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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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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计在一边看得着急,却也不敢惹这个人狠话不多的管家。

    好在妆言没想太久,瞥向李计:“你是谁?”

    “奴婢就是个给陈先生打杂的伙计。”

    妆言不知道这个人,但是也没去追究。

    她看了昏昏睡着的陈千演一眼,眼里是明显的不满,虽然早就从别人口中知道了这皇女的身体状况,但是真正见到了才能感受到这人的孱弱。

    李计担心这样子下去陈千演病得更厉害了,大着胆子开口:“管家,先生病重,不如我先去叫个大夫来?”

    妆言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李计得到允许,一溜烟儿地跑出去了。

    等她叫来大夫的时候,屋子里却早没了人影。

    “听说你今天从外面抱了个女君回来?”

    妆言似乎没听出他声音里的戏谑,面色不太好看:“这个皇女身子太弱了。”

    褚修知道妆言不是个消极的人,能让她说出这话来,明显皇女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

    “大夫说这是先天之症。”

    “哦?”褚修一回府就来到了书房,自然无从得知陈千演的身体状况。

    “陈家村有名的病秧子,”妆言起身,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里的碧色雕花玉珠,“从小闭门不出,平日就喂些不值钱的山野药物,堪堪吊着一条命。”

    “听村民说,陈家村在几个月前来了个医术高明的陈大夫,才勉强把她从鬼门关里拖回来,”妆言摇头,好像有些惋惜还是什么其他情愫,“却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那陈大夫……”

    “前段时间已经离开陈家村,听说是南下去了。”

    沉吟片刻,褚三公子:“你怎么看?”

    不怪褚修问,妆言这人实在怪异得紧。同辈的几个世家子弟中,他生得最是端庄,也是妆家的门面,从小就一心想嫁个顶天立地的贵女,自己好做个内宅男人,偏偏又学些女人的玩意儿,诊疗医术、君子六艺、奇淫技巧,凡此种种,均有涉猎。

    男子之身,满腹经纶,才华艳绝,偏偏心无大志,安于内室。

    妆言垂下卷翘的睫毛,似乎笼住了半江烟水:“依我看,没那么简单。”

    他毕竟不是专业的大夫,一些简单的小病小伤他也就治了,真要碰上疑难杂症,他自然看不清其中门道。

    术业有专攻。

    禹城妆家有如褚氏之左膀右臂,而他身为其嫡长子,一举一动无不受到世人关注。然世间只传他妆言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天赋才智比不得那些真正的年少惊艳之辈,靠的仅仅是他比别人更坚韧的性子,日夜不息,春秋不辍,辛苦筹划十几年才在外挣得个公子才名。

    褚修笑了两声:“你还是那个性子。”拿不准的事,从来不敢妄下断语,就算是有什么猜测,也不随意展露在人前。

    看来皇女的情况确实比他们想的要棘手得多。

    “恐怕是毒。”他并非刻意隐瞒,只是此事蹊跷又棘手,他也只能窥得个大概。此时盖棺定论太失稳妥,只是也好叫褚修有个准备。

    褚修失声:“怎么会?”

    他们也不过数月前才知道张氏皇女的存在,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又怎会从小就中毒?

    张氏是个不受宠的,谁会费劲心力去陷害他的孩子,即使是个皇女?

    难道,他的身份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不知道。”妆言漆黑浓密的睫毛覆在眼皮上,声音逐渐低下来,“也许是我诊错了。”

    “只是我们得做好准备。”

    褚修是知道他的本事的,就算是诊断有误,那皇女的身体也绝不像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只是……

    能做好什么准备。

    “妻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陈匀才踏进家门,取下手中的斗笠,就听夫君问话,语气有些古怪。

    她脱下被雨水浸湿了点的外衣,擦了手,才慢条斯理地走上前。

    陈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这番做派,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知道自家妻主必是大户人家出身,身上这股从容不迫的气质也深深地吸引着他。

    可也正是大户人家的出身……

    “怎么了?”陈匀坐下和陈父平视,疑惑地看着他。

    陈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在妻主宽容的目光中缓缓开口:“妻主似乎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你的过往。”

    老妻老夫一时无语。

    过往啊,陈匀不再清透明亮的眼珠子更加浑浊了,似乎卷着一圈波纹,越荡越开,圈圈点点席卷着平静的水面,彻底看不清了。

    她一个被遗忘之人,哪还有什么过往。

    说起来,她这些年带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婴,连自家家门也踏不得,抱头鼠窜,东奔西逃,背井离乡,满目沧桑,哪还有什么过往。

    可是,她又应了那人的约。

    这承诺,缚住了她的一辈子!

    “妻主知道的,你说不要孩子我也没有要。”

    陈匀哑然,这件事确实是她混账了。

    有哪个夫君愿意不要自己的生身孩子,却心甘情愿养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呢?

    她无辜,陈父又何其无辜?

    她了解陈父的性子,虽然陈千演不是他的骨肉,他却是爱极了她,十几年来任劳任怨,也从不拿孩子出来说事。陈父既然把这件事拿出来讲,恐怕是有些问题了。

    “我虽然是一个卑贱的人,可也是真心疼爱娇娇。今天,有一个城里人来打听娇娇的事。”陈父没想因为这件事跟妻子怄气,只是愚笨如他,也知道恐怕有点事情要发生了。

    陈匀一惊,难道是那人回来了?

    不不不,应该不是她,当时两人互有约定,她又怎会如此贸然莽撞。

    难道是……

    可是那些人怎么知道?

    她相信那人的实力,按理来说,身后的小尾巴也该是处理得干干净净,又为什么时隔多年才来寻人?

    陈匀拿捏不准,说不出是期待还是恐慌。多年夙愿即将一朝成真,她却并不感到十分激动。这么多年的期待早已在时光中落空,她怨过,恨过,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受。

    那毕竟是她千辛万苦养成的孩子,那是她的孩子。

    她稳了心神,懂得先要稳住陈父,半真半假地透漏了自己的一点过往:“不是我特意要瞒着你,只是怕说出来徒招不安,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看到陈父半信半疑的眼神,陈匀继续开口:“家族算不得大户人家,小门小户罢了,不过家风严谨。”

    “少不更事,恋上了一个良家男子,家里不允,我二人私结同心。”

    陈父确实有些吃味,但毕竟是以前的事了,纵使他想闹上一闹,现在也总归不合适了。

    陈匀话只说一半,剩下的就靠陈父自己去填补了。

    收到他询问的眼神,陈匀略一点头,这便坐实了他的猜想。

    “那这个人是你家那边的人?”

    陈匀摇头:“我也不知道。”

    具体是谁,她心里也没准。

    她面上无异,不动声色地探听着消息:“那人问了些什么?”

    “问娇娇多大了,几月生人,家中亲眷这些的。”

    “娇娇当然是我的孩子,”陈父嘀嘀咕咕,“除了我,还有其他人不成?也不看看他们能不能生出这样的娇娇……”语气颇有些得意。

    陈匀看着越来越偏题的夫君,眼里也不由得浸了点笑意,真是把千演疼到骨子里去了。

    “夫君不用担心,千演就是咱俩的孩子。”

    陈匀算是给陈父喂了颗定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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