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你心虚什么？”
许是这句话戳到君墨离心窝上了，他恶狠狠的瞪了孤听寒一眼，急于狡辩道：“我才没有心虚，我只是怕你被发现了会连累我受罚。”
“放心，他们不会发现我的。”孤听寒问道：“你们讲学什么时候开始？仙寓山底蕴浓厚到时候我也想来听听讲学好熏陶一番。”
堂堂一个魔尊，特地跑到江城来就是为了听道家讲学？
君墨离不相信，这不是对牛弹琴吗？
况且，讲学诵经无聊乏味，需要静心才能参悟其中奥秘，以他的了解他并不觉得孤听寒会喜欢听这些。
“后天举行。”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君墨离深深怀疑他此行前来的动机，挑眉问道：“你真的是来听学的？”
“不然呢？”孤听寒嘴角漾起笑意，仿佛一轮明月沉入海底，皎洁的月光如水般静谧，他有很厉害的本事，清浅随意的一个笑也能勾得人心跟着沉沦下去。
孤听寒慢悠悠的走到他身边，倾斜着身子靠近他，有些得意的说道：“你觉得我是来看你的吗？”
“打住打住。”君墨离退后一步，严肃道：“我可从来没这么觉得。”
“我知道，就是同你开个玩笑。”孤听寒眼里的笑意逐渐变得平静深邃，他望着君墨离坦白道：“其实我来这里有几天了，我看你一直在忙，就没有打扰。”
他的这番话摆明了自己来这里有几日了，而且还一直在暗中观察自己，他的话让君墨离不知道怎么接，也没法接，只能拉着脸“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细细一想，君墨离觉得他的话前后有些矛盾，“不是不打扰吗？那你现在找我干什么？”
“你忘了吗？今天是乞巧节啊，人间的年轻男女都会出来游玩，我还没有见过万家灯火，百盏齐放的美景，我们一起去看看？”
说真的君墨离也没有见过他所描绘的这等盛景，他有些想去，但又有些犹豫。
孤听寒是魔尊，他是仙寓山大弟子，无论怎样，道不同，不相与谋，他们一正一邪，不是一路人，还是不要有太多牵扯比较好。
君墨离找借口搪塞道：“我还有许多事没有忙完，今夜恐怕不能去了。”
话音未落，周围温度就陡降了几分，孤听寒狡邪的眸子带着戾色，语气不善的质问：“你以前说过要带我来看看这人间烟火色。”
他的这番话还有凶巴巴的语气让君墨离不免觉得好笑，他们才认识多久？
君墨离确信自己根本就没有说过这话：“孤听寒，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君墨离确是没有说过这句话。”但月玲珑承诺过，只要自己听话，他便带他游历人间。
两个人的承诺只有他一个人当真了。
“那不就得了。”
沉默良久，孤听寒蹙眉道：“那我等你忙完，我们再一起去。”
“今天忙不完。”
“无论多久，多晚，都没关系，我可以等。”
孤听寒是聪明人，除非不想听，否则不会听不懂自己的话，君墨离叹了口气，无奈道：“你明知道我不想去，为什么还要这样说？”
正常人都听的出来君墨离语气中明显带着不悦，孤听寒愣愣的望着他，水墨色的黑眸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倒影。
“你明知道我想和你去，却还是这样说。”孤听寒语气轻轻，难掩失落道：“不想去的话直说，何必找理由搪塞。”
再说下去估计会吵起来，君墨离可不想在这里和他争论不休，要是教长老师弟们发现了，又是一番风云。
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在撒谎，君墨离解释道：“没有骗你，我真的很忙，信不信由你，我要去忙了，没有别的事的话，你赶紧走吧。”
在他转身离开的瞬间，院里的合欢花开始飘落，君墨离不禁气结，很明显，孤听寒在侧面向他传达他此刻的心情。
“我信你。”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在君墨离身后响起：“我等你就是。”
君墨离不是他的对手，他太会哄人了，讲的话总是能让人心动。
他毫无理由的一句相信，倒是让君墨离有些难受。
很难形容他此时的心情，首先，撒谎是他不对，但那是因为他不想和孤听寒深交罢了。
去不去明明是他的自由，现在却搞得他好像是一个表里不一的坏人一样。
唉，真烦人。
没有回头君墨离也能感受到那道深邃目光的一直在盯着他，这让他十分不自在，回到房间后君墨离索性把门关上，眼不见心不烦，不去看他就好了。
所有的事都已经安排好了，君墨离有片刻的茫然，他现在还能干什么呢？
有了，他可以把仙寓山戒律清规抄写一遍。
伏在案前，君墨离安安静静的抄写起来。
诚其意，勿自欺。
