时不时投来的视线，让中岛敦心底隐隐发毛。
尽管这些不是什么掺杂恶意的视线，但这份额外的关注却让他无端联想起上午，大小姐在荧屏上紧急放送寻人启事的作为。
怀抱风衣外套的中岛敦缩缩脖子，偷偷望向那个真正被众人关注的男人。
他想他知道，为什么太宰先生会事先把外套交给他保管了。
只要特征不能完全对上，暂时路人也不会冒着情报不实的风险将位置通报给大小姐。
“太宰先生，你今天真的是来工作的吗？这样不要紧吗？”
太宰治笑着捞起中岛敦的小皮带，在空中抡出个圆来。
“当然啦，我不是工作地很认真吗？那边才过了半天能有什么问题。而且礼子这些天积累了那么多工作，现在她也该回去处理下了。”
男人摊手。中岛敦腰上高速旋转的小皮带啪地甩飞到主人手上，疼得人五官震动。肇事者却不闻不问地率先往前走开两步，把人丢到后面，顾自说话。
“所·以·说，要连日里一直盯着我，本来就是非现实的事情吧。”
太宰治两手插着口袋转身。
男人逆光站着，中岛敦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只依稀知道他在笑。
“倒是敦君，你难道觉得区区一个礼子，她可以一直这样维持下去吗？”
“这个嘛……”
中岛敦挠挠头，无法反驳。刚才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是太宰治一说，中岛敦才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礼子有她的坚持和原则，铃木家族是她与生俱来的荣光与责任，她不可能因为其他的事情就把家族事务撒手不管。而他在太宰治的事情上，却对大小姐产生了一种近乎盲目的信赖。
因为礼子小姐平常做什么都十分顺利的缘故，导致他差点忘记了。
礼子小姐她只是一个没有异能力的普通女孩子这件事。
而且礼子小姐原本就只是作为侦探社的合作伙伴和后勤辅助人员出现在社内。一旦未来太宰先生遇到什么异能力者的威胁，就算是平时再万能的礼子小姐大概也只能束手无策。
甚至某些时候还可能会为她自身也招来危险……
“难道说！”
想到这里，中岛敦飞速瞥了一眼黑发鸢眸独自前行的男人，内心大为震撼。
难道说太宰先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和礼子小姐保持距离吗？
专注于揣测太宰治的行动意义，中岛敦不小心撞上了对方的后背。
发现前面江户川乱步和与谢野医生他们组成的先头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一辆装饰粉嫩的人力三轮车摇着车铃风驰电擎地飙了过去，很快又倒车回停在众人面前。
随风摆动的百褶裙险之又险地飘落在勉强安全的位置。我目光如炬地扫过在场所有人。
根据线报，太宰君应该就在这里！
“礼子小姐，你怎么在这？”
被满目粉红刺痛双眼的国木田，捂着眼睛问出了半数人的心声。
我无暇顾及国木田君的问话，两手抵着他的手臂扒到一边，踮脚往后挤过去。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太宰君在这里了！快让开，不然他又要跑了！”
成功挤到后面，还没来得及高兴。一片树叶飘过，道路上只留下一只捧着风衣萌萌眨眼的小老虎。
接过衣物抱进怀里，我忍不住失意体前屈地跪倒地上，对着满是尘土的地面做了两次深呼吸平复心情。
“啊，逃的真快……”x4
大家的感慨，正是我的心声。
侦探社在逃太宰，早在我刚才冲过巷口时就先一步溜走了。照手机这种频繁震动的通知情况来看，小黑他们又没堵到太宰君。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我在侦探社里的内线没有暴露。
‘啊，是太宰君的味道。’
顺着味道，不知不觉我把脸埋进了风衣。
‘总之，先这样补充一丢丢太宰能量。嗯，没有其他女人的香水味。’
‘嘶——哈！复活！’
「礼子你好丢人——」
一直飞在我旁边的统子，突然钻进头发里不肯出来了。
刚才我吸得太专注，没有注意到。现在总觉得身上背负的视线好像尤其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