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小皇帝的学业
载淳灵机一动,想出个绝妙的方法来逗李鸿藻。
他看到《论语》上写着:“君子不器”。就用手捂住“器”字下面的两个“口”字,然后问李鸿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鸿藻听到皇帝召唤,以为自己的哭声总算开化了小皇帝,赶忙走过去一看,“君子不器”变成了“君子不哭”,李鸿藻被载淳弄得哭笑不得,谁说小皇帝不聪明呢?
不过,每次和师傅发生对立争执的时候,都是以祺祥因害怕惊动母亲受责而被迫让步,这更引起小皇帝从心底对读书上课和对师傅们的反感。
后来李鸿藻入阁拜相,升任军机大臣,由于政务繁忙,顾及皇帝功课的时间自然减少很多,为了不耽误载淳的学业,两宫太后决定让翁同龢担任帝师。
翁同龢是大学士翁心存的儿子,咸丰六年考中状元,当时年仅26岁。
祺祥帝在弘德殿就学中的种种表现,可以从翁同龢的日记中看出来。
“是日多戏言,龢与诸公急切谏,读当勤。”
“是日上读无倦容,无嬉戏,为今年第一日。惟讲书时言勤,不作抗词争,仍微讽焉。”
祺祥帝并非总不好学。
据翁同龢观察,载淳在听倭仁讲课时总无精打采、愁眉苦脸,徐桐讲得比倭仁还差,载淳毫无兴趣。
祺祥皇帝和他的父亲非常相似,重情感少理智,他喜欢李鸿藻和翁同龢,不喜欢倭仁和徐桐,这两个都是讲理学的,整天板着一副道学面孔,规行矩步,道貌岸然,一个10岁左右孩子的行为,在他们眼中,真是动辄得咎。
试问如何“启沃圣心”
翁同龢根据祺祥帝的性格采用了灵活的上课方式,他给载淳开了门课叫《帝鉴图说》,是明代张居正为了辅导幼主明神宗,根据尧舜以来的历朝帝王编成了一个个小故事,包括81件好事和36件应该吸取教训的坏事,每个故事都有标题和一幅工笔画,图文并茂,很合孩子的特点,载淳很感兴趣。
翁同龢课讲得很好,很快为后宫所闻。
慈禧特命他给载淳讲完课后,再为自己上课。
翁同龢每天写日记,记录了皇帝的学习情况。
从他的日记中可以看出,祺祥帝擅长做诗。
比如“天临南极近,星共北辰明”。
“德大能容物,心诚自格天。”
“百花皆未放,一树独先开。”
“南薰能解愠,长在舜琴中。”
两句诗竟用了两个典故,前一句用了《史记》上“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后一句则用了《礼记》上的“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两个典故巧妙地糅合到一起,确是难得佳句。
祺祥皇帝的这些诗立刻在师傅们中传开了,大家欣喜万分。
因为祺祥帝亲显露出少年英主的迹象。
只要对子对得好,就是才思敏捷。
历代清帝都喜欢写诗,祺祥帝在这方面也有天分,有的诗他吟诵两遍,就能背诵如流,背经论则往往很费劲,读很多遍都记不住。
翁同龢常叹息作论“文思艰涩”、“文思甚窘”。
不过,在师傅们的耐心启发下,也能做出一些好的短文。
有一次题目是“任贤图治”。
小皇帝用了约一个时辰才写完这篇论文,总共只有几句话:
“治天下之道,莫大于用人。然任人不同,有君子焉,有小人焉;必辨别其贤否,而后能择贤而用之,则天下可治矣”。
这只能说是一篇论文的提纲,不过思路很是清楚,而且每局衔接得有逻辑性。
翁同龢称赞这篇短论是“圣章第一篇”。
一个大臣还特意写信将这件事告诉直隶总督曾国藩,曾国藩回信说:“圣学日益精进,不胜大幸!”
之后,翁同龢以“矢鱼于棠”为题,皇上作论“颇速而有致意,”尤其是开头第一句:“巡守田猎皆以省民风供祭祀为亟”。翁同龢认为写得很有见地,可谓一语破的,开宗明义。
有一次因为捻军的问题,朝内大臣都兴致勃勃地谈论此事,小皇帝询问师傅们是否还有其他叛贼,他的师傅们回禀道还有甘肃和新疆问题。
皇帝听后说自己担心的并非这些,而是肘腋之地,师傅们都不知“肘腋之地”是什么,就问他,载淳说:“朕说的‘肘腋之地’并非内盗,而是那些住在东交民巷的欧逻诸种。”
小皇帝语惊四座,令师傅们目瞪口呆,原来他还记得英法联军侵入之辱。
接着,小皇帝声色俱厉地说:“剿捻各路将帅明争暗斗,冒功邀赏,骄妄不驯,也让朕担心。”
后来事实证明,皇帝的忧虑不无道理,当时,传教士由沿海进入内地,开始在内地大肆发展教民,最后引起民教之间激烈的冲突。
这点说明了祺祥皇帝完全具有帝王的潜质。
正当师傅们为皇帝的进步大为欣慰时,祺祥帝又对学习产生了厌倦之情,原因是慈禧太后突然对皇帝学习情况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频繁考试,祺祥皇帝感到精神上备受折磨,学习兴趣顿时减弱了不少。
当初垂帘听政时,慈禧欢喜异常,但她在谕旨中写道:“垂帘之举,非本意所为,惟以时事多艰,该王、大臣等不能无所禀承,是以故允所请……一俟皇帝典学有成,即行归政。”
既然当时说过撤帘的条件是“皇帝典学有成”,那么,如果不想归政,就必须借口“皇帝典学无成”。
这样,慈禧太后突然对儿子的学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此时,她在弘德殿召见了李鸿藻,说:“皇帝见到书就怕,认字不清,上书房不过是消磨时间,以后你要吩咐众师傅和谙达们,督促皇帝看折奏要紧。”
师傅和谙达们不胜惶然。
隔几天,她就把皇帝召来进行一番考试。
祺祥帝特别怕见到慈禧,每次看到慈禧,即使是背得滚瓜烂熟的书,也一下子全都忘记了。
慈禧大发雷霆,说皇帝的学习如此差劲,认为是师傅们教课不得力,于是召见了上书房的师傅和谙达们,训斥他们不好好教皇帝。
师傅和谙达们害怕受训,争先恐后地抢夺上课时间,这样一来,祺祥帝的负担更重了,厌学之情由之更重。
此后,每次召见军机大臣时,慈禧都会大谈皇帝“认字不清,读不成句”,显然是“典学无成”。
请种大臣商讨如何处理,众大臣自然是“恭请圣裁”。
这样,慈禧又得以继续垂帘听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