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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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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群还是从病人口里知晓的。

    他一向知道那病弱的女君长得有多么惹眼,也早该料到会有不少未婚男子倾心与她,只是当他从那个清秀的病人那里听出他话语里止不住的对千演的倾慕时,他还是忍不住一瞬慌了手脚,墨水很快在劣质的纸张上晕开来,污了写好的药方。

    他不急不忙地收起脏污的纸卷起一团,随手扔在了纸篓子里。

    陈群最开始不是陈家村人,据他说,他是一个游方的大夫。

    越是尊贵的人,对男女之别看得越是重要。陈家村对男大夫倒是没什么偏见,毕竟这男大夫医术也是真的好,比故去的女大夫们都要好。

    陈群只是在这个似乎被隔绝的村庄里待一段时间,偶尔帮村里人看看病。

    陈家村本也不是一个很排外的村子。

    后来,村里人都习惯有这么一位大夫的存在,等到陈群要动身离开之时,村民才惊觉她们离不开陈大夫了,毕竟村里前一任大夫已经西去,又后继无人。

    她们一商量,便由村长陈守玉去说服陈群留下来,接替前一任大夫。

    陈群本就是暂住于此,顺便探听他那莫名失踪的师父的消息,现下又有了更要紧的事,他自是不愿意留下来的。本来陈家村人都十分惋惜,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陈大夫这段时间都没动静,陈群和村民她们似乎也都心照不宣,闭口不提离开之事。

    陈群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还不动身,毕竟友人的书信已经催了又催了。

    他明白自己心里似乎还有点什么人事搁不下,只是还没想通,现在倒是被迫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是,那人似乎也是个肤浅的!

    算起来,他也好些日子没去看这位病人了。

    千演再次看到这位陈大夫的时候倒也没什么意外,毕竟陈家村也只有这一位大夫,只当是陈父陈母去请来的。

    她自觉身子好转,陈父也跟着去了地里。农忙的时候,一个人是恨不得分成两个人用的。

    千演有时候看着父母早出晚归,心里不是没有波澜,只是她这身子也是由不得她自己,只好待在家里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她上辈子天竭而亡也没学会做饭。

    陈父陈母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时代本就女子为尊,当远庖厨。

    只是当她打开门的一瞬间,她属实有点诧异。

    盖是这清冷的陈大夫今日着一身白衣,柔柔的绸缎披在身上,身形更是十分扎眼,整个人在骄阳下泛着柔和的光。

    她脑子里又想起第一次看到陈大夫的时候,只是始终记不起他的脸。

    可能就是个路人甲乙丙丁吧。

    医生多好的眼神啊!

    陈群自是没错过眼前女君眼里的惊异,心里冷嗤一声:哼,也是个看脸的!

    有些得意,又有些恼怒这女君。

    千演自认多好的眼神啊!

    很自觉地有了主客的意识,只是她显然过惯了糙日子,只去给陈群倒了杯清水。

    陈群看到眼前这只几乎瘦可见骨的手,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这才接过水杯来轻抿一口,开口道:“还烦请女君再让我把脉。”

    千演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感觉有误,她可能要狗带了,不然为什么这陈大夫把脉如此之久,还面无表情。

    千演无聊,便不自觉地打量起面前这人来了。

    这是她的习惯。

    不知道是不是光照的原因,千演总觉得今日的陈群显然比之前更精致些。

    呃,千演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脸白净了一些,五官也看得比之前真切了,似乎也更立体,连那双单眼皮也似是带着钩子,有些勾人。

    午后的阳光带着股子慵懒的味道,千演觉得浑身懒洋洋的,有些犯困,双眼将合未合之际,她脑子里还在隐约想着:陈大夫穿白衣倒是挺好看。

    陈群不知道这女君在想些什么,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脉把得似乎有些久了,指尖轻抵着女君细白肌肤下清晰可见的青紫色血管,又想起自己刚才脑子里的想法,面上愈发清冷,耳根子倒是开始灼烧起来。

    我倒是先来替他啐上一句“呸!”

