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后悔。”霍初染一口答应。
颜澄低低地笑着，默了几秒，才问：“你要我帮你什么？要顾箫的签名、合照？”
霍初染嗤笑一声：“我有这么肤浅？我要单独见顾箫。你能做到吗？”
“单独见他？”颜澄许是没想到她会提这样的要求。
“能不能做到？”
颜澄半阖着眸，“可以。等演唱会结束，去他休息室见面。”
“谢了。”霍初染忍不住有些雀跃，抿了抿唇。
“演唱会快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霍初染犹豫了，抬眸看向他：“要不找别人陪你去演唱会吧。我得回家一趟。”
颜澄立即拒绝：“不行。”
“为什么？”
颜澄挡在她面前，定定地看着她，温脉款款，“你答应了我的。”
语气有些委屈。
霍初染：“！！！”
她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恼怒地瞪着他：“别跟我装委屈！我不吃这一套。”
“我没装。”颜澄低敛着眸，乍一看还真有点失魂落魄的模样，“原本看你喜欢顾箫，特意要了演唱会门票，你也答应了陪我来的。现在又突然反悔，我不委屈吗？”
霍初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怕了你了，走走走，看演唱会。”
说完就非常不乐意地冷着脸往体育中心走。
看上去像是被人强迫绑来的一样。
明明顾箫的狂热粉是她。
颜澄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得逞地低笑着，回想起前世的种种，唇畔勾起的弧度更深了几分。
就在早上，她勉为其难地答应捎他一程时，他就知道，霍初染还是前世那个霍初染。
即使她剪了短发，画了夸张的妆，性格伪装得蛮横又无礼。
但她骨子里的好性情也是藏不住的。
霍初染拿出手机给陈叔打了个电话：“陈叔，麻烦您帮我把书房里那个白蓝相间的盒子送过来。嗯，我在金盛体育中心。”
那么重要的东西，只有叫陈叔拿，她才放心。
白蓝相间的盒子。
颜澄瞳孔骤然一缩，面色绷紧，右手插兜，紧紧攥住那枚从霍初染课桌里拿到的铁质物件。
体育中心内场。
颜澄和霍初染坐在第一排，视线极好。
灯光璀璨，顾箫今日染了五颜六色的短发，眼妆绚丽，穿着时下潮流的舞台服，精致的面孔展开笑颜：“大家好，我是顾箫。”
“啊啊啊啊啊——”
全场欢呼。
一声赛过一声。
霍初染心不在焉，低低地垂着头。
“怎么了？”颜澄偏头看她。
霍初染缓缓抬起眸，摇了摇头，“没什么。”
“你不是很喜欢顾箫吗？怎么兴致阑珊的？”
霍初染蹙了蹙眉，“我有说过我很喜欢顾箫吗？”
“嗯，鬼说的。”
霍初染捏了捏眉心，问他：“我看你不像是闲的愿意来看演唱会的人。为什么要我陪你来这里？”
“我以为你会喜欢。”
颜澄有点想不通，她平时刷个顾箫的视频都能笑得和傻子一样，到了演唱会现场，顾箫就在她眼前，她居然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霍初染深吸一口气，隐隐绰绰察觉到不对劲：“颜澄，你来真的？”
昨日他那句“我在追你”还回荡在耳边。
结合他这两日的种种行为，霍初染觉得他好像不是开玩笑。
“我像是无聊到闹着玩儿吗？”颜澄双眸透亮，镁光灯下他的五官俊朗无比，暗影交错也挡不住他此刻眼里的笑意。
霍初染沉默了，抿紧唇，低下头，不敢看他。
头顶传来清冽低醇的声音，一字一顿，真诚又坚定：“霍初染，我是认真的。真的喜欢你，真的想追你。”
那声音明明清晰无比，霍初染却觉得身临幻境，仿佛只是靡靡幻音，不真实。
周围人声鼎沸，欢呼声、歌唱声层出不穷，可在霍初染耳边却像按了消音键一般，全然听不见了。
只能听见身旁少年略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以及自己乱如麻的心跳声。
“怎么不说话？沉默地拒绝吗？”
前世的霍初染就是高一时和陆知羽在一起的。
