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五分钟」
“……”
我缓缓放下双手，眼眶里涌起酸涩。三秒后，脸上终于也挂不住笑容。
撩开浴巾，推走椅子，我开始在地缝中来回搜寻。
“为什么太宰君又不在！不可能！我刚才在楼下还确认过！他就在这个位置的！”
地面没有。
我打开手机手电筒，照着光钻进桌底。
“在这里吗？在这里吗！还是说在这里？”
桌底没有，垃圾桶里没有，天花板上也没有。
在众人的注视下，我关闭手电筒沉默一秒，抖开建筑图纸摊到桌上。
“侦探社什么时候建起了密室？我怎么不知道？”
提起笔杆仔细比对，我嘀嘀咕咕地拨出电话，焦躁地在图纸上用力画下一个圈。电话接通的瞬间，立刻对着对面的人发出质问。
“太宰君到底在哪里！就算是十年火箭筒，也应该等量代换还给我一个十年后的太宰君！没有是什么意思！没有！”
小正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的，这反应怎么想都不对！他是有事瞒着我吗？回头我要查他胃药！
抓到了他的小辫子，我立刻放大怀疑到整个彭格列。
这事没完！等我查清后，数罪并罚！整个家族给我连坐！
我气得气都喘不匀，几根手指捏着手机嘎嘎作响。
“哈？你们不做定期质检吗！我要投诉你们！还给我！把太宰君还给我！不要以为蓝波是小孩子我就会轻饶了他！”
“小孩子？她说蓝波大人我吗？我，忍…耐…”
早已成年却还保留着小孩心性的蓝波自知理亏，支着两根长腿委委屈屈地站在乱步的办公桌边上，举起熊熊靠垫抱头蹲防。
我可不吃这套，恶狠狠地瞪一眼，大声骂他。
“三分钟后太宰君还不回来我就宰了你，让你变成牛肉刺身，懂吗！牛肉刺身！”
“噫——可怕！要…忍…耐…”
蓝波害怕地低下头。
“那种刺身没有的啦……”
听到手中电话传来一声弱弱的吐槽，我立刻转开炮口。
“正一！受死！”
“等等、等等！我一定尽快研究！”
除了入江正一这个混账的声音，我还听到了一声小小的碰撞声。那是一种脚尖急转，皮鞋不注意踢到门框的声响！
每种高级皮鞋碰撞或落地的声音我可是都一清二楚！平常就会穿这款皮鞋的人是……
“嗯？臭纲吉在你旁边？这么急着离开，这就是你的同伴爱吗？！十代目！我告诉你们！如果在三分钟后，不，二分钟后见不到我心爱的太宰君，我就会对你们发动全面战争！全部给我清算好账目等着吧！”
“国木田先生，礼子小姐说的全面战争是…和那个彭格列吗？”
中岛敦站在门口，侧身和打算准点上班却早到了一分钟的国木田小声交谈。
国木田推推眼镜，没想到只是早到一分钟就遇到了这样始料未及的状况。
“谁知道呢？不过大概是商业方面的那种。现在的礼子小姐真的是气疯了。”
“啊，是呢。我也很难相信太宰先生就这么消失了。但是看到礼子小姐的恶鬼模样，突然就不那么担心了。”
中岛敦继续说着，脸上表情逐渐流露几分无奈。
“哪怕是留在十年后，回不到现在。太宰先生也真的可以从这样的礼子小姐手下逃脱吗？我反而开始担心起这边了。”
中岛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中对于自己接下去该做的事，隐约有了一个新的念头。
只是这个念头还没有清晰地浮现，就被一阵猛烈的冲击和摇晃打断了。
“你说什么？敦君？你居然说「如果太宰君回不来」？给我闭嘴，你这只无毛猫！别说十年后了，就算是他去了二十年后，一百年后！我也会抓住他的！”
中岛敦被摇的满头星星打转、小鸟乱飞，恍惚中恰好和蹲在桌边抬头看来的蓝波接上了视线。
内牛满面jpg＆达成共识jpg
有这么恐怖的（礼子小姐/礼子）在，如果稍后（太宰先生/太宰桑）再不出现，就算下一秒横滨会被坠落的陨石砸到从地图上彻底消失（我/蓝波大人）也不会觉得意外！
不知道彭格列那边是如何考虑礼子的这番威胁式发言。总之铃木礼子是认真的这一点，在场没有任何人会去怀疑。
“冷静点，礼子。”
乱步从身后搭上礼子的肩膀，接过还未挂断的电话继续和对方通话。他的语调不急不缓，听起来比平时更显得安定沉稳。
这个时候，将对话交给更冷静、更能解开问题的人，才是正确的选择吧。
我捂着脸，在等待他们交流的途中尝试着冷静下来。
其实我是知道的，十年火箭炮的效果很安定，只有和未来交换的短短五分钟。只是太宰君的「人间失格」拥有无效化所有异能力的能力。这特殊的异能力，也为他带来了太多的变数。
一年前，我居安思危。为了排除可能让太宰君消失的危险影响，曾经建立起一个调查十年火箭炮的实验项目组。
