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6
隋心心赶到的时候，看了一眼表，午夜12点一刻。陆铭泽将车停稳，隋心心就按照刘湘檀的短信地址，奔向妈妈的病房。医院浓重的消毒水味道让人心慌，寂静的深处让人不敢踏步，隋心心脚下踩下的每一步都紧绷不已，她只能告诉自己，别怕。
怕，没有用。
午夜总是让人最不设防的时候，也是疼痛最难耐的时候，隋心心刚进病房，刘湘淑就皱着眉头，嘴里好像是在呓语。隋心心赶紧上前抓住妈妈的手，眼泪扑簌往下掉，“妈，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应该不在你身边，对不起，不应该为着自己心里的执着做着不切实际的梦。
刘湘淑半梦半醒，也不知道看清没看清，自己的女儿，就嘴角微动，想要说话，隋心心贴近耳边，听到妈妈的话的时候，鼻子一酸，眼泪又要往下掉，她想到之前的坚定，快速擦掉腮边的眼泪，强颜欢笑说，“妈，你不用惦记我，我都很好。明天医生来了，我们再商量手术方案，你先别说话了，好好休息，我就在这陪着你。”
她刚在床边坐下，刘湘淑就合上眼睛，沉沉睡着了，只是手还紧紧抓着。妈妈是在等她，等到她了才能睡得踏实。他们母女曾经是怎样的相依为命又挤进她的记忆。
那时候隋父和刘湘淑离婚以后，刘湘淑一心把孩子带在身边，她不是知识分子，只能靠着手艺过活，替人剪裁衣服，赚点小钱。隋心心小时候的记忆里，几乎是母亲带着顶针，拿着皮尺，脚踩缝纫机，在昏黄的灯光下，忙碌的背影。
也是这样一年一年的劳累，让她累成了这样的病。她小时候期盼让妈妈过的好日子终究没有到来。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精力集中在正事上，走到刘湘檀身边，轻声说，“大姨，我妈住院花了多少钱？”她翻着钱包的动作被刘湘檀制止住，“你这孩子说什么钱不钱的，以后再说！”刘湘檀随手一指门外，“我看有个人一直站在门口，是认识你吗？i你看看。”
隋心心差点忘了，是哪尊大佛把她送来的！她看到陆铭泽立在门口，紧忙跑过去。
和县是个小县城，医疗设备也不是那么讲究，刘湘淑的病房是四人间的最里侧，其他三个床没有人住。因为隋心心只顾着往陆铭泽的方向跑，没注意旁边床位支出来的摇床架。
她闷哼一声，往前趔趄，陆铭泽一把托着几乎要摔倒的隋心心，“小心点。”似是警告，又似是责怪。
刘湘檀看着这一系列动作，娇怪道，“你这孩子怎么毛毛愣愣的，这位是…”她望着眼前穿着考究的陆铭泽，眼神探究地问。
相比于介绍陆铭泽的身份，隋心心此刻更想去观察陆铭泽的表情，刚刚她进病房之后，就把陆铭泽晾在走廊那么久，何况现在夜里的温度这么低，走廊里穿堂而过的风好像吹在她僵硬的脸上。
隋心心观察几秒，几乎未发现陆铭泽脸上有什么表情，倒是很正式的感觉。她赶紧跟刘湘檀回话，“这是陆总，今天就是陆总送我过来的，要是没有陆总，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和县呢。”隋心心发自肺腑说道。
“哦哦，陆总啊，谢谢你送我们囡囡回来，赶紧进来吧，外面冷。”
“大姨，您别叫我陆总了，我叫陆铭泽，您就叫我名字吧。”陆铭泽跟着隋心心叫刘湘檀大姨，听着还怪别扭的，但是她哈哈一笑，“那我就喊小泽吧，小泽快进来，喝点水。”
“不了，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说着陆铭泽朝隋心心看去，“我走了。”
还没等隋心心开口挽留，刘湘檀就一把抓住陆铭泽不让其走，“走什么走啊，这大半夜的开回去至少3个小时，天都亮了。这面高速路不好走，出点啥事可怎么办啊。”刘湘檀说话直接，转而又拽着隋心心，“你这孩子也不会说句话，人家大老远送你过来，不让人家吃口热乎饭，眯一会儿！”
隋心心和陆铭泽两个人被刘湘檀这样攥着，呈现一种很怪异的姿势。
