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看来，她要的，还是太多了
就好像前世她知道聂昇虽然待她好，教她读书认字，可也是真的打心眼儿里嫌弃她，不想娶她一样。
虽然她知道，会读书又俊俏的男子，骨子里都不屑于娶她这样的女子的。
如今聂子洵知道了她和聂昇的关系，也不知会不会恼。
“休她，娶你？”聂子洵的声音清冷，又带着疏离。
林蕊儿忙不得点头。
聂子洵冷哼，“时辰不早了，可以送我回去了，今日林大婶骗我前来一事，我就不计较了。”
林婶：“”
林蕊儿：“”
奇怪。
这话，落在二人耳中，竟比林家当家的人还多几分气度，可又分明和聂昇的身份极为不符。
可当她们亲眼见到眼前人说出这番话时，又觉得，再正常不过。
仿佛此人，生来就高人一等。
林大婶摇摇头，林婶拍着大腿道：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懂呢，要是你爹娘没有遇上歹人，知晓你身子大好，也定会让你休了那叶丫头的！
你祖上可是出过秀才，你日后也是要考取功名的人，又写得这样一手好字，怎可被那孤女误了前程？”
林蕊儿瘪嘴，“就是，我大哥可是在镇上最好的学堂上学呢，我伯父也是镇上有名的教书先生，村里的其他男子我都不曾多看一眼呢！”
聂子洵笑容极淡，“既是读书人，便更应知晓糟糠之妻不可弃的道理，况且”
似乎有些疲惫，聂子洵起身前揉了揉额角，眸中透出冷冽。
“阿青很好，她是人，不是为了给别人冲喜的物件，你们的行径倒颇有几分利用完后，就随意翻脸不认人的，小人做派。”
在外听墙角的叶青青耳膜内嗡嗡作响，满脑子都是那句“糟糠之妻不可弃”和聂子洵斥责林家小人做派的话。
虽然真的聂昇已死，虽然她知道聂子洵说这话也多半只是看在她的救命之恩的份上，但心里就是莫名一甜。
好像，终于有了这么一个人，笃定的，在为她说话。
林蕊儿委屈，“娘”
林婶来不及安抚，气得拍案而起，朝聂子洵冲来，“你骂谁小人！”
叶青青见状忙上前挡在聂子洵面前，嗓门儿比林大婶还大，“林家婶婶，您耳朵不好使吗，你看，你都把我夫君吓着了！夫君，你没事吧！”
聂子洵极为配合，摇摇晃晃地靠在叶青青身上，脸色极白，又咳了起来。
“咳咳，娘子别担心，我没咳咳”
叶青青一面感叹这人的演技，一面顺着他的背，扶着他坐下，恨恨地看着林家母女。
“你们把我夫君气成了这幅模样，还撺掇我夫君休了我，我定要到里正那里去讨个说法！”
林婶从未见过叶青青这般凶神恶煞的样子，完全不像以往的唯唯诺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你！你！你这丫头撞邪了不成！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
叶青青重活一世，其他的事倒还好说，但绝不允许别人再欺负到她头上来。
“你们将我夫君掳了来，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了，别想推卸责任！夫君我们走！”
叶青青扶着聂子洵往外走，刚出房门，聂子洵脚步一停，手指着院中椅轿，“坐咳咳坐回去。”
叶青青：“？”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感情你不是被掳来的，而是被请来的？
林婶唯恐这个病秧子在她家犯病，跟赶瘟神似的，忙差人将这二人送了回去。
叶青青沾了光，第一次体会到了，有钱人才能坐的椅轿。
心情，有些复杂。
回到聂家后。
叶青青看他着实演得辛苦，见轿夫彻底走远了，忙小声提醒，“人走了，可以了，别装了，怪费劲的。”
聂子洵靠着炕上的几案坐下，喝了好几口热水才缓下来，看着眼前灵动的姑娘，漆黑的双眸似要将人吸入其中。
终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反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叶姑娘，听说，你我二人成婚了？”
聂子洵悠悠将茶杯放下，笑着补充，“姐弟可以通婚？还是里正在我昏迷的时候亲自主婚？”
叶青青笑容一僵，“那个，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反正你又不是真的聂昇，你别在意，我当时只是想救你，别无他法，你别担心，我不会赖着你的。”
“可叶姑娘为何要我假扮聂昇？真的聂昇又在哪里？”
聂子洵心里有诸多疑问，他虽暂时失忆，但也能清楚地感知到他并不属于这里。
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太过陌生。
他也不明白，叶青青为何定要让他扮做他人，还说只有这样，才能救他。
最重要的是，听林大婶话里的意思，聂昇本人应该好好的在聂家养病才对。
可聂家除了他，再无其他男子。
叶青青深感聂子洵心思缜密，思索半响后老实回答：
“聂昇死了，但我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聂家的远房亲戚会来收了这房子，咱们就没地方可去了，也就，没地方让你养伤了。”
这话说得真挚，可聂子洵眸中却落下一层暗影。
方才在林家，他几次套话，大致知晓了聂家的情况，和叶青青在聂家的处境。
如果聂昇已死，叶青青孤身一人，想走，随时可以走，却为了他，向全村人撒下这弥天大谎。
隐瞒夫君死讯，欺骗里正，用陌生男子李代桃僵后成婚，婚后朝夕相处，还贴身照料
只其中任意一条罪名，都足够让她丢掉性命。
聂子洵眸光微闪，“原来，叶姑娘是为了我。”
此时正逢午后，木窗外的日光透过窗棂挥洒进屋，淡金色的暖光萦绕在聂子洵背后，活像一位悲天悯人的菩萨。
叶青青见到这一幕，愣是连半点俗世的想法都没了，连忙挥手。
“没有没有，我不是为了你，咱俩没关系的，我不会赖着你的，如果你恢复了记忆，随时都可以走的！”
“”
聂子洵的眸光越来越亮，唇角弯出了细微的弧度，只看着她，不说话。
这让叶青青更急了，圆润的小脸上都浮上了红晕。
把心底那点仅有的小心思都道了出来，“真的，我说的是实话，我当时看你穿着不俗，想着应该是富家子弟，就想着，想着，你或许能报答我几两银子”
聂子洵一愣，“几两？”
他的性命，就只值几，两？
叶青青考虑了一番，“十两吧，十两很多了，够往年咱们哦不，聂家吃一年了！”
聂子洵突然觉得心口疼，深吸一口气，耐心道：“我没有真的在问你，我的命，值几两。”
“啊，哦。”
好吧，看来，她要的还是太多了。
叶青青攥着衣角，拧着秀眉，“我想了想，其实，五两也行。”
聂子洵：“”
直接折半？
“算了，我想静静。”
叶青青“哦”了声，走出屋子，“那你好好静静吧。”
这是叶青青前世今生第一次骗人，这下谎言被拆穿，反倒心里好受了些，如果聂子洵连五两银子都不给，那她也不计较。
权当做善事给自己积德了，反正到目前为止，她又没损失什么。
如果东窗事发，她跑就是了。
不管聂子洵，自己跑！
想到这，烦恼烟消云散，叶青青回到院中，将竹篓里的野菜理好，又小心翼翼地舀了两人份的白面和小米。
又分出一些白面去最近的李婶子家换了一小块猪肉和白米，决定晚上吃顿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