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英法围院
这些日子金乌二人在李翁的世外桃源很是快活，白天游览山水，夜里就和李家姐妹俩吟诗作对、讲诉江湖奇闻和他们这些年从南到北发生的趣事。
日子不知觉日子来到炎热的八月。
这一日，金乌带着李家姐妹去山上采蘑菇，来到河边，发现了遍地的尸骨！
他们被眼前的一切所惊呆了……
成百上千的清兵死在河边，漫山遍野冒着黑烟，土地被大炮打成了窟窿，这是一场闻所未闻的战争……
金小楼吓得浑身颤抖，李家姐妹吓得哭了出来，乌兰泰忙遮住了俩人的眼睛。
“发生什么了！”
“怎么会这样！”
“死的都是大清的骑兵……”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上前扶起一个满脸是血的清兵，急问:“是太平军杀来了吗……”
那个清兵奄奄一息，已然快死了，但还是喘着气儿，拼死也要说出话，
“英吉利、法兰西……要……要杀进北京了……快……快救僧……僧王！……”
“——什么！”
简直不敢相信，大清天国竟然被英法打到了北京！
速度如此之快！
面对着成千上万的尸骸，金小楼彻底傻了……
此乃亘古未有之事，居然被咱们赶上了！
“中堂！我要回去找中堂！中堂可不能死！……”金小楼浑身发抖，一起身，竟然险些晕倒！
“大清败了……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下朝廷要完了……要完了……”金小楼忙说:“我要去北京！我要去北京！”
乌兰泰大声道:“不要去送死了！朝廷的兴亡和我们没关系！”
“——韩江雪和徐惠子都在北京！”金小楼大喝了一声，吓得他仨人浑身一颤。
“那些外国人都是魔鬼！他们一旦攻陷了北京，北京便成了人间地狱！”
“不行，备马，快！我这就回去找中堂！”
乌兰泰骂道:“别傻了！你醒醒！北京有皇帝坐镇，一定会有守军的！中堂绝对会有御敌的办法！你去也无济于事！”
“御个屁！咱大清的台柱子僧格林沁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除了他没人能够保住北京的安全！”
金小楼握紧了拳头，他一生之中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激动，
“咱们快回去收拾收拾，今天连夜进京！”
二人护着李家姐妹回去，离着大老远，便见园外停了许多战马，而且还驻扎了一支外国军队。
“当心！是英法联军！”
金小楼赶快招呼仨人别露头。
“该死的，他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乌兰泰道:“看来咱们回不去了，身上没有钱财，还带着两个姐妹，哪也去不了啊。”
李婷急道:“咱爹还在里面呢！那些洋鬼子会不会杀了他……”
金小楼说:“还不知道他们来此的目的，先不要声张，看看形式再说。”
“——你们快看！那是谁！”李婷指着山下。
三人看向园门，竟是张天德带着一伙兄弟来了。
那个张天德上次被金小楼教训后一直没有气馁，总想找个机会再次洗劫李翁的园子。他养好了伤，招呼了全山头一百开人，各个拿了片刀子就寻上门去。金小楼若在，就直接砍死他，若不在，正好，直接抢园子中的富贵，将李家姐妹直接押上山做大小夫人。
合巧，来到园门口，却见到一伙洋人在把门，语言又不通。
“当当”被洋人的火枪直接打死两个兄弟。
张天德这下急了，就要和洋人火并！
可他低估了洋人的实力。
枪声一响，从园子里一下子涌出来几十个西洋军人，各个戎装配枪，园子中央居然还有大炮。
张天德一下子傻了……
想逃，却惹怒了洋人。
什么黑人白人黄种人参差不齐，俱端起枪来瞄着自己。
“各位！有话好说，我们这是误打误撞，不好意思！”
洋人当众没有会说中文的，只见走出来一个黄毛元帅来，蓝眼珠子，金黄胡须，一身西式武装，马丁靴走起路来当当响。他腰上配着英吉利宽刃剑，刷地抽了出来，架在了张天德的脖子上，叽里呱啦地说了一腔外语，随后，见两个士兵站了出来，将他捆绑了起来。
金小楼见到这个阵势，才知道，这伙洋人是把每一个中国人都视为敌人的，情况实在不妙。
“乌兰泰，你带着婷儿和絮儿找一个地方躲起来，一定要保护好他俩。”
乌兰泰问:“那你呢你要做什么！”
“我要趁乱混进园子。第一，救出李翁，第二，拿出那两本书。”
“不行！他们是洋人！有枪！我们再等等，说不定他们一会就要走呢！”
“看样子他们暂时还不会走，你看园子中央，已经扎了帐篷，他们暂时会住在这里。而我们要赶紧拿着书去北京找中堂！”
乌兰泰掏出两把枪来，说:“这是在那个县令的房间搜出来的宝贝，你带着防身！”