“别走了，陆总。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隋心心在陆铭泽面前不是没有过低眉顺眼的模样，但是这样忌惮着长辈在眼前的隋心心，她还是头一次见，他和煦春风一笑，“成，那就麻烦了。”
隋心心因为在陆铭泽面前被大姨责怪不会办事，惹得她脸有点不好意思，她抿着嘴，“陆总，想吃点什么？”
刘湘檀递给陆铭泽一杯水，“这个点，都没有谁家开业了，你俩回家吧，家里有菜，随便弄点，委屈你了啊小泽。”刘湘檀看着这个老板还挺和善的。
“行啊大姨，我不挑食。”
刘湘檀“赶”走了两人，隋心心握着钥匙，跟陆铭泽走在路上。县上不大，医院离隋心心家里不远，所以两人没开车，走了几分钟就到了。隋心心家是爱辉小区，比较旧，穿过小区最里面就是。
楼道里水泥台阶冰冷坚硬，踩在上面发出的声响回荡在楼梯里闷闷的，两人都没有说话，一前一后的走着。
“陆总，请进。”随着隋心心的话，陆铭泽走进了四楼最左边的屋子，隋心心弓着腰娴熟地在鞋柜里翻拖鞋，陆铭泽环顾这间屋子，是个l型的两室一厅，面积不大。
但是屋子被打扫的很干净，隋心心蹲在陆铭泽脚边，从袋子里拿出一双老式的灰色拖鞋，“陆总，你将就一下吧，家里很少来客人。”陆铭泽手扶在门框上，弯腰拖鞋，“谢谢，我这个人没那么多事。”
隋心心边往厨房走边问跟陆铭泽客气说随便坐，可是没想到此时陆铭泽此时站在书柜前认真地看着什么。她打开冰箱看蔬菜已经打蔫，探出头朝陆铭泽问，“冰箱里没什么菜了，咱们吃面行吗？”
“行。你做主。”陆铭泽盯着书柜回答。
隋心心把鸡蛋磕在碗里，又摘了一把新鲜的小油菜备用，她听客厅没动静，又往外喵了一眼，见陆铭泽还在书柜跟前，她好奇地朝那面喊，“你在看什么呢？”
“看你小时候的照片。”陆铭泽边往厨房走，边懒散地答。隋心心想起来刘湘淑喜欢把她的照片摆满书柜，那应该是自己6、7岁的照片吧。陆铭泽笑眯眯地用两只手在头顶比个抛物线，隋心心白了他一眼。
他在嘲笑她小时候的造型，那时候刘湘淑总是给她绑两条冲天辫，她就盯着这两天辫子可哪跑，自以为很美，可是现在看真是屯暴了。她刚想赶陆铭泽走，可是就见他倚在门框上，双手交叠，懒懒散散。大衣脱掉之后，只剩下单薄的西服，此刻因为交叉在胸口的双手布满褶皱。
隋心心自己回家换了舒适的睡衣，可是陆铭泽此刻却还穿着工作的那身衣服，坚硬的西装一定不舒服，隋心心的愧疚感又涌上心头，她看着他的衣服说，难得温柔地说，“我给你找件衣服吧。”
“不用。”陆铭泽好像并不在意。
“你会做饭吗？”他看着锅里的面条接着说。
“怎么？怕我毒死你啊。”隋心心回嘴。
“不是。”陆铭泽没有继续开玩笑，而是淡淡地转过身去，隋心心甚至觉得刚才自己的笑话过了头，她没说话专心盛面。
最后陆铭泽把面吃得精光，隋心心看着这陆铭泽面前的空碗，心想毒不毒死，我看你吃得也挺爽啊。
钟表已经接近凌晨2点，这个时间人实在有些撑不住，她麻利地收了碗筷，对陆铭泽说，“你去睡觉吧，我房间在最里面。”
陆铭泽没有进，而是强紧进在狭小的沙发里，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的放松地躺在那。“我就在这睡了，你也赶紧进去睡觉。明天一早还有事呢。”
隋心心不知他指的是她妈妈的事还是公司的事，但是无论哪件事都够他俩累的了，她回屋给陆铭泽取了一件毛毯，替他盖好，陆铭泽可能是累了，全程都没有睁眼，她低着头看着这件毯子，想起上一次陆铭泽在她店里睡着，她也是把这样一个珊瑚绒毛毯盖在他身上。
她还在出神，就听见陆铭泽闭着眼用气音说了一句。“晚安”。
隋心心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说梦话，但是也轻声回应他一句，“晚安。”
陆铭泽转了一个身，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今天真的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