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黑三剁
任务暂时还没有头绪,但是黑经理临时给简云舒委派了任务。
因为学生们已经放假回家,所以留守在学校服务教职工和学生餐饮的食堂人员也不多了。
按照惯例,每年这个时候只有家园食堂还会开放特定的几个窗口。黑经理已经批准让家在外地的食堂人员回乡过年,留下来的员工按照三倍来给薪水。
简云舒因为任务在身留下来,此时整个城市都进入紧急状态,她没有不站出来的理由。
人们刚刚被集中到家园食堂的时候,尚且有说有笑。
没有人认为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事情,即便广播已经在通告城市中停水停电的地方越来越多。
——只是雪下得大了点,压坏了变压器、冻坏了水管而已。只要专业人员抢修好,他们依然可以回家过个好年。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家园食堂一排排的座椅被归置到一块,为了给人们的铺盖留出空间。
食堂的地势还算高,外面的雪一时半会也还不会化,暂时没有水漫金山的困扰。
中间的空地划分成一块一块的,被大家五颜六色的被子占据着。
因为没有电,大家不敢随意再用手机。
年轻人此时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打着扑克牌或者uno。偶尔爆发出一阵惊喜的呼喊,算是这个暴雪天里唯一的一点明媚色彩。
老教授推了推老花眼镜,安静地靠窗坐着,阅读着晦涩难懂的大部头。即便是人心惶惶的当下,也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生活像是被拉了慢镜头,每一秒都过得很缓慢。
但对于有些人来说,时间过得还是太快了点。
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简云舒和易洵有两天没法出门去寻找任务的线索。
简云舒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又不能在明面上表现出来——群众现在的情绪都还算稳定乐观,如果她先绷不住了,带来的结果没有人能够承受。
暴风雪来临的前一天晚上,两人在群里听说了华哥出摊的消息,本想去和华哥交谈,让他配合他们的行动。
然而,他们俩在那里和其他闻讯而来食客一起等到半夜,华哥也没有如约出现。
现在暴风雪阻断了交通,本来就神出鬼没的华哥,行踪变得更加飘忽不定。
想要找到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易洵一整天都没在食堂,冒着风雪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头上落满了还未化的雪花。
他大概是动员了所有他可以动员的力量去寻找华哥的踪迹,但显然结果并不太美妙。
入夜,简云舒躺在地铺上翻来覆去。
男女有别,家园食堂被分为三块休息区,分别是男生、女生和夫妻带小孩的区域,中间都用帘子隔开。
但是食堂工作人员因为要早起准备早餐,都被安置在离食堂门口最近的一片区域。
易洵的床铺就挨着简云舒的。
今天晚上的夜空里没有星星,只有一束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洒进来。
没有电,从食堂的窗户往外望去,一片黑黢黢的,安静得像是远离喧嚣的乡村夜晚。
简云舒睡不着,借着微薄的月色轻轻地挪到靠近易洵的那一边。
易洵忙了一天,大概是累了,眼睛已经阖上。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眉头紧紧地蹙着。
简云舒盯着他看了好几眼,叹了口气。
本来想找他聊聊天的,但他已经这么疲惫了,她也不太好意思再打扰。
正要蹑手蹑脚地挪回去,易洵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简云舒被吓了一跳,旋即明白过来他应该是梦魇了。
她回过头,想悄悄把易洵的手拿开。
就看见易洵的眼睛在黑夜里亮得吓人。
看得出来,他睡得很浅,被她刚刚的响动惊醒了,眼底还残留着一丝警惕。
见到是简云舒,他才松了口气。易洵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但却很温柔:“怎么了?”
简云舒被抓包,有些尴尬:“没怎么。就是有点睡不着,想找个人说说话。”
易洵闻言,将她往自己这边拽了拽,直到两人之间只隔着小小的过道距离。
黑夜放大了人的其他感官,她觉得此刻自己的心脏不合时宜地扑通直跳。好在她很快找回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现在华哥这条路未必能走得通,我们是不是应该两手准备,先把金舌头系统的宿主抓出来?”
易洵把她额前的碎发往耳后拨弄了一下,小声说:“我白天的时候也顺便查了这件事。目前大概能锁定目标了。”
“是谁?”简云舒一颗心提了起来。
“你的同班同学,李清洋。”易洵扶额,他早该在那次简云舒和李清洋进行厨艺比拼的时候想到的。
现在回想起来,他当时的举动处处都很可疑。
比如,为什么有这么好的刀工,之前却一直藏拙,而期末考试的时候又一改往常的作风选择和简云舒打擂台?为什么能切出细如发丝的豆腐丝,最后加水的动作却仿佛是狗尾续貂?为什么那么渴望能赢?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简云舒接着问。
“我找到了上回砸坏何大爷糖葫芦摊的人。上次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都跟哑巴了一样,对背后的主使三缄其口。我猜测是金舌头系统里有可以让他们封口的道具。通常来说,这种道具是有时限的。”
“所以,这次我再问他们的时候,他们告诉我,他们也没看清楚对方的模样,但大约是一米七左右的个头,长相平凡,右耳下面有一颗痣。”
简云舒疑惑:“你又没给他们什么好处,他们怎么会愿意说?”