金小楼只拿了一把枪，说:“你自己留一把，以备不时之需，她俩就交给你了！”
“——我也要去！”李婷说。
“国难当头，这不是儿戏！你要老老实实地跟着乌兰泰，他会保护你们的！”
李婷担心地说:“那你要快点回来啊……”
“放心！乌兰泰，你们先走，一路做好记号，如果我能安全出来，就去寻你们，如果我明早不出来的话，你就带着他俩去北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禀见了中堂再说。”
“好！你一定要当心！”
“嗯！”
乌兰泰带着李家姐妹先行离去了。金小楼一直在高处的丛林中趴着注视着园中的一举一动，直等到天彻底的黑下来，方才哈着腰一路小跑，绕到了对面的山头，一个纵身跳到了园中那颗茂密的枣树之上，趁着底下没人的时候，跳了下去。
他来到自己的房间外，见门口站立了两个士兵，许久也不见离去。
干在这耗着也不是办法，但自己的目的只是为了来偷取《顺天指引》，其余都是次要。
突然！一只手落在了自己的肩上！
“——谁！”
金小楼这一回头，原来是李翁！
李翁十分焦急，低声说道:“你怎么回来了！没看见门口守着的洋人她姐妹俩呢”
金小楼道:“她俩很安全，已经交给乌兰泰保护。我问您，这伙洋人来这干嘛”
李翁道:“八里桥一战僧格林沁的两万骑兵全军覆灭，英法联军的主力已经开始攻打北京了。这伙洋人就是联军的一小部分，据说他们抓捕了一个中国战俘，在等待与咱们朝廷的谈判结果，该如何处置这个犯人。”
金小楼问:“他们抓的是谁”
“这个很保密，我也不清楚。你赶快走，别回来啦，不要管我！”
金小楼道:“只求你一件事，将我房中的包袱交给我，那里有很重要的东西我要带回北京。”
李翁道:“你那间屋子住着联军主帅，没有吩咐进不去的！”
“您想想办法……”
“快走！快走吧！”
金小楼无法，房间是肯定回不去了，那就赶紧逃吧！他顺着爬手游廊一路小跑，蓦地，转出来一队巡逻士兵！
他身子一转，转进了一见柴房，里面黑乎乎的，只见窗上的影子途径路过，方才松了口气。
但听得“咚咚咚”磕头的声响，因为没有蜡烛，柴房里黑乎乎一片，金小楼惊问:“谁在这里！”
“是我！快救救我！”
“你是谁”
“我是孤峰的山大王，我叫张天德。”
“靠，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鸟厮！”
“快救我、快救我！不然我就喊出来！”
“你奶奶的，都国难当头了，咱们还搞什么私人恩怨合起伙来对付洋人才是紧要！”
说着，金小楼就去为他松绑。
张天德很诧异他会这么不计前嫌地拯救自己，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金小楼道:“这个我还要问你呢！你怎么被抓到这来了”
“我要找你报仇啊，顺便搜刮一下李家的财产”
金小楼嘻嘻地嘲笑他，“这下可好，装进洋人口袋里了吧！”
张天德解了绳索，同时对小楼的仇怨也减了半分，“喂，我要去解救我的兄弟，告辞！”
“——喂！你回来！”
“怎么”
“你不要命了洋人手里可有枪！”
“那又如何！我的兄弟性命更重要！”
“你这般鲁莽，会白白送了兄弟们的性命！我们要靠脑子，智取明白吗？”
“如何智取，你说个门道！”
金小楼沉吟了一刻，问:“我听说英法联军已经进逼北京，他们为何不去北京，反倒在通州停留”
张天德道:“他们是逃兵，不敢进犯我大清龙颜，故而选择畏缩不前。”
“你看他们这像临阵逃脱吗？”
“不像。倒像是贪图李家小姐美貌，到中国这块土地女票女昌来了！”
金小楼恨不得一个大耳光扇死他，和这个大老粗讲话半天也没个正行。
“首先要知道他们来这的目的是什么。他们会无缘无故来到这园子吃吃喝喝”
张天德突然反应过来，说:“我虽然听不懂这群黄毛子说什么，但他们里面有个中国人，会说咱们汉语，我依稀听得什么八里桥捕获了一个满清的主将，就绑在我们园子里，杀与不杀，要听候北京谈判结果。”
金小楼心想，这就对了，这个被俘虏的满清主将的死活取决于英法联军是否能够拿下北京。
一旦北京保卫战胜利，击破联军的话，这个满清主将可能要被杀掉。
如果北京破防，英法会以这个主将为筹码，会大肆敲诈朝廷一番。
“他娘的，我干脆找个机会把这人放了，一来为了朝廷尽份心，二来为了我能够抵了杀人罪过。”
“张天德，你想不想立功”
“立什么功”
“为朝廷立功。”
“哦——不想！”
金小楼想要说服他为自己所用，故解释道:“你难道要做一辈子土匪吗？”
“做土匪有何不好该吃吃，该睡睡，没钱了劫个道，想女票了，就去睡娘娘！”
金小楼问:“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到老了怎么办不得善终不得好死”
