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任阳让言辞尽量今晚找到那两个人,找到后又去找了沈里沈夭,说明定然有一件相关那二人的事情需要在天亮前完成,眼下任阳将沈里沈夭遣走,沈秋自是不用想,雪园也没有任阳可用的人了。
言辞理解任阳找影卫的做法,影卫全身心放在主人身上,更有裂骨丹以确保她们的忠心。可是,苏清禾曾对她说过,苏清禾信任她,她的忠心无需用裂骨丹来证明。
见任阳无话,言辞继续说道,“除了沈统领、沈里、沈夭,雪园里也没有其他可用的人了。主子不会是想要从影阁再提一个影卫吧,可这天也快亮了。”
这话听着像是逼迫任阳必须将事情派给言辞,可是任阳不信任言辞,或许说,任阳对所有人都不信任,但沈秋三人目光纯粹简单,相比之下,任阳更愿意相信沈秋她们。
“我可以吃裂骨丹。”言辞淡淡道。
任阳惊诧看向泰然说出这句话的言辞,裂骨丹带给沈秋三人苦痛的样子还印在任阳脑海挥之不去,“我的忠心和她们没差”耳边重复了一遍言辞的这句话,深深被震撼到。
言辞忠于的只是苏清禾,可在言辞眼中,她就是苏清禾。
任阳一直以来都不想融入这个地方,排斥着这里的一切。
八月十二,她初到此地,回到苏府,以苏清禾的身份找寻了各种方式回去。
八月十三,她跳进了苏府院中的湖,因为不会水,险些被淹死,躺在床上一天。便以此为契机,说了她失忆了。
八月十四,接受了不能回去的事实,开始把自己圈起来,让苏清禾身边的人一一离开雪园。
八月十五,只留下了沈秋三个,雪园成为任阳理想的雪园。
她总是在自私的创造一切利于自己的环境。
今天,八月十六了,中秋节过去了……
“不用,我相信你。”任阳轻轻吐出这六个字,说不清是不是真的相信还是仅仅为了言辞不吃裂骨丹。
话语顺着空气进入言辞耳中,与记忆中苏清禾的“不用,我相信你”交叠在一起,直教人分不清过去现在。
任阳言辞并肩走在一处,任阳向言辞说明了情况。
“我想在京都找个人少的地方,伪造失火……”任阳没能继续说下去,觉得太过残忍。
“然后烧死。”言辞接过话头,随意说着,“做个替死鬼。”
找样貌身材相近的人之后费劲周折去烧死毁掉容貌,自是不难猜出要被当做替死鬼。
任阳庆幸仅这样言辞就知道了自己的意图。
“好,我知道了。只是,必须在城内吗?城内人少的地方不好找。”言辞问道。
“出城有限制时间吗或者需要什么令牌之类的东西吗?”任阳忘问了尉霖是在什么时候逃出丞相府的,而且尉霖一个被下人欺辱的儿子,应该是没有可出城的条件吧。
“戌时至辰时不可出入城门,若要在这些时辰里出城门,则要手持令牌,其余时辰可随意出入。”言辞不耐其烦解释道。
戌时?辰时?任阳计算了一下具体时间段,下午七点到早上七点?碰到尉霖的时候应该是在□□点吧?令牌尉霖肯定没有,尉霖应该出不去了。
“只能在城内。“任阳弱弱说道,知道这又给言辞增添了困难。
“知道了,我会做好的,主子相信我。”
二人心照不宣,任阳没有解释她这样做的原因,言辞也没有问。
外间的那两个人已经过了高兴的劲头,靠在墙上昏昏睡着。
“主子好好休息,我把人带走了。”继而言辞冷声吩咐,“起来,跟我走。”
二人一激灵,立刻跑到言辞面前。
任阳想起了哪里不一样,扬声,“等等。”
“主子还有事?”言辞扬眉问。
任阳走到年轻的那个人跟前,指着他左边唇角下方一点,这里该有个痣。
言辞会意,抬手便在任阳指的地方划了一刀,血即刻流下来,任阳呆呆看着这一幕。
“主子,我得走了。”她将匕首上的血随便擦在了那人衣服上,表情自然得仿若一切本该就这么做。
冷风袭过,任阳打了冷颤,回房间续觉,沈秋不知何时从床上下来,跪在了床边。沈秋神色已恢复往常。任阳一边扶起沈秋,一边问道,“好些了吗?怎么下床了?”