易洵不着痕迹地笑了下:“用了一点小手段。”
他没有说的是,对方一开始死鸭子嘴硬,一口咬定自己不认识什么人。他三两下将几人放倒,才从他们嘴里听到了消息。
简云舒倒是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思考起几人描述的外貌特征:“右耳下面有一颗痣……这你怎么就能确定是李清洋?”
“上回他把文思豆腐羹递给我的时候注意到的。”易洵轻描淡写地说。
“这你都能记得?”简云舒惊讶,相处这么久,居然没发现易洵有过目不忘的技能。她光记得那天一看到李清洋,自己就开始莫名其妙地生理性不适了,至于他脸上长了几颗痣,完全不在她的观察范围内。
易洵可能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还举了个例子:“你左边眉尾的地方有一颗小痣。”
简云舒的脸在黑夜里“腾”地一下就红了,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过!
她生硬地转移话题:“那我们要怎么把他抓出来?”
易洵胸有成竹:“别急,守株待兔就好。明天他自然会出来。”
“哦。”简云舒有些懊恼,“早知道那天世界app提醒我帮华哥夺回特质的时候,我就别犹豫了。现在好了,变得这么被动。”
“不是你的错,”易洵安慰道:“我托人查了华哥,这人之前犯了不少事,已经是二进宫了,前段时间才刚被放出来。李清洋也算是歪打正着为民除害了。再说了,你就算那天想完成任务,也未必能完成。忘了之前潘黎那事了?那次明显是李清洋自己怂了,不知道用了什么操作退还的。”
“不要给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做假设,我们能改变的只有当下。很晚了,明天还要早起,快睡吧。”易洵的声音很轻柔,像一根小羽毛似的拂过简云舒的面颊。
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易洵看了看自己握着她手腕的手,刚才两人在谈正事,谁也没发现牵了这么久。
他轻轻地松开简云舒的手,帮她掖了掖被窝。
第二天一早,简云舒洗漱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凑近镜子瞧了瞧。
还真有一颗痣。
小小的,藏在眉毛里,很难发现。
不知道易洵是怎么知道的。
一旁的刘晚芳瞄见,逗她道:“怎么,今天才突然发现自己怪好看的?”
简云舒忙作势要打她:“就你爱贫!”
刘晚芳已经自己过完了一整遍教材。这几天暴雪,她也没有懈怠,抽空给自己模拟考了去年的高考题,改出来的成绩上一本线绰绰有余。
简云舒愿意将这看成一个好的兆头,今天在做午饭的时候格外用心。
她要做的是黑三剁配窝窝头。
正宗黑三剁用的是云南特产的玫瑰大头菜,这是一种由芥菜腌制成的褐色咸菜。条件有限,简云舒开了坛之前酸菜鱼用剩下的酸菜来代替。
黑三剁中还有猪肉末和青椒,有时还会放一点辣椒增加辣味。
但她没敢放辣椒,因为辣椒会激发食欲。他们虽然还有存粮,但保险起见,还是要省着吃。
肉末和咸菜也是克扣着分量放的,不是她抠,这么多张嘴要吃饭,她不能再随心所欲。
因此,简云舒做的这份黑三剁格外不正宗,给得最多的是反倒是主食窝窝头。
配上大家伙的处境,颇有点“忆苦思甜”的意味在。
然而,正当简云舒风风火火地剁着肉馅时,易洵神情严肃地带来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华哥又又又被抓走了!
是他金盆洗手之前犯的事,东躲西藏了一阵后,变成老实人的他经受不住内心的拷打,主动去自首了。
人做了错事就该承担责任,但这个消息对于简云舒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寻找华哥这条路算是彻彻底底卡死了。
她剁肉的速度逐渐快了起来,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暴躁的想法,想把那个该死的金舌头系统抓来千刀万剐。
更糟糕的是,乐观的情绪在群众们被困家园食堂三天后渐渐消弭。
“怎么这么多天了,电路还没有修好啊?”人群中开始传来抱怨声。
“我们还能回去过年吗?”
“我已经三天没睡好觉了。”
情绪是容易被传染的,尤其在这种压抑的时刻。
简云舒在后厨准备食材,听见前头嗡嗡嗡的议论声,一反常态地将揉面盆掼到地上,发出“咣当”的声响。
里头的糊浆飞溅得到处都是,像极了眼前一团糟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