张天德摇了摇头。
金小楼续道:“你干的都是掉脑袋的勾当。如今天下大乱，朝廷需要用人，你功夫那么好，因何不为国效力而甘愿被人骂为‘匪徒’难道你生下来就是块匪徒的料子”
张天德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哪有人生下来就是专门做土匪的，都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才做此勾当。但你也别妄想能够做官，一来没钱，二来没门路，此二者缺一不可，我做土匪久了弄到钱，倒也可以买个官来做！”
金小楼嘲笑道:“土匪做得久了，你的名声也就烂了，你不得不做一辈子土匪，搞不好新上任的官看你不顺眼，亦或是为了政绩荡平你的山头，这辈子你有钱无处花，有钱无命享，整日担惊受怕，酒喝不顺，肉吃不下，我说你到底为了哪一项！”
“别说了！再说我砍了你！”
金小楼见他被激怒，依然说道:“实不相瞒，我是当今宰相肃顺的门人，领命特此来为中堂办事。你若肯帮我，事成之后，我向中堂保举，包管与你个前程！”
张天德瞥他一眼，半信半疑地问:“可有证明”
金小楼拿出肃顺写给僧格林沁保举自己入伍的信笺来给他看，至此，张天德对他算是信任不疑了。
“其实我也心系国家大事，但苦于报效无门，无奈只能自暴自弃。如今如果能够为朝廷效力，那自是最好不过。”
金小楼欣喜道:“你能够回心转意，弃暗投明，这就是你的福分。你知不知道他们将俘虏绑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张天德对于他救俘虏没抱有任何希望，“就算知道绑在哪，恐怕我们也救他不出。因为这伙洋人是新式军队，有枪，瞬间能杀死成千上万得人。”
金小楼道:“照你这么说，我俩也是逃不出去了”
“够呛。”
突然，门开了！——
二人下得无处藏躲，只好着手备战。
“——小楼你在哪”
二人一看，竟然是李翁！
“小楼，你果然在这！——呀！张天德！”
小楼提醒道:“别怕，自己人！”
李翁道:“那你们俩快跟我来！我送你们出去！”
“我兄弟们呢？”张天德问。
“现在能跑一个是一个，那些洋鬼子拿人当靶子使，你们赶紧走吧！”
“您听说他们绑了一个朝廷官员做人质吗？”
“现在哪里顾及这些。你俩低着头，跟在我门面当做随从，我有一个秘密通道，放你俩出去！”
说着李翁一手扯一个，将他二人带出了柴房。
本来金小楼已经放弃了《顺天指引》只求保命，但经过自己的房门事发现居然没有了守卫士兵！
他悄无声息地溜了过去，倚开房门，发现一个中国男子正襟危坐着。这人看上去五十岁左右年纪，穿了一身天青马褂，脸蛋有些婴儿肥，像个纯正蒙古人的长相。
他见了金小楼，一脸不屑的样子，哼了一声说道:“做我大清的汉奸替洋人卖命，我呸！”
金小楼见他上来就骂自己，故掩上了门，质问道:“谁给洋人卖命你认错人了吧？”
男子道:“你不就是给洋人做翻译来劝导我给当今皇上上疏言商嘛！甭废你那心思了，你干脆杀了我，左右我回京也是死路一条！”
金小楼这才明白，此人正是被英法联军所俘虏的战犯。虽然不知道他叫什么，身居何位，但金小楼立即上前匍匐拜倒，“不知是大人！湖北金小楼给大人请安！”
男子见金小楼彬彬有礼，倒也愕然，“你这是……”
金小楼起身说道:“我来救您出去！”
“你救不出去！他们守备森严，而且是新式武装，我虽不知道你救我的目的，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是听天由命吧。”
这时，门开了，一队洋人士兵枪阵排开，朝着金小楼扣住扳机。
一个猥琐的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跳了出来，指着他说道:“你想带着人质逃跑哈哈，不可能的！我要把你交给殿下！她会将你赐死！”这个人叫龚孝拱，说了一口流利的英语，他是专门给联军做翻译的，在军中地位还是比较高的。
“我没想跑，他也没想救我。都退下！我要休息了！”男子有些不高兴地向龚孝拱喝道，看样子他十分讨厌龚孝拱对联军阿谀奉承的模样。
龚孝拱对那男子也是毕恭毕敬笑脸相迎，他转过来面对金小楼道:“金先生，对不住了，你这番行为，那要看我家殿下对何处置——e！拿下！”
听说擒获一名肃顺党人，一时间，联军所有士兵都聚集在院子当中，因为他们要拿他当靶子使，连带孤峰上面一百多号土匪。
“听说你们中国功夫博大精深，我们爱威尔上校想要与你们切磋切磋，点到为止。”
龚孝拱敞声说:“权当是玩玩嘛。上校说，赢的人就放走，输了的话，就枪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