“谢主人赏药,沈秋无碍,不敢擅留主人床榻。”被裂骨丹折磨后的沈秋感觉愈加小心翼翼,任阳直觉这不是个好现象。
殊不知沈秋感受到任阳对她的关心和在乎,决定日后定要更加加好好侍奉任阳,将自己的全部身心都交给任阳。
任阳脱了靴子外衣,上床钻进被子里不消片刻,困意就涌了上来,沈秋的身形影影绰绰,掩在任阳往下扑闪的睫羽间,趁着还带点儿清醒,迷迷糊糊说道,“上来继续睡会儿,一晚上被折磨了那么久。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吃了裂骨丹。”
沈秋不会形容现在心里是什么感受,好像是春风抚生,亦或是秋意正好,但是她喜欢这种感觉。她只静静站在原地,注视着任阳掩在被褥间的侧脸,隐在了暗中。
任阳又做了那个梦。
梦中的脸变得清晰,不再是混沌的黑雾,而是言辞说的替死鬼的模样,他们被困在一间破旧的老房子里。
任阳看见她放了一把火,那二人刚开始求她放他们出去,最后呛着烟破口大骂,火蛇慢慢吞噬了二人,将二人的声音掩在木材燃烧的声音之中。
房子尽数被烧毁,留下一片灰,二人身上燃着烈火,向任阳奔来,任阳想跑,腿像灌了铅一样抬不动,火蔓延到了任阳身上,天上下了雨,火却怎么都熄灭不了。
本该结束的梦还在继续,画面一转,火消失了,雨停了,沈秋、沈里、沈夭跪在地上爬向任阳,她们满身怨气,被裂骨丹折磨的人形消瘦,爬到任阳脚前站起身来开始大笑,笑得非常恐怖,沈里按住任阳的脑袋,沈夭掰开任阳的嘴,沈秋将一大把裂骨丹塞进任阳嘴里。任阳痛苦的蜷在地上,仿佛骨头生生从身体中剥离,三人看着她这副样子继续大笑着。
任阳醒了,眼里是无助的惊恐,她靠在床头,用胳膊环住自己的小腿,将头深深埋在大腿间,“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我总是做不好事情,对不起,我想回去,我不想呆在这里,我不想伤害别人,我不想影响到别人,我想自己一个人,我想回去,对不起,对不起。”
几天来的孤独感与陌生感在今天压在心头的两条人命之下,三人的痛苦之下以及言辞的话语之下迸发出来,化成了止不住的泪水,打湿了小臂处的衣物。任阳蜷在床上,无声的抽泣着。
“主人。”沈秋静默从暗中显现,跪到床边。影卫自是耳力眼力极强,任阳刚醒沈秋就注意到了。她不知道任阳为什么哭,但是这会儿屋里就只有她一个人…“沈秋知错,请主人赏罚。”
任阳听到沈秋的请罚声抑住了自己哭泣的声音,缓和一会儿后抬起头看着床边沈秋伏下的头顶,眼泪还泛着泪花,扯起嘴角,温和说道“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快起来,我没事儿。”
沈秋顺从听话站起身来,心里却想着,奴何德何能让您如此待我?
任阳一摸旁边被褥,冰凉凉一片,“去外面软榻上休息吧。”
“是。”
任阳倚在枕头上,放空自己,瞧着燃烧的蜡烛。
任阳在学校的时候,话少但人很温柔,因而在同学间风评不错,可是,同学都成群结队的,她做什么却都是一个人,能自己解决绝不请别人帮忙。
因为她用一层层的看不见的膜把自己和别人分隔开来,自己站在膜的最中心,把一个个人放置到距自己不同距离的膜后面。从没有一个人真正撕开最后一道膜,她也不敢主动撕开膜走到别人身边。任阳孤独又自由,和别人相安无事。
她不喜欢欠别人东西,不喜欢自己影响到别人,不喜欢别人为她做出改变,同样,她自己也不希望被改变。她就想继续一个人平平淡淡过着普通日子。
可是言辞、沈秋等等,与苏清禾本就在最后一层膜里了,她选择了用沈青禾的样子继续做任阳,自是会影响到沈青禾的身边人。
一时想来,任阳觉得自己好自私,只接受了苏清禾身份带来的便利,无形之中伤害了那么多人。
也许,可以试着去接受别人的感情?任阳这样想着,锤了一下自己的双腿,可是感情最是烦人的东西了,理不清道不明,朦朦胧胧猜不透,而且,“毕竟我不是苏清禾了,她们可能会不喜欢我……”
任阳没有再睡,靠在床头直到天亮。
清晨的曙光透过窗纸稀稀疏疏散了一地,蜡烛燃烧殆尽,任阳穿上衣衫,套上靴子。
“主人。”沈秋端来洗漱用具。
“放下吧,我自己来。”
“沈秋,和我一起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