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八十年代皇妃7
初二第一学期，苏含衣瞬间成了全校——这个只有三个班的小学校，的风云人物。
因为学校的成绩排名是不分年级的，所以，期中考试，她考了全校第一；期末考试，她依旧考了全校第一。
学校破破烂烂的宣传栏上，张贴着她的名字。
她，已经稳居第一的宝座。
学校里为数不多的老师，都对她异常慈祥。他们对她越慈祥，瞧着张汝良就越发恨铁不成钢。
他们一面对张汝良，便时常处于咆哮的边缘。
“张汝良，你再开小差就给我滚出去！你看你姐姐多认真？”
“张汝良，同一个妈生的，你跟你姐姐，怎么就差别这么大呢？”
“你姐姐这么认真学习，你倒好，天天拉着同学说小话……扯王梅的头发，你在干什么呢！”
“张汝良，你来学校到底干什么的？”
……
张汝良的日子越来越难熬。虽然从前，他也是个惹老师生气的存在，可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天天被老师指着鼻子骂。
周末放假的时候，他回到家，把书包一丢，就开始对着赵芬梅哭诉：“妈，我不想上学了。”
“你在瞎说什么？不上学，去上工呐？”
“上工就上工，上工也挣钱，总比在学校里受气好。”
“什么受气？”赵芬梅忙剥了个橘子递给他。
“你说还有谁？就是张巧翠……”他顿时闭上了嘴，眼珠子一转，连脚也挪不动了。他忽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总不能说，因为她成绩太好，所以衬得他成绩太差，招老师厌烦了吧？
“哎呀良良，她是你姐姐……”
“我才没有这样的姐姐！什么都不帮我，还欺负我！你不知道，老师骂我的时候，她笑得有多开心？”
“还有这样的事？”
“不信你问她！她就是怕我成绩上来，超过她，她就每天在同学面前说我坏话。”
赵芬梅心里咯噔一声，拍了下自己的胳膊肘，想了半天，说：“你管同学说什么做什么？只要你把成绩提上来,老师喜欢你就好了……”
张汝良背一挺，眼一瞪，“你就是偏着她呗！”
他双手一拍腿，翻了个白眼就离开了。
没多时便开饭了。张汝良是头一个到的，悄悄捻了不少肉菜吃。
等四人都落座后，赵芬梅将肉菜移到苏含衣面前，对她道：“巧翠，你学习辛苦了，多吃点。”
“妈，还有我呢！”张汝良忙插了一句，伸手想将菜碗挪过来，却被张巧翠拍开了，“你刚吃那么多了，让你姐吃点！”
“妈，让他吃吧。”苏含衣无所谓道。
“呸，你就会装乖讨好别人！”
张大顺闻言，皱了皱眉，但什么也没说。
“巧翠呀，我听说……如果能考上中专，国家就有分配工作，什么吃的穿的呀，都是一顶一的好，还能干一辈子。什么升官发财呀，随便熬一熬就都有了……就算不考中专，还能考大学，有了大学文凭，哪怕是什么，北啊上都去得……”
张汝良一脸嫌弃地打断她，“妈，什么北啊上，人家那是北京和上海。考中专，考大学，想得美勒！再说了，一个女人，迟早要嫁人的，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工作吗？想得美，娃不用带了吗？”
他又带着点幸灾乐祸，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苏含衣，“姐啊，你看你都十七了，再熬两年年纪就大了。我劝你还是早点找个男人嫁了吧。把老公孩子照顾好，恪守本分！”
张大顺和赵芬梅没吱声，只低头扒着饭。
如果是从前的巧翠，他们俩肯定现在已经把她嫁出去了……可她现在是天帝在人间的使者，以后肯定是有大作为的……
“我刚满十五，怎么就十七了？你这算法，跟体育老师学的吗？”
“什么过十五？都讲虚岁，谁还讲满岁！”
“要不，你给自己找个姐夫？”
“你……我倒是想啊，可你长得那么丑！”
“良良，说什么呢你！”张大顺一听，立刻拿筷子敲了下他的头。
张汝良哎呀叫了一声，瞪圆眼睛，白了苏含衣一眼，哼地一声离开了饭桌。
第二天，苏含衣想吃鱼，于是她拿了鱼叉竿和篓子，一大早跑到村口的浅水塘去叉鱼。她才到那儿，便瞅见两道熟悉的身影，坐在池塘边的土坡上，身旁横着两个叉鱼竿。
赵顺然首先瞧见了她。
他憨憨一笑，一脸羞涩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巧翠，巧啊。”她邻桌也和她打了声招呼。
