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长安街的主路上人来人往，街道两旁有许多叫卖的商贩，卖花的摊贩旁边围满了年轻的小姑娘，小孩子则喜欢围在小吃摊上。
人间的这份热闹与君墨离无关，他说是走走，就真的在认真走路，丝毫没有在意街上的繁华。
他生性冷淡，不是很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
两个人肩并肩沉默的走着，与周围的热闹喧哗比起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孤听寒斜着身子靠近他问道：“你有没有想吃的我买给你？那里有卖糖葫芦的，你要不要？”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君墨离不想吃他买的东西，拒绝道：“不用。”
孤听寒点点头，温顺道：“好好好。”
就这样自顾自的走了一会儿，君墨离没有听到旁边人的脚步声，转头一看，不见了孤听寒的身影。
他跑哪了？君墨离慌乱的看了看四周，都没有发现孤听寒的身影。
完了，人太多了，他好像把孤听寒弄丢了。
有人从背面拍了一下君墨离的肩膀，他回头一看，是孤听寒。
在热闹的人海中，在暖黄的灯光下，在七月的微风里，孤听寒那么大的一个人举着一串糖葫芦，目如春风，嘴角噙着笑意深情的望着他。
一时间喧闹的集市似乎突然静了下来，君墨离愣住了，他能听到自己胸腔里面那颗心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像擂鼓一般低沉，却听得他血流加快。
君墨离忽然想起一句古诗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此情此景，很是相合。
“很甜的。”孤听寒笑意盈盈的把糖葫芦递给他，“你尝尝嘛。”
热血上了头，君墨离忽然就脸红了，他目光闪躲，不去看孤听寒，转过头不自在的看了看四周，只有小孩子手里才拿着糖葫芦。
他是大人了，才不要吃糖葫芦。
心跳的厉害，君墨离握紧了拳头，摇头撒谎道，“我不喜欢吃甜的。”
“嗯？”听见他这么说，孤听寒的笑顿时凝固在嘴边，眼里的光黯淡了下来，他收回糖葫芦，“不喜欢那算了。”
“嗯。”
乞巧节是一个很热闹的节日，到处都是人哄哄的，今夜君墨离深切的看到了一个凡人的简单快乐。
晨起时的一碗热粥，相见时的一句问候，心仪人的一个微笑，这些最普通最简单最容易忽略的事，往往给人们带来莫大的心灵慰藉。
人间烟火色，描绘的当是简单朴素的生活。
君墨离一个人踽踽独行二十多载，头一次生出了艳羡之意。
他想若自己能生在一个普通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整日无忧无虑的该有多好。
可惜了，可惜了，如此美好的时刻，唯一煞风景的就是他耳边一直有聒噪不停的声音，要不是打不过孤听寒，他早就教训他了。
看杂耍就看杂耍，孤听寒非要指指点点，猜灯谜就猜灯谜，孤听寒非要擅自评论，安安静静的看看风景不好吗？
君墨离忍他忍得牙痒痒。
前面的路上围了一大群人，孤听寒指着前面拥挤的人群，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不知道。”
旁边有个年轻人道：“你们不知道吗？今夜赵员外家的千金抛绣球招亲，江城那些未婚的青年才俊都早早的聚集到这里了，为的就是能有运气抢到绣球做赵员外家的乘龙快婿。”
“抛绣球招亲？”孤听寒乐道：“有意思。”
“没兴趣。”君墨离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我们回去吧。”
“听起来挺有意思的，咱们看一会儿再走吧，就看一小会儿。”孤听寒柔声道：“好不好？”
这么多人，孤听寒不走，他也不能强行拉着他走，他只能陪着他一起挤在人群中看热闹。
二层的阁楼上缓缓走出一位戴着面纱的姑娘，姑娘一头乌黑的长发挽着云鬓，没有其他的头饰只简单戴了一支金步摇，不愧是大家闺秀，虽没有浓艳的妆扮，但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
赵小姐出来后，人群一阵骚动，来这里的年轻人纷纷热情高涨。
他们都是为了佳人而来，今晚若能得到赵小姐的绣球，从此以后便可飞黄腾达了，何需十年青灯苦读？
“赵小姐，赵小姐我在这里！”
“赵小姐，我家有千顷良田！”
“赵小姐貌美如花，小生倾慕许久！”
当赵小姐举起绣球，皱着黛眉四处观望时，下面的人群像是暗处涌动的深泉一般，大家互相推挤起来。
君墨离和孤听寒无意往里面走，自然是被人群挤了出去。
