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别了第章 我的爱人
那个英国公主身穿月白礼服，胸前一块丝制精美的三角胸饰，波洛奈兹舞式的蓬蓬裙下露着白色长腿丝袜和一双镶嵌着水晶的黑皮高跟鞋。身材匀称，走起路来英姿飒爽，很有古欧洲王室风范。只是她戴着黑天鹅绒法国帽，遮住了半面脸，再因为天黑灯暗，更是看不到长相，只是听着她的娇娇燕语般的声音说道:“打输了就要认赌服输，再说了，没有我的命令谁让你们私下开设擂台嗯!”
听这公主的岁数不算太大，也就二十出头，虽然说话还有一股娇羞的感觉，但语气中却透出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
龚孝拱不敢怠慢，说:“在中国比武都是点到为止，可谁知金小楼暗藏杀心，却要致爱威尔上校于死地，如果不杀金小楼赎罪的话，恐怕会引起军中将士们的怨气，这兵，也就很难带了。”
“难不难带是我大英帝国的事，你就是一个私人翻译，请不要处处干政，我会军法处置你的。”
“是，我美丽的大英帝国公主殿下……”
公主来到金小楼面前，透过宽大的帽檐儿去看他。
金小楼被打得伤痕累累，根本没有心思去看她一眼，再加上公主强大的气场，金小楼只闻到一股迷人的香水味道，再也无力抬头去看她一眼……
公主道:“weenglish,willingtoadmitdefeatandgiveages!”
“我们英国人是最诚实的，愿赌服输，下达我的命令!释放所有中国人质!”
因为公主是中国通，最喜欢中国文化，所以龚孝拱在她的面前不敢造次，所翻译的汉字从不敢添加自己的私意，遂一个字不落地翻译给众人听，虽然他对自己翻译出来的句子感到极为惊讶。
金小楼嘱咐道:“你们还不快感谢公主快!”
歹徒们听了释放令，忙不迭地给英国公主叩头，什么感谢的话都说了。
公主道:“喂!叫金小楼的!你跟我来!”
“嗯”金小楼打了个惊噫，“公主……找我何事”也没多想，俩人一前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单独进了房间。
在场的中国人和英法联军们都看傻了，公主要和他做什么还这么私密
龚孝拱连忙派人到门外守着，生怕出事。
没想到，公主将门打开，露出头，喝道:“都走开!不用你们守着!”
噎得龚孝拱灰头土脸，一肚子火不敢撒。
房间里灯火通明。
金小楼被打得有些难受，公主为他倒了杯茶。金小楼还有些不好意思，接了茶也不敢喝，擎在手里不时拿眼瞥她。
公主摘下了帽子，坐在了他的身边，用着类似命令的语气说:“你抬起头，看看我!”
金小楼不敢，毕竟头一次看到如此高贵的人物。
公主见他扭扭捏捏，遂脱下洁白的蚕丝手套，握住他的手。金小楼想退缩，但摸到她的一刹那，简直像触电一样，一股柔情直击内心。他抬起头来看向公主，瞬间天旋地转，激动之情无以言表!
“伊丽莎白!是你!——”
“是我!——”
金小楼退缩得更加厉害，丝毫不敢与她眼睛直视。他已经不像在五台山第一次与她相遇那般无忧无虑，俩人快快乐乐地玩耍，时至今日，二人的国与国之间关系变得格外紧张。外加上她是英国公主，那股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压得金小楼的的目光无处安放。
伊丽莎白依然决绝地坐了上去，抚摸着小楼那粗糙的脸，又愧疚、又怜悯，过了许久才说:
“我以为你还是从前的你，没想到才半年不见，你就对我格外生疏了。”
金小楼嘴角嗫嚅了一下，刚到嘴边的话吐了回去。
“你的功夫不错，跟谁学的”伊丽莎白很想靠近他，但他总是下意识地避开。“我们……”
金小楼说:“我们的事……让他随风去吧!”
伊丽莎白听他这么说，有些急切:“对不起……我也不想来到中国这片土地，我……我的身份注定要为我的国家付出所有。”
金小楼很想哭，因为自己心爱的女人竟然是英国的公主，而英国正是大清的头号敌人，两国之间几十年来的较量，有着不可解的仇恨。
“英国、法国为什么要杀中国人……”金小楼因激动导致着颤抖，他极力让自己静止住，略有质问的语气说:“为什么要以战争去解决问题，我中国从来都不侵略人家，从来都是爱好和平，为什么你们要非咬住中国不放!我们的百姓哪里有得罪过你们!”
伊丽莎白没想到他会如此对自己，“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八里桥死了我大清无数的同胞!他们有罪吗!”