提笔的手顿住，黑色的墨滴在宣纸上，瞬间晕染开来，心太乱了，君墨离根本抄不进去。
即使抄写了两遍经书，他还是不能平静下来。
诚其意，勿自欺。
诚其意，勿自欺。
当再次抄到这句话时，君墨离不禁犹豫，夏虫不可语冰，古人诚不我欺，他刚才欺骗孤听寒的行为是不是违背了仙寓山的规矩？
在仙寓山清修多年，她也想去看看人间的乞巧节，但是理智告诉他他们不是一路人，走的越近，将来越难以抽身。
可是圣人都说了要诚其意，勿自欺，他应该勿自欺啊。
思来想去，想来思去，他也没个头绪。
透过窗扉他远远望了一眼孤听寒，他还站在那里等自己，粉白的合欢花落了一地，也落了他一身温柔。
今天孤听寒穿的是一身淡雅的素衣，他低着俊朗的眉目微微失神，像是在沉思什么，一片花瓣悄然落在他的肩头，他也不曾抬头。
初见时孤听寒的一身黑衣在恒暝谷里显得尤为魅惑，再遇时他一袭红衣妖艳似火，今天的他淡淡素衣，站在合欢树下，看起来特别岁月静好。
远看似涤然出尘的仙子，与身后的花树融成一幅画，近看…
近看的话是怎样呢？
君墨离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眺，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盯着孤听寒看了好久。
正在他慌乱之时，忽然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从他的屋顶上漏下来，君墨离放下手里的毛笔，立即起身拿剑追了出去。
瓦片发出一阵琐碎的声响，妖物从房梁上跳走，君墨离破门而出跳上屋檐追去。
翻到街道两边的商铺房顶上，君墨离一路追着妖物向南走去，在靠近江城中心的繁华街道时，妖物停顿了片刻又转头向东跑去。
看见黑衣妖物从一家酒馆的房梁上跳下来，君墨离也跟着它跳了下来。
下面的人很多，妖物瞬间被淹没在拥挤的人海中，一时间君墨离找不到它的踪迹。
欲向前追去，君墨离被一只大手拉住了胳膊，他回头一看是孤听寒。
“你跑到这里干什么？我一回神就寻不到你了。”
君墨离惦记着追查妖物，他推开孤听寒的手，“你别烦我。”
“你干什么去？”孤听寒攥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走：“今天不给我一个理由我就不放你走。”
这人总是蛮不讲理，耽误他做正事，君墨离无奈解释道：“刚才有妖怪靠近来福客栈，我才一路追它到这里。”
“哪里有妖怪，我怎么没感觉到？”
不跟他废话，君墨离尝试用八卦盘感受妖物的位置，施法之后，八卦盘的轮转一点反应也没有，“怎么会没反应呢？我刚才真的看见那妖怪往东去了。”
“别去追了，就算有妖怪，可能只是一个刚刚成精的小妖罢了，这街上有这么多人，阳气这么重，但凡有点道行的妖怪都知道今夜不宜出门。”
今夜是花好月圆的日子，孤听寒才不管什么妖怪，他只想和君墨离一同赏赏这里的美景，好圆了自己多年前的诉求。
孤听寒道：“你难得出来一趟，我们好好逛一逛人间美景，这一次错过，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
被孤听寒这么一闹，君墨离现在就是想追也追不到妖物了，偏偏八卦盘还没有一点反应，他看着妖物消失的方向沉思。
“好，我陪你转转就是。”
明明心里是欢喜的，但脸上还是要带着不情愿的神色，君墨离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臂，冷冷说道：“但是我有言再先，一个时辰后我就要回去，你不能阻拦我。”
“好好好。”孤听寒满口答应，管他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只要君墨离能陪着自己，就算只有一刻钟他也是开心的。
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来，孤听寒拉住他的手，绅士道：“我牵着你走吧，人这么多，我怕你走丢。”
像踩到了蛇蝎一般，君墨离收回自己的手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了两步，下意识拒绝道：“没事，不用。”
拒绝的话才说出口，君墨离就感觉自己刚才的反应太夸张了，搞得场面有些尴尬。
低头看着他伸出的手，君墨离解释道：“不用牵手，我不会丢。”
说完这句话他就更后悔了，什么丢不丢的，他这么大个人了又会武功，又会法术，又不是小孩子，只是去逛逛街而已，他怎么会走丢？
“那就好。”孤听寒只是笑了笑，没有在乎这些细节，他把手背到身后：“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