针对这部分实验，我交给入江正一全权负责。小正也建立出许多实验假说，并进行了大量模拟实验。只是目前关于这个项目中，十年火箭炮对「人间失格」的影响效果还没全部查清，意外竟然就这样超前地发生了。
现在的状况是，太宰君没有被交换，只是单方面地被送去了十年后。
考虑到所有可能性。最坏的情况下，太宰君就这样消失在时间跳跃的缝隙中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仰头瞪着天花板，眼眶内一片冰凉。
我开始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判断这五分钟是不是会照常度过。我迫切地需要有人给我一个能够信任的肯定答复。
泛着凉意的酸涩聚在眼眶中，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我抬手握住肩头那只温热的手，双唇艰难掰动，努力许久却只发出磁带卡壳的声音。
“乱步君……”
我的眼前被盖上一条带着熟悉气味的毛巾。水分很多，压在脸上有些沉地喘不过气。
这个味道是……
太宰君入水回来后刚用过的浴巾！
起码他去到十年后暂时不会感冒，这也算是好消息对吧？
带着酒和咖啡的微苦气味，有谁从侧边将我拥进怀里。对方身上略高的温度，穿透单薄的春衫熨上我的皮肤。
啊，好温暖……
是晶子酱呢。
掌中的安定和身上的温暖，让胸口到处窜动的不安渐渐平复。
“再一分钟就有结果了。你也知道，波维诺家族的十年火箭炮效用只有五分钟。离时效结束不远了，我们稍微等一会吧。”
在乱步君的劝导声中，我捂着脸上的浴巾，缓缓点了点头。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终于，五分钟到了。
“嘭”
黑发鸢眼的男人带着脖子下的一圈红印跌落地面。他摸摸脖子咳嗽两声，笑着说起刚才时间旅行的经历。
“呀，果然与谢野医生说的没错！刚才邂逅了一位愿意和我殉情的美丽小姐。差点就成功死去了呢～真是遗憾……”
男人说着说着，发现社内实在安静地有些过分。所有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人发出声音。
“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啊~我明白了，是终于注意到我世所罕见的帅气了吗？”
“……”
“喂！倒是来个人回答我啊！一个人很尴尬的！不是吧，敦君。你连吐槽都不会了吗？你眼睛怎么了？”
不过很快，他的疑问就被从众人身后冲出，野猪冲锋般顶到他下巴的一记头锤给撞散了。
“噗——”
一只重达49kg高约162cm的巨型蝴蝶以流星撞地球的巨力扑进他怀里。
太宰治重伤濒死前，脸上还像被某个舌头做武器的宝可梦攻击了一样。又疼又重，湿漉漉的攻击，在他脸上扇下了重重的一巴掌。
去往未来十年后短短五分钟所附带的沉重伴手礼，虽迟但到。
「数日后」……
中岛敦和国木田独步刚在不久前离开侦探社。走在街上，他们仍然忍不住频频回望来时方向。
街道上，来往车流汽鸣嘈杂。
中岛敦回忆出门前目睹太宰治跳窗逃过礼子捏勺喂饭的景象，左边小手自发自觉地往下摸了摸口袋兜兜。
啊，没有瓜子。
不过现在终于让他找到机会听听“金牌解说员”国木田前辈的解释了。中岛敦跟紧前辈的脚步拐过弯，好奇说道。
“现在才问或许有点迟……不过国木田先生。请问那天之后，礼子小姐他们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想不通吗？敦。”
“国木田先生知道理由吗？”
身为前辈，为后辈解惑的责任已经刻进国木田的dna。他没有多想，记录下今天社内的损失，一边给这次任务寻路一边陪着刚从训练场闭关回来的中岛敦闲聊。
中岛敦虽然一开始目睹了全部经过，事后的训练间隙也补课了解过关于波维诺家族的家传武器特性。但这样匪夷所思的道具，本身稀有不说，曾经使用过的对象也仅限于双手可算的寥寥数人。
现存于科幻小说中的时间旅行就算被放到眼前，除了目之所见短短五分钟的消失，并没有其他多余华丽的特效，更没有所谓时间旅行附带的后遗症。
平安回来的太宰治也表现地和往常一样，似乎对他来说不过是用五分钟的时间出个门而已。
所有人当中，只有礼子这位大小姐的变化最为明显。短短五分钟过去，她就从小心翼翼隔着距离的全天候关注，突变成了如今天天黏着的交往。
没错，礼子急迫想要和太宰治缩短交往距离的想法，在这段时间里变得无比明显。
只是这种变化的原因，中岛敦还没有完全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