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财散
应玄岭听见楼上有人呼救,提着剑一路飞身上来。
刚好看见二楼尽头的房间里,一个瘦小男子正举着刀要砍一个倒在地上的女人。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他就用剑架住了砍过来的刀。
结果趴摔在地上的女人转着脑袋看了他半天,也不见任何动作。
刀剑下有个女人在,应玄岭害怕伤着她也不好和这些匪徒动手,于是他抬脚轻轻踢了踢那女人的肩,说道:“死了么?没死就自己爬起来。”
楚青桐终于找回了些力气。
从应玄岭不耐的语气中,她感受到她这位从天而降的救命恩人似乎,脾气不怎么好。
救命之恩比天大,楚青桐此刻也并不在意这恩人的态度。
她努力把身子往上撑了撑,可背后刀剑互抵,刚支起半截身子,便不敢再动。
应玄岭见状,轻抬手腕,向上微微一挑,就将店小二的刀嗡地挑到了地上。
这是个高手!楚青桐心中暗道。
楚青桐借着僵持这会稍稍恢复了些体力,利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个闪身就站到了门外。
她一边往外走还不忘一边对着一旁的应玄岭关切说道:“恩人小心!”
应玄岭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他发现这女子即便刚刚还命悬一线,此刻除了那张脸上实在是色彩纷呈了些,眼中却不见半分慌乱。
他眸子微微凝起,这才注意到她脸上还沾满血迹,神色一寒,视线在楚青桐身上扫了扫,发现她并没有受伤。
此时屋子角落响起一声低吼,应玄岭转头一看,才发现角落有个男子正蹲在地上捂着不住流血的手腕。
应玄岭终于知道这女人脸上的血迹从而何来。
楚青桐听见屋内半晌没有声响,在门外等得有些焦急。
不一会儿,她小心地探了半个脑袋进来,看屋内几人均是一动不动,以为应玄岭动了恻隐之心,开口对着应玄岭说道:
“恩人,你不必客气,他们这是黑店,不知道害了多少无辜百姓,如果你今日手软了,说不得他们转头就去害别人。”
应玄岭本来就没想着放过这些人,这两人一个伤一个没了刀,根本不足为惧,门里门外都是他的人,他也不怕他们跑了,现在不动手,无非是担心秦临那边出了岔子,先留个活口方便后面审问。
谁知这女人不仅不好好躲着,还来说教于他,嘴里一口一个恩人喊得尊敬无比,听在耳边却不是那么回事。
应玄岭向来不爱同女人打交道,他觉得这些个女子一个比一个惹人厌烦,此刻又被楚青桐说教一番。
她以为她是谁?
应玄岭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情绪有些莫名其妙,他只觉得这女人叽叽喳喳地叫他头疼。
于是他偏头面无表情地对着楚青桐道:“聒噪。”
楚青桐被他冰冷的眼神一刺,立刻闭了嘴,乖巧地立在了门外。
店小二见势不妙,对着一旁右手还在流血的同伴使了个眼色,趁着应玄岭与楚青桐说话之时,猛地一扑,就要往地上捡起自己的刀。
角落那人也用完好的另一手拿起一把椅子向着门边扔了过来。
应玄岭因为楚青桐分了半刻神,见那二人动作,身形往前微探,手腕略使巧力,一剑刺出,先拨走了地上的刀,又偏头躲过了迎面砸来的凳子。
一拨一避间行云流水,看得一旁的楚青桐目瞪口呆。
那店小二动作略慢了些,虽没扑到自己的刀,却抓住了先前从楚青桐背上滚落的包袱。
他摸了摸,知道里面应该是些银子首饰,又见眼前困局难解,没有犹豫,抓了包袱就跳了窗。
至于仍在屋内的同伙,看他跳得如此决绝,已然是不打算管了。
楚青桐虽被应玄岭喝住了,却一直悄悄分出视线观察屋内,本来见屋内二人瞬息暴起,有些紧张,又见应玄岭应变及时,还没来得及为他高兴,就看到那店小二抓了自己的包袱跳窗跑了!
那可是她的全部身家啊!