    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不知羞耻,又抬眼看了一眼面前之人毫无所察的乖觉模样,才又开始细细把起脉来。

    看着眼前这一切,千演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她依稀记得这是在高考后的聚会上,全班同学都聚在一起,互有好感的,互看不爽的,互有恩怨的,也都齐刷刷地围在这几张小圆桌上,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有这几张桌子了。

    有人感叹,有人惆怅,有人借酒装疯,有人指桑骂槐,有人哭哭笑笑闹着别离,有人安安静静坐在角落。

    千演没什么感觉,她穿过包间外面的走廊,推开门,慢慢地向角落里的自己走去,然后融为一体,她成为了他们的一份子。

    她放下手里的果汁,她自从上大学后就没喝过这种满是添加剂的饮料了,然后倒了杯热水,抬头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往后岁月里越来越模糊的人影竟在眼前清晰起来:爱当好人的班长,争强好胜的学习委员,餐桌中心的班主任……

    她觉得有什么在眼前渐渐浮现,又有什么在眼前渐渐消失。

    她起身跟旁边的同学说了声身体不舒服先走,避开了之后的表白名场面,虽然她也不记得那同学是谁了。

    她在班级里一向没什么存在感,也不会强迫自己去融入那种小团体,一个人乐在其中。

    确实有人要表白,当那人走到那个早已被千演遗忘名字的同学面前时,千演已经离开了。

    千演是被陈群叫醒的。

    她恍恍惚惚地醒来,以为自己还在高考后的那个晚上,当看到陈大夫繁琐的衣衫时,她才惊觉自己似乎还在看病。

    千演看着眼前若无其事的陈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表示歉意,才问道:“陈大夫,我感觉自己最近身子轻便了许多,不知道有什么不妥没有?”

    陈群不知道这女君知不知道自己趁她睡着之后做了些什么,看她面色自然,也渐渐放下心来,定了定心神,点头道:“女君应该是心结已去,身子便也轻快了,再加上那怀有子蛊之人最近心情大好也说不定。”

    千演自然开心,谁愿意病殃殃地活着呢?她还打算身体好点之后在这个世界四处走走呢!

    陈群看着这位清冷的女君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喜悦,嘴角不自觉地提起两分,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女君这些年来身子受了大亏空,若是能辅以人参鹿茸之类的滋补之物的话,趁着身子骨年轻,还是能慢慢养起来的。”

    千演随意点了点头,看样子也不甚在意。县令家的宝贝独子用起这等滋补之物怕是也要咬咬牙,更何况还是一个普通村子里的一户普通人家呢?

    陈群见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他心里很是不满:这女君也太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了!

    他回到这家从老大夫那里得来的医馆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心里还记挂着千演的病,想着景卿那里应该是有不少补物的,忙提笔修书一封。

    家里劳动力去劳作一般都是家里的幼子中午帮忙送饭,而陈父陈母是舍不得千演顶着日头来受苦,早上也只是匆匆忙忙带了几个紧实坚硬的烙饼和一大壶热水出门,这样就是一天。

    等他们到家的时候,天色早就暗了下来。

    有见识的人家知道读书才是最有用的,咬咬牙送自己的女儿去了学堂,只盼望着将来功成名就,拜官封侯;也有家里女儿实在是读不了的,早早就跟在父母后面成了干活的一把好手。

    只有村西口的病秧子女君,到现在还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胸无半点墨腹无三点书。只生得一张好脸,而这好脸一看便是那好磨镜的有权之人的玩物。

    有人的地方难免会有纷争,恐怕是圣人也不能免俗。

    陈父陈母自然听说了,但也是无可奈何,和成本甚低的谣言较劲是最不划算的。

    何况他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也是夫妻两人的担忧。

    之前夫妻二人也不是不着急她的亲事,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村里像千演这么大还没成亲的女君已是很少,即使没成亲,也是早早定下了亲事的,哪像千演至今仍是光棍一个?

    不过之前是事急从权,自然要以千演的身子为重。

    现在千演以肉眼可见的变化渐渐好了起来,虽然还是有一个巨大的子蛊隐患,不过这事一放下来,两人的心里一松,便闲不下来,心里老折腾着其他事儿。

    千演的人生大事。

    “我们这女儿看起来就不是那种热衷情爱的啊。”

    晚上,陈父陈母躺在床上,陈父声音里有点淡淡的愁绪。

    “金鳞本非池中物。”陈匀也带着两分惆怅。

    在这个家里大事一般都是陈匀拿主意,陈父是个土生生长的陈家村人,也隐约猜得到自己的妻主遇到他之前过得应该是镶金衔玉的生活,只不过陈匀从不提起,他也不会纠缠与她的过去。

    只是这次,陈父显然是有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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