原本他计划好开学就来雅郡，但公司的事太多，童家的事也很复杂，处理起来耽误了不少时间。
忐忑地转学过来，生怕霍初染和陆知羽已经互生情愫，好在他们不在一个班。
但他还是很慌，他不想徐徐图之，更不想给陆知羽有机可乘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如果她和前世一样的个性，那么他笃定，他现在的方式是正确的。
霍初染比他更慌，拿捏不住他的心思，没好气地怼他：“知道还问？傻逼。”
颜澄笑意更浓，一点都没被拒绝的窘迫，反而像是心情更好了，“没关系。我追我的。你拒绝你的。”
“颜澄，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咱俩才认识两天吧？”
颜澄轻挑眉梢，语气淡然，“一见钟情不行吗？”
“那你得去治治眼睛了。”
“是吗，我觉得我眼光不错。”他回答得轻飘飘的，看似浑不在意般轻松，可那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出卖了他此时慌乱紧张的心。
霍初染没再搭理他，抬起头望向灯光绚丽的舞台，随着疯狂呐喊的粉丝们一起投身进了全场狂欢之中。
似乎只有极致的嘈杂，才能掩耳盗铃般遮掩她此时因颜澄的三言两语而紊乱的心跳。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狗男人莫名其妙地就喜欢她了？
假的假的，这个狗男人一定别有目的，一定蓄意接近，一定居心不良！
演唱会进行得顺利，也按时结束。
任由人流攒动，霍初染和颜澄还坐在原位，一动不动。
手机收到了陈叔发来的消息，霍初染这才站起身，看向他：“我去拿个东西。”
“我陪你一起去。”他顺势也站了起来。
霍初染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还是忍住了嘴毒讽刺他的想法。
时时刻刻骂他好像太没素质了点儿。
金盛体育中心的场外。
陈伟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蓝白相间的精致盒子，在看到朝他走过来的帅气短发少女时，脸上的褶皱深了些：“小染，你要的东西。”
“谢谢陈叔。”霍初染顺手接过，侧过身子，将盖子和盒身打开了一点缝隙，看清里面的东西无误之后，她才长吁一口气，“陈叔，您先走，我打车回家。”
陈叔似是明白了她的顾虑，立即朝她笑了笑，“没事，你尽管去。我会保密的。”
霍初染：“……”
陈叔一副“我懂我都懂”的奸笑表情着实不太妙。
还特么保密？
霍初染疾言厉色地敛了敛眸，走之前还是忍不住说了句：“陈叔，不要乱猜测。”
在快走到后台化妆间时，颜澄微微弯下身，似笑非笑地看她：“保密什么？”
温热的气息尽数洒在她细嫩光洁的肌肤上，微微灼热得颓生几分战栗感。
霍初染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肩膀，随即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你得佝偻病了？站直了，离老子远点！”
颜澄只是笑笑，没有和她呛，站倒是站直了，但距离一点都没拉开，“陈叔是不是误会我们了？”
“没有。”霍初染直接反驳，杏眼波光流转，斜视一眼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人，不想他再多问，没好气地训斥，“你闭嘴，很吵！”
颜澄倒还真的噤了声，不过俊脸没有一丝被吼斥的尴尬窘迫，清亮无虞的双眸淡淡扫了一眼远处大榕树下躲藏的身影，薄唇倏地抿成一条直线，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收紧。
他俩就这样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走向人气偶像顾箫的化妆间，如飒风般的两道身影与手举灯牌的粉丝们逆道而行，显眼非常。
齐城。
宫衍庄园主别墅书房内。
