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摊主是个和善的中年女人,看了眼面前这夫妻俩手里的那支簪子,嘴角抽了抽。
这支卖不出去的丑簪子居然被这俩年轻人看上了?中年女人不由得质疑起她俩的审美。
她余光打量着这个戴着面纱的女君,虽然看不清楚那女君的模样,不过看这细薄矮小的身段怕不是个靠男人的?
她不确定地想到。
这男郎君长得也是眉清目秀,没想到眼光这么差,居然喜欢这种类型。
她看这两口子确实喜欢的样子也不泼冷水,而且这发簪除了外表俗气了些,材质倒是不差,好不容易有人要买她自然乐意:“郎君可是要这支?”
千演点头。
这城里确实是比村子里热闹。
为了应付来来往往的行人马车,街道也是极为宽敞,现下七月流火,正是气朗风清的好时候,街上人来人往,两旁各式的铺子也是开门喜迎八方来客。一时间,交谈声、嬉笑声、叫卖声、讨价声、脚踏石板声,凡所应有,无其不有。千演置身于行人中,只觉天地轻而四海平,山川浮而人心静。
“街上人多,妻主可得小心点,别不当回事。”陈子越右手虚虚护着千演,低头跟她轻声交谈。
千演实在不懂小娇夫为什么这么担心,虽然她个头是矮了些,但好歹也是个女人,不至于还要一个男人护着。
陈子越知道妻主在迷惑什么,耐心解释道:“有些女君喜欢闹市纵马,县令都管不了。”
千演似懂非懂地点头,想不到小小一个通县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家。
“还有女君喜欢强抢民男。”
千演乐了,不知道这女尊国强抢民男的戏码怎么上演。
陈子越看了眼妻主冒着好奇和兴奋光芒的双眼,慢悠悠地又加了一句:“当然,也有些男君强抢民女。”
千演愣住,居然还有这种事?
是了,不管社会总体风向如何,每个时代必定有极少数特权阶级,她们无视规则,无视人为的约定束缚,以至于每个时代总是有一些“离经叛道”的人存在。
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拥有足够支付代价的权力。
越是□□的社会,阶层划分越是明显,上层人掌握的权力是普通人远远想不到的。
陈子越伸手整了整千演的帷帽:“那些人惯是下流不要脸,男男女女都喜欢妻主这样的颜色。”说到这里陈子越眼色阴沉了下来,看了眼还没回过神的千演,“妻主千万要提防着她们。”
说着陈子越顿了顿,“蛮夷之人,女盗男娼,毫无教养,”一脸不屑地点评道,“真是伤风败俗!”
千演顺着陈子越的目光看过去,嘿,没想到出门第一天就看到了这样的戏码。
那年轻男子显然是个惯犯,带着几个奴仆大庭广众之下就在街上拦住一个人。
“小公子是要去哪儿呀?爷带你去。”年轻男人眯着细长的桃花眼,嘴角邪妄地勾起,一脸猥琐样,说着就要去拉那个人的手。
被抓住的娇小男人挣脱不开,怎么撞上了这个瘟神,面上眼里都是惊恐:“不敢劳烦王公子,小人一个人就够了。”
王清临哪里肯放手,他是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断袖纨绔,仗着自己爹是个县令,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在这通县可是横着走。
“小公子是哪家人氏?跟爷走,明天就让我爹去提亲!”大手一挥,身边的奴仆懂事地就要上去架起男人。
街上的人好似对这一幕都习惯了一样,也没人敢上去触霉头,有儿子的人家心里都在盘算着以后一定要避着这人才是。
“妻主你看,这可不是我危言耸听。”陈子越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满脸冷淡,只是拥着千演的手更紧了些。
千演张口想说点什么,不过这世道,明哲保身才是聪明人的做法,现下又有谁敢站出来呢?
她本来就非大仁大善的圣贤哲人,也只是千千万万之一,她没有拯救苍生的宏图大志,也没有名垂青史的高远抱负,几经周折地挣扎也不过是为了讨那两口饭。
她漫不经心地跟着众人看了两眼,看来那个倒霉蛋是逃脱不得了。
“看什么看?!”事件的主人公王清临面无表情地扫视了周边的一圈人。
被扫过的众人都齐刷刷低下头,只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这魔头劫去了。
一个县令之子,居然如此目无王法!
众人沉默着,心里都在渴望有一个人来震醒这个世道,可是上天从来就没有听到她们的祈祷,她们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多可怜呐。
千演低下头,看到身边有人握紧了拳头,她诧异地悄悄看过去,中年女人粗眉大眼,肤色偏棕,大约是常年劳作的关系,面上显得有几分沧桑,看样子有三十多岁了,不过千演想她的实际年龄可能还要更小一些。
女人生得孔武有力,这身板都快赶得上两个她了,按照这时代的审美也算得上是别人的如意妻主了,美中不足的是脸上有一道细长的疤痕,虽然比较淡,但还是能看出来。
许是女人的视线太过明显,处于众人中心的王清临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形健壮的中年女人,他走上前,满脸恶意地嗤笑:“怎么大婶,还想英雄救美?”
说着似是觉得很好笑,一脸嘲讽:“就你这副模样?嗤。”
被盯上的中年女人瞬间又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下来了,顿时没了刚才那股勇气。
看来不管在什么时代,女性还是会在意自己的容貌啊。千演开着小差。
王清临看女人这副怂样顿时没了兴趣,正准备离开,余光瞥到戴着帷帽的陈千演。
早在王清临过来之前陈子越就把千演往后拉了,没想到还是被注意到了。
王清临看似随意地打量着千演,懒洋洋地问道:“这是谁家的女君?怎么本公子从未见过?”
陈子越按住千演的手,上前一步,诚惶诚恐:“这是小人的妻主。”
王清临看了一眼陈子越,长得倒是标致,挺对他胃口,就是……
“你说这是你的妻主?”
“正是。”
“你成亲了?”
“已和妻主成亲五年有余。”陈子越娇羞地低下头。
“以前怎么从未见过你?”王清临仍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回公子,小人很少出门的。”陈子越面色带着一丝阴翳,却还是低声下气地回答着。
“是这样啊~”王清临把声音拖得很长。
算了,他王清临也不是个什么都不忌的人,这成了亲的就是没有那些未出阁的好玩。
陈子越屏住呼吸,直到感觉这个人走开了他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王清临却突然转过身,似笑非笑:“你家妻主莫不是个吃软饭的不成?连话也不说一句。”
陈子越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连忙回答:“妻主身子欠佳,近日感染了风寒,怕是传给贵人。”
王清临也不说话,就盯着千演两人。
陈子越没注意,王清临就一个大步上前揭开千演的帷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