“小楼，你不要这样……”
“我听说联军进了北京，你们要做什么要灭亡我大清吗？”
“不……不是这样……”
金小楼一把抱住伊丽莎白，恳求的语气道:“我求求你……撤回你大英帝国的军舰吧……回到你们自己的国家，不要再来践踏别人的领土了。”
伊丽莎白没有挣脱他的怀抱，只是冷冷地说:“这场远航中国的战役是经过我们国家几代人的努力成果，我没有权利去抑制大英帝国子民们的意志，对不起……我知道咱们俩之间的情谊比天高、比海深，但这件事我不能依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金小楼自知以自己微弱之力根本劝不动她。但就这样的抱着她，很温暖，很舒心，就想时光永远静止在这一刻，永远不要和她分开。
伊丽莎白初时对他还有几分陌生，但在这个时候，俩人重归与于好，就像当初在五台山一样，如若初见一般地纯洁和热情。二人紧紧抱在一起，不想分开，不亦知何时能够再重逢，那个时候，是敌是友也难以确定。
但眼下二人绝对还是极好的情人关系，同时在极力地享受眼下这个时刻，之前联军的所作所为，对于他二人无关风月。
金小楼吻着她，说:“真希望永远和你在一起，超越国与国之间的界限，超越政治上的偏见，就像在五台山初次相遇，你永远是那个你，我还永远是那个我。真希望我们永远都不要回那个是非之地，这像现在这样，天涯海角，永不分开。”
伊丽莎白道:“我也希望我不是什么公主，我也希望自己只是个普通商人的女儿，随着父亲来到中国行商，从而嫁到中国，嫁给你，与君泛舟湖上，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然而，我们一出生就有各自的使命，这种使命是不可抗拒的。但愿……但愿……能有来生!”
金小楼来到案前，在桃花笺上写:
“愿来生结为夫妇”
送给她，说道:“我要走了，今生有缘再见吧。”
伊丽莎白很落寞，说:“我已经被许配给了一位法国元帅，不久就要回国完婚，你……”说到这里，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泪水滴在桃花笺，湿透了“夫妇”二字，“今生恐不能相见!你……你……忘了我吧!”门外龚孝拱带着一群英国士兵在偷听，听见里面哭诉声愈来愈大，方知道这俩人原来是情人关系。
伊丽莎白强忍着泪水，说道:“我不能送给你什么作为纪念，在八里桥一战的时候，我军俘虏了一名大清将军，我将他交给你处置，就当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公主!——”金小楼本要转身而走，听见她对自己做出了巨大的努力来挽回二人之间的感情，不免感动得流下泪来。他回首冲了回去，一把抱住她，在怀里吻个不停，“我是最舍不得你的，我愿放弃一切跟你永远在一起，跟我走吧!”
“不!不可以!我……我不能跟你走，抱歉我的爱人，虽然我是那么的爱你，但我的爱不能全部给予你，我还有我的子民……不要让我为难，我的心里将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
“好吧……那就让我们来生再结为夫妇吧!”
“但愿来生我会出生在中土，能够遇见你，能够找到你，能够与你千古相随!”
“别了!我的公主!别了!伊丽莎白!你将是我一生之中最爱的女人!”
二人忍痛分离，金小楼牙关紧咬，脱离了她的怀抱。
伊丽莎白捂着脸，泪水从她的指缝中流出，她试着不再去看他，连最后一眼也不再去看，她不想去徒增悲伤，就让一切情丝烦恼都了结在斯夜罢!
当联军撤出李翁的园子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天刚蒙蒙亮。
所有人一宿未睡，也根本没有困意。
张天德领着一帮兄弟一齐来参拜金小楼，并奉他为“老大”。
“老大，我们孤峰寨子上上下下一百五十人从现在开始，全部由你统辖!我张天德随你鞍前马后，为你执鞭随蹬!”
“快!大家一起来参见老大!”
“——拜见金老大!”
“金老大请受小弟们一拜!”
一行人齐刷刷地跪满院子，惹得金小楼好不害羞，忙说道:“快起身!大家都是兄弟，不必拘礼!”
张天德道:“老大若没处去便到我们寨子，兄弟们喝酒吃肉，整日潇洒快活，远离尘世喧嚣。咱们再把嫂子接来，一起潇洒!”
金小楼道:“我想我该回京看看那里的情况，打算过两天就回去，你们先回寨子，以后不得干伤天害理之事，知道了么？”
张天德问:“我们不干伤天害理之事，那以后兄弟们吃什么、喝什么”
李翁笑道:“都随我去地里干活!我给你们开钱!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我刚好还缺护院。你们都是勇士，我是极需要你们的。不知壮士们可否答应”
“啊？”张天德有点喜出望外，如果有一个正经职业做，谁愿意当土匪啊！当即拜道:“给东家请安!以后东家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钱财什么的，您看着给就是了!”
李翁道:“我可不是吝啬之人，你们每人一个月五钱!供饭!供住!”
“万岁!万岁!”
“万万岁!”
众歹徒们听了这福利乐得蹦高，天天有吃有住还有钱拿，这是哪里来的好事!总比做土匪饿一顿饱一顿，冬天没衣服穿强得多出了百倍来!