看到君墨离在人群中有些无助的样子，孤听寒扯过他的手臂，把他揽进怀里，“人太多了，我们回去吧。”
“嗯。”
怕君墨离生气，孤听寒虚虚的搂着他往人少的地方走去，他道：“我本以为这种抛绣球招亲的事只会发生在书上，没想到今日在这里真的碰上了，有意思。”
后面的人突然沸腾了起来，君墨离对身后发生的事毫不关心。
耳侧传来一阵风，常年的熟练让他立即条件反射般接住砸向自己的暗器。
君墨离举到眼前一看，呀，好大一朵红花啊。
人群突然炸起一阵爆烈的掌声喝彩声，他们团团围住了孤听寒和君墨离。
看来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君墨离头痛不已，自己怎么就接到了绣球呢，他明明可以反应慢一点的。
看着君墨离手里的绣球孤听寒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没想到看个热闹而已也会给自己招来情敌，这叫什么事。
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先生朝他们走了过来，老先生望着他们一脸谄媚的笑，朝着君墨离作揖道：“真是三生修来的缘分啊，恭喜公子，贺喜公子抢到了我家小姐的绣球。”
“恭喜你个头。”
君墨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孤听寒猛的推到身后，他挡在君墨离身前，毫不客气直接回绝道：“他是不可能娶你家小姐的。”
老先生对孤听寒嚣张的口气很是不满，但还是礼貌谦逊的说：“这位公子怎么不可能了，我家小姐在这里抛绣球招亲，你身后的公子刚好接到了绣球，按照我们老祖宗的规矩，这接了绣球，可就是应了这门亲事。”
孤听寒扬起剑眉，刻薄道：“就凭你家小姐，她配吗？”
“你这公子说话什么态度，我走南闯北几十年了，都没有见过你这般无礼的人。”
老先生瞪着浑浊的小眼睛，不屑道：“我家小姐怎么了，我家小姐在这江城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要才华要才华，要相貌有相貌，若不是他接到了绣球，你家公子给我家小姐提鞋我们都还看不上呢。”
“再说了，这里的邻里乡亲可都亲眼看见了他接到了绣球，这众目睽睽还能抵赖不成？再说抛绣球招亲是我们老祖宗立下的规矩，哪容你个黄毛小儿说来道去。”
“你全家都黄毛小儿。”孤听寒怒道：“若按岁数而论的话，我当你祖宗也不为过。”
周围人开始议论纷纷，他们对孤听寒蛮不讲理的行为指指点点。
君墨离脸皮薄挂不住，拉住他的手劝道：“孤听寒，你听我说。”
谁知孤听寒根本不听他的，继续吵：“谁接你家绣球了，你们那只眼睛看见了，我们只是从这里路过，谁稀罕你家小姐的绣球，你家小姐要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你怎么不娶她。”
孤听寒这么一说，周围人“哄”地一声都笑了。
“放肆！”
老先生脸一阵青一阵白，但因为是个读书人，说不出脏话，咬牙了半天，怒道：“刚才大家可是都看见了，就是你身后的公子接到了绣球，又不是你接到绣球，你凭什么在这里吵，你是他什么人？”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孤听寒狭长的眸子一瞥，手里的糖葫芦化作利剑，直接插穿醉仙楼的招牌，他阴森一笑，威胁道：“我是他相公，你们刚才谁看见了他接绣球，我就挖了谁的眼睛。”
怕孤听寒真的挖了他们的眼睛，君墨离一手拽着他的胳膊，一手握住他欲催动灵力的手，沉声道：“干什么，别胡闹。”
君墨离尝试着把他往后拉，拉了一下硬是没拉动。
他真是犟得跟一头驴似的，君墨离使劲拽了他一下，他才晃动一下身子。
这里人太多了，君墨离生怕他抽风惹起祸端，紧紧的握着他的手。
君墨离使劲把孤听寒拽到身后，站到他前面，对老先生讲道：“老先生，对不住，拙荆头一回进城，不懂这里的规矩，您别跟他计较。”
“哼。”老先生完全不给他面子：“乡野村夫。”
戴着面纱的赵小姐也赶来，赵小姐一身红衣，端庄大方，她问道：“周管家，发生什么事了？”
“赵小姐，是这样的，今夜我路过此处，没想到误接了您的绣球，这是在下的错，刚才拙荆不懂事，得罪了管家先生，是在下管教不严。”
君墨离朝着赵小姐作揖道：“我们头一次进城，没想到惹了这样的事端，还望您大人大量海涵我们。”
“我知道本地的习俗，接了绣球就该应这门亲事，奈何我家有悍夫，实在是对不住赵小姐。”
君墨离顶不住众人可怜的目光，弯下腰低下眼帘道：“赵小姐贤良淑德，聪明伶俐，将来一定会找到自己命定的良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