江衍高挺的鼻梁上夹着一副金丝框老花镜，手持一盏茗茶，抬眼睨向端正站立的年轻男人，“查清楚了？”
年轻男人坚定地点头，“老爷，这两天跟在小染身边的少年叫颜澄，是延京军政商联盟世家之首——颜家的五少爷，十七岁，原就读于延京国际中学高二，突然转学去了雅郡，还留了一级，和小染同班。”
江衍半阖着眼眸，轻放下茶杯，捏了捏眉心，“颜家……京圈贵少爷怎么有闲情雅致跑去容城，偏偏跟在我外孙女身边？”
年轻男人抿紧了唇，不敢说话。
“多派点人看紧些，查清楚那小子的动机。”江衍推了推眼镜，隔着镜片都能深深地感受到那双鹰眼般锐利的眸光。
“是。”年轻男人又交待了些工作上的事，便火速离开。
偌大的书房里，静谧无声，温热的茶杯上袅袅的热气腾空而上，江衍的脸上有年岁侵扰的痕迹，但丝毫无法掩盖他年轻时的俊朗卓绝的容貌。
江衍沉思了好半晌，才拿出手机拨打了写着“a小染”的号码。
“外公？”霍初染正走到化妆间门口时，包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她借口去上厕所，避开所有人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接起。
“小染啊，你在哪？”江衍嗓音低厚，听不出情绪。
霍初染老实回答：“我在金盛体育中心，要去见顾箫。怎么了，外公？”
江衍苍老却有劲的声音再度响起，不容置喙的言语却透着绵绵的温和，“别去了，马上回家。”
“不行。”霍初染蹙了蹙眉，商量着道，“我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和顾箫见面，有很重要的事问他。”
江衍敛了敛眸，问：“你要问什么？要见顾箫，找楚棋帮你安排，想见多少次就见多少次。”
“我不需要江楚棋帮我。外公，这是我的事，您别管了。”
江衍叹了一口气，低低地道：“小染，你不信外公吗？”
霍初染深提一口气，沁甜的嗓音微颤，“外公，我当然相信您。但允沉的事我不想放过任何线索。”
江衍不再说话，电话里全然是可怕的沉默。
外公从来不是好秉性的人，但几乎不在她面前发脾气，这么长时间的静默实属令人心慌。
“外公，您别生气。我这就回家。”霍筱染闭了闭眼，直接掐断了电话，深呼吸一口气，沉着脸走了出去。
颜澄还站在化妆间对面的转角处，颀长的身子在地面上牵出一道长长的暗影，他微微转身，目光停留在她明显不悦的脸上，“怎么了？”
霍初染整张脸神情恹恹，紧紧攥着手机，抬眼看他时微微有些歉疚，“我得回家了。感谢你帮我联系顾箫，同时也非常对不起。”
这似乎是他们今生见面以来，她说话态度最诚恳的一次了。
但颜澄一点都没觉得愉悦，反而是她平时剑拔弩张的嚣张气焰听着更舒适。
他朝化妆间看了一眼，淡淡地道，“你不是很想见顾箫吗？见个面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霍初染摇了摇头，“现在不想见了。”
说完了她也不再解释，掉转了方向，往场外走。
“我这么不招粉丝待见吗？”那道只有在网络世界才能听到的男声颓然在身后响起。
顾箫顶着一头五彩缤纷的短发，浓妆艳抹的脸上荡着邪肆张扬的笑，斜靠在门边，慵懒又随意。
霍初染立即回了头，对上那双比妖孽还摄魂夺魄的眼睛，不由得一怔，随后浅笑，“怎么会，只是我真的得回家了。”
她心中很是雀跃，但霍初染也知道外公的人一直在暗中看着她，她不想多停留惹外公生气。
“长话短说。”顾箫一只手懒散地搭在门上，打了个哈欠，显然困倦了。
这位娱乐圈顶级流量巨星从来都随性得很，能让他等一个不认识的粉丝这么久已经很难得了。
霍初染瞥了一眼站在一旁冷峻淡漠的颜澄，他没什么表情，也不打算多言。
确切地说，颜澄这张脸丝毫不输给顾箫，甚至更胜一筹。
这么一眼看过去，霍初染惊觉他俩五官竟有三分相似。
不过她现在急着回去，也没多留心，抬眼看向顾箫，“以后有机会再问你吧。”
说完，她抱紧了盒子，急匆匆地往外走。
两个俊美的男生相视一秒，顾箫忍不住开口：“她真的是我的狂热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