金小楼道:“别高兴太早!你们得专心给李翁干活，不要糊弄了事。还有，把你们之前的秉性都收敛收敛，不要各个像流氓似的。这些礼节，日后李翁会逐渐的，你们当中若是有人不听李翁话，等我回来的时候，可少不了家法伺候!听到了没？”
“喳!喳!听到啦!”
李翁道:“好!为了庆祝我们劫后重生，今日我府摆开筵席，大家不醉不休!”
“万岁!万万岁!”
“去!你们这群没正行的!”金小楼呵斥道:“少给李翁添事，‘万岁’可是人人都喊得的”
“喳!喳!”
一时间，酒宴布满院子，孤峰上的歹徒们一个个地兴高采烈，就像没吃过酒肉一样，上一道菜便吃光一道，酒桌上永远没有有菜的时候。
李翁和金小楼并坐一席，他举杯向小楼敬道:“一家上下，全仗你昨夜的维持，不然，这伙洋人看似没有离去的意思。”
金小楼道:“国难当头，人人有责，身为中国人就应该互相帮助，团结友爱，这是我应该做的。”
李翁叹道:“我们大清缺少的就是像你这样有为的年轻人……”
“对!”张天德一手拎着鸡腿，一手端着酒碗，站起身来说:“若是大王您日后当了将军，可别忘了兄弟们哪!咱们兄弟可都不怕死，您说往水里去咱就去，火里去咱也去，总之，您说干，咱就干!”
“对!干就完了!”那帮小弟们随声附和，很是热闹。
金小楼勉强地笑了笑，前途未卜，也不知能否带着这些兄弟们共享富贵。
“且看!是谁回来了!”张天德指道。
原来是乌兰泰带着李家姐妹一齐归来!
他们已经听闻了昨夜家中所发生的事情，乐得急忙回来探望父亲。来到膝下立即跪下请安。
“起来吧!”
李翁站起身，对乌兰泰拱手道:“多谢壮士保护我家两个姑娘，她俩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乌兰泰和李家姐妹俩在山洞里住了一宿，他这人实在，让俩姑娘在洞里生火睡觉，自己在洞口迷迷糊糊地守了一夜，直到家丁来报英法撤军，才兴匆匆地携俩姐妹归来。他见李翁上前来道谢，忙不迭说道:“哪里有!您也生受了!”
“总算平安无事!房间都已经安排好了，少刻好好将息。不过我们先来喝上几杯助助兴，不急于这一时嘛!”
“好的，请!”
金小楼告了“方便”，起身离席。
他来到后院，出了后门，那里早有一个小厮牵着一匹马在此等候。
不一会儿，门内走出了一个男子，见了小楼，拱手拜道:“兄弟恩情!请受我一拜!”金小楼忙扶起他道:“都是为朝廷办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况且，朝廷不能没有您。”
男子笑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不知道。但凭您眉宇之间的那股傲人之气，我敢断定，您并非等闲之人!”
男子哈哈大笑道:“我僧格林沁就是一匹奔跑在草原上的野马而已!你也未免太高看于我了!”
金小楼立即下跪，拜道:“不知您是僧王殿下!多有得罪了!”
“不管你知不知道，”僧格林沁拍拍他的肩膀说:“我手底下若是都像你这样的士兵，八里桥之战，也不会全军覆没，给朝廷蒙羞……”
金小楼看他的面容很是黯淡，遂说:“我愿加入僧王的队伍行列!出生入死，在所不辞!”
“可惜啊……”
“可惜什么”金小楼问。
“可惜我从英法联军那里逃过一劫，回京亦逃不过朝廷的降责，其实我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朝廷要追责我也无话可说。如果我还有机会戎马，那时我一定要让你加入我的队伍，那时你可不要推辞啊！”
金小楼道:“当今朝廷不可一日无僧王，您就是咱大清的根底，却缺谁不能缺了您!您就安心回京吧，皇上定然少不了重用您的。”
僧格林沁笑道:“谢谢你的这番话，但愿吧……”
“僧王!”金小楼捧出一个小包裹来呈上，“这是一些碎银子，我并没有讨好您的意思，只是想让您回京的路上吃点好的。”
僧格林沁收下包裹，径自上马，问了一句:“你姓金，是满人还是汉人”
金小楼笑道:“我记不清自己的家世了，管他满人汉人呢！”
“记不清最好，免得日后成了你的绊脚石!——告辞!——驾!”
金小楼一直注视着他远去，直到他消失后，又怅然若失地伫立良久。不一时，听见远方的马蹄声渐渐近了。
“——金小楼!”
是僧格林沁旋返!
金小楼隔着老远便打千儿恭迎。
“你随我回京吧!”
“喳!”
金小楼喜出望外，忙叫上乌兰泰，拿好书，告别了李翁和张天德等众人，随着僧格林沁一路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