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圆寂
如果说有人在刻意引导情绪，那他一定是被骗过来的。
想到这里，闻眠在人群中找到了刚刚说话的那个僧人。
这一看不要紧，在混乱的人群之中，又热低着头看不清面容的人正悄悄凑到那僧人的身后。
他趁着四周没人注意到他，默不作声地举起了自己的手，指尖隐隐有黑气涌动。
他要动手？
眼看那人就要下手，闻眠来不及多想，只能先喝止住他。
“干什么的！”
那人被闻眠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颤，立刻抬起头来，慌张的视线就这么撞进了闻眠的眼里。
这个人——
下一刻，那人拔腿就跑，身旁的人都被他撞了个踉跄。
来不及多想，闻眠几乎是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等等，站住——”
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闻眠已经追了出去。
宛躬也只来得及在她身后喊了一声：“自己小心些！”
闻眠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嗯！”
那个人的表情神态……她肯定在哪里见过！
闻眠对灵恩禅院的内部结构一窍不通，几次都险些被那人甩开。
她一边紧紧追着，一边在脑海里快速检索自己究竟是在那里看到过这个人。
不会是太熟悉的人，但一定是给她留下过深刻印象的人……
闻眠一路追到另一处僻静禅院，只见那人不知道拐到了哪里，身形一闪，再去找时就已经找不到了。
“……还是让他跑了。”
闻眠站在原地平复呼吸，又四处张望了一下，突然被禅院里的一幕吸引力注意力。
“这口井……怎么——”
禅院里立着一口井，附近生着青苔，看起来已经许久没有用过了。
而井的形状，和闻眠之前看到的那张照片里，爬出女人的井一摸一样。
与此同时，闻眠终于想起了刚刚那个僧人的神态究竟像谁。
“……李大爷。”
他抬眼看向闻眠时的惊慌神情，和那晚来到郓河边烧香的李大爷如出一辙。
“看来这地方我是非进去不可了……”
闻眠定了定心神，抬腿迈进了井口所在的那处禅院。
刚走出没量不，闻眠就感觉到自己似乎闯进了某种结界。
“妙空大师，你还真是挺能藏的。”
有人？
闻眠闪躲到一旁的角落里，好在反应的还算及时，说话那人似乎没注意到闻眠的存在。
“你费尽心机，到最后也还是算不过我家大人。”
“说到底，不该你们拿着的东西，迟早是要物归原主的。”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小孩子……
不会是等慈之前提到过的那个负责打扫禅房的小沙弥吧？
“物归原主，原主何在？”
“原主早已不再，余下的不过执念而已。”
“咳咳……他执着的是自己的执念，还是按个人，连他自己都未必想得清楚。”
妙空大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究竟是什么情况？
稚嫩的声音一冷：“我家大人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而你们呢？你们为了一个连自己执念究竟是什么都搞不清楚的人，做尽了天理不容的恶事。”
“可悲，可笑。”
“我让你闭嘴！”
小沙弥似乎被妙空大师的话激怒，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短暂的愤怒之后，他又很快调整好情绪，令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
“与其关心我们的事，不如想想你们自己的处境。”
“你们灵恩禅院的罗汉像，现在已经在外面杀了多少了？”
“显灵的罗汉像变成了吃人的恶鬼，你们灵恩禅院的名声大概也要毁于一旦了。”
罗汉像不是已经被宛躬抓回来了吗？他还不知道这件事？
“我家大人就是要让你们也体会一回，因为莫须有的东西背负上罪名河骂名，究竟是什么滋味。”
“说到底，凡人都是些不知长进的东西，你对他们好，他们不知感恩。”
“可一旦他们遇到了不顺心的事，又想着要来责怪你，要让你对他们负责。”
那声音发了狠：“越是心善的神仙，越会被他们活活逼死，这就是他们凡人的公理吗？”
他这是在说……他家那个大人？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这时，禅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等慈的表情焦急：“师父！”
“呵，你看，你的好徒弟还是来了。”
“不如就好好送他一份大礼吧。”
等慈慌慌张张地闯进禅院时，几乎就和藏在暗处的闻眠擦肩而过。
但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而是直接冲了过去。
现在是要跟出去，还是继续躲在这里——
还没等我闻眠相处个所以然，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利刃刺破血肉的声响。
闻眠听到妙空哼了一声，紧接着就是等慈近乎绝望的一声哀呼——
“师父！”
“好了，礼送完了，我也是时候该退场了。”
“你们念佛的人不是讲究，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吗？”
“今日所得到的一切，就是你们应得的报应。”
“你到底是——”
小沙弥笑了一声，再开口时，突然变成了大人的成熟声音。
“我是你慧如师兄啊。”
“……什么？”
如果真正的慧如已经变成了显灵的罗汉像……
一直以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那个，全都是这个小沙弥假扮而成的！
“我的任务还差最后一步没有完成，就不陪你在这里耗着了。”
“灵恩禅院的使命……今日就该结束了。”
“站住！”
妙空大师虚弱地咳嗽了两声：“不必追了——”
“师父，你——我……”
闻眠悄悄从藏身的石柱后探出半个身子，第一眼就看到了大片的血迹。
血迹沾湿了妙空身上的僧袍，等慈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肩膀，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等慈……你如今也该——该承担起来了。”
“不管你是否愿意，现下能救灵恩禅院的，只剩下你一个了。”
等慈的声音有些哽咽：“可我根本就没有经受过考验，如何能担得起这个位置……”
“了解你大师兄惹出的乱子，就是你要经受的考验。”
说到这里，妙空大师又咳了两声，呼吸间发出如同破旧风箱一般的粗喘声。
“为师……没能给你留下什么好的，也称不上对得起你们师兄弟二人……”
“你当上住持之后，相比最初的一段时日不会太好过，但为师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