苏含衣便笑着回了问好。
“你也来叉鱼？”少年问。他又补充一句，“你还不知道我名字吧？我叫赵玉然。顺然哥的爸爸和我爸是堂兄弟。”
“哦。”
“你来这边点。这边鱼多些。”他从兜里掏出个夹子，粗鲁地夹起刘海，然后把裤腿和手臂挽得老高，露出细瘦的肢体来。
他逆着光，朝她微微笑着，发白的面色染了点柔和的黄光，就像是漫天飞雪的夜里，忽然开了一盏暖黄的灯，带着点萧索的生气。
“谢了。”
“你是头一回来这叉鱼吧，之前我没在这看见过你。你会叉鱼么？”他又问。
“会一点儿。是在下面一点对吧？”
“嗯。”
“安……安然，你，你别下水，让哥来……”
“不碍事的。我好久没叉了。今天想和你一起叉。”
“行，行吧，你，你别冻着，了……”
三个人便开始兵分三路，一起叉鱼，然而那鱼滑溜得跟个泥鳅似的，每次都能从天罗地网中飞速地逃脱。
苏含衣叹一口气，叉腰站在水中。从前，她也是叉过鱼的，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老半天，她竟然一条也没叉到。
“我给你叉。”赵玉然已叉到了三四条鱼，见她仍是一无所获便要过来帮忙。
苏含衣便随他了。然而，赵玉然足足叉了上十分钟，都没有叉到一条鱼……
赵玉然也有些沮丧，他摸了摸叉竿头，叹一声，“今天的鱼太不听话了。”
苏含衣没忍住笑了，“你要吃它，还想它听话？”
她看了眼天色，见太阳已爬上枝头，便闭上眼，心里默念：鱼儿鱼儿快上钩。
谁知，她一念完，竟真有一两只鱼儿快速朝她游了过来，围在她附近这一片打转，并且放慢了速度。
她见状，立刻叉中了那两条自投罗网的倒霉鱼。
“啊？它俩怎么突然听话了？”赵玉然一脸诧异，忙帮她捞鱼。“谁知道呢？没准是你把它们引过来的。”
“那可不见得，我可是瞅见，它们围着你转的。你……该不会是什么鲤鱼精吧？”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你前天借我那本书，里头就有鲤鱼精呢。”
“那我吃我的同类吗？照你这么说，我该是个猫妖才对。”苏含衣轻轻笑了。
而旁边一直当背景板的赵顺然，听到这句话时，心里头闪过万千念头。
苏含衣回去后，赵芬梅便弄了个全鱼大宴。吃完午饭，苏含衣正窝在窗下看书，便听见外头吵吵嚷嚷的。
她便打开窗户，只见外头正阴着天，一只野猫正从墙上跳下来，跳到一个矮胖女人的面前，矮胖女人被吓了一跳，又快又狠地踢了黑猫一脚，黑猫嗷呜一声，飞速跑开了。
这个矮胖女人，正是她小学同学孙建民的妈妈。
孙妈比之前又胖了许多，脸挤到了一块，腿也有粗了半圈，行动瞧着并不是很利索。
“芬梅呀。你家巧翠也十七啦，老大不小啦，再留两年，怕是要嫁不出去咯……”
“王婶子，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嫁不出去？我家巧翠现在上了初中，以后还要考中专，考大学，怎么可能嫁不出去！”
“哎呦，女孩子要读那么多书做什么，教娃吗？娃有老师教！倒不如趁着好年纪，早点嫁人，早点享福呦。”
她甩了个兰花指，很是得意地问：你看我们家建民怎么样？他跟你们巧翠是同学，又是同村，知根知底的，何况我们建民长得俊，学习又好……”
见赵芬梅沉默，她又忙亲热地拉住她的手腕，“芬梅呀，你倒是给个话呀。同不同意好歹吱一声啊。你们家的姑娘，也老大不小啦。我们家建民，还比你们巧翠小一岁呢！何况，我们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那在刘山村可是数一数二……”
赵芬梅脸上难得地闪现了一丝犹豫。她回头瞅了苏含衣一眼，然后便坚定拒绝了，“不用了，王婶子，我家巧翠还要上学。”
孙妈还想说些什么，被苏含衣打断了，“抱歉了王阿姨，我不喜欢您儿子。何况，我现在是全校第一，您的儿子呢，他成绩有我好吗？先等他进了初中，也考个全校第一再说吧。”
“你……”孙妈被蓦地一噎，本就凸起的腮帮子更鼓了。她肚子一抖，屁股一颠一颠往外走了，嘴里还念叨着，“切，真以为自己读了书，就能嫁个好人家呐！呸，也不瞧瞧自己那丑样。”
“那也比你好看，你个圆球！”赵芬梅气不过，踢了一个篓子过去，叉腰骂了两句。
孙妈见状，骂骂咧咧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