“我的包袱!”楚青桐再也控制不住,一个箭步就要跟着过去,却被面前那道高大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你追不上他。”
“我的银子全在里面!”楚青桐急了,活不了倒算了,可如今她活着,那包袱若是掉了,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多难过。
她往前冲的时候没留神,被人这么突兀一拦,整个人直直地撞上一堵人墙。
应玄岭活了快二十年,还是头一次被不相干的女子贴这么近,身前这女子虽看不清容貌,但身形娇柔,就突然贴上来,让他一时有些不自在。
他不动声色地退开半步。
“里外都是我的人,那人跑不掉。”应玄岭的语气并不似最初那般冷淡,仔细辨认,甚至还能从中听出几分难得的柔和。
楚青桐听他这般说,又见他一脸笃定,心下稍定,不在急躁。
夜已过半,秦临正带着人清算此次剿寇的伤亡。
他本来带着人冲进客栈,念着主子的话留几个活口,所以手下都留了几分力。
谁知这伙贼人见跑不了,个个都下了死手,把他们兄弟还伤了不少,不得已,秦临才改了口叫禁卫军转守为攻。可这一攻,就有些收不住了。
等他们把院子里的人清得差不多了,秦临正暗自懊恼下手重了,刚巧那店小二就从楼上窗户一跃而下。
稳稳当当地落在秦临他们的包围中间。
那店小二功夫不俗,虽在应玄岭手下过不了两招,却还是能几次避开杀招,不知是谁在混乱中碰倒了火把。
堆满干草和柴火的棚子瞬息燃了起来,本就是热极的夏夜,又是易燃的草垛,不过片刻,火舌几乎就窜到了棚顶。
火势越来越大,店小二在奔逃间看不清方向,蒙头就扎进了火海中。
连带着楚青桐的全副身家和自己的小命,都烧得干干净净。
秦临来向应玄岭汇报时,楚青桐正在屋里来回焦急的踱步。
她的包袱被抢了,但是这男人告诉她这院子里都是他的人,那小二跑不掉,她才放心下来。
“主子,已经清点完毕了,这伙贼人共三十二人,与我们这几日探查的数字一般无二,但与他们打斗时,属下们没收住手,全歼了。”秦临硬着头皮汇报,他甚至已经想到应玄岭会怎么处罚他们。
主子辛辛苦苦布置这么久,若是没有犯人口供,又要费多少工夫。
“恩,辛苦了。”应玄岭说道。
秦临神色有一丝错愕,随即他再度开口道:“属下该死,主子说的活口”
“那儿不是么”楚青桐适时出声。
秦临乍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有些茫然地抬头,才发现这房中还站着一个身貌平常的女子。
有一丝古怪的念头闪过,秦临又赶忙将这不合时宜的念头挥去。他顺着楚青桐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见屋子角落有一个被五花大绑着的男人。
男人嘴里被塞了毛巾,被绑住的手腕还在往外渗血。
楚青桐此时已经将脸上的血迹大概抹了抹,又偷偷在脸上和手上都上了一层姜黄粉,掩住了容颜。
因此秦临并不知道这人手上的血洞实则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所为。
秦临见到被捆着的男子,心下大定,连忙对着应玄岭说道:“还好有主子在。”
“行了,人都找到了吗?”应玄岭哪里不知道秦临想说什么,出声打断。
秦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回主子,都找到了,失踪的女子都被他们关在地窖里,已经派了人,护着往衙门去了,听那些被抓的女子说,她们有些是这几日才挪到这边来的,原先在哪儿她们也不知道,属下点了人数,比庆州各县郡报上来的人数要略少些,估摸着不是途中被卖了,就是已经没命了。”
楚青桐先前只当这群人是一般黑店,哪晓得还做这种买卖女人的勾当!
思及此,倒是更感谢今日及时把她救了的这个人,楚青桐从身后瞧了他一眼。
面冠如玉、神情俊美,不仅如此,功夫还高,再看通身的气派,还有这些属下,估摸着怎么着也是这庆州一个不小的武官。
为了计划顺利,应玄岭及一众人等都没穿平日里制式的禁卫服饰,只穿了更为低调的玄色云纹服。
只要不是熟悉他们的人,旁的人仅凭外貌,定是无法认出他们竟是上京那支威名煊赫的禁卫军。
否则楚青桐即便没见过禁卫军,也能从衣样的特别之处瞧出端倪,不会稀里糊涂地把应玄岭当作这庆州的本地武官。
似是察觉到楚青桐暗自打量的目光,应玄岭眼尾一扫,眼中是不加掩饰的不悦。
楚青桐这才有些讪讪地收回了视线。
好看是好看,就是冷了点。
她想到自己进客栈时那些人神色各异的脸,分明是也将她当做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她才刚从物件般明码标价的人生里逃出来,竟然又遇到这类似的事。
“岂有此理!”楚青桐愤懑出声。
她这一句话,倒是把旁边秦临视线给引了过来。
秦临见她开口,这才问道:“敢问姑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