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牛肉拉面
李清洋最近过得很不顺利。
首先，他在知辛阁的年底考核中并没有能赢过主厨。
不知道简云舒的厨艺到底是怎么回事，在他手里让他变得比废柴还废柴。就连系统给的做菜金手指都显示在“冷却中”。
他的面团粘了吧唧糊了自己一手，当众出了好大一个洋相。
那位姓曲的主厨更是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教导他：“小伙子，学厨最要不得的就是急功近利。你啊，还是得回去多锻炼锻炼。”
真是好为人师倚老卖老啊！
李清洋恨恨地盯着主厨潇洒离去的背影，气得脸色铁青：“她简云舒最珍贵的不就是厨艺吗？现在倒好，我花了这么多积分，冒着差点要暴露的风险，就弄出这玩意儿？”
他“咣当”一声把揉面盆扔回桌面上，里头的糊浆受到振动洒了出来，淅沥沥地滴到地板上。
他敲了敲金舌头系统：“帮我检测一下那个姓曲的有什么特质，我要夺过来。”
金舌头系统一听到这种事情就来劲。
李清洋这个废物积分大笔大笔地砸，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最近他积分没什么进账，只能省着花，连带着它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宿主您好，曲江南的特质是“希望”，需要积分1000点，是否夺取？】
“这种1000点的小事情还来问我？当然要夺！”
李清洋越发看不起这些人。都坐到主厨的位置了，身上最宝贵的特质居然不是“厨艺”而是“希望”？
可见他们的厨艺和自己比起来都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他拍拍手，若无其事地往家园食堂走去。
他很期待，简云舒没有了厨艺的加持，会不会落得个众人耻笑的下场？
然而并没有。
简云舒笑眯眯地站在人群中，与认识的、不认识的食客们亲切地攀谈着。
她做的也是面条。
面团在她手里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一抻、一折，再一掸，筋道的拉面便诞生了。
李清洋虽然于学厨一事上非常懒怠，但好歹耳濡目染了几个月，知道简云舒今天要做的是牛肉拉面。
一股无名火冒了起来：“她为什么还能这么游刃有余地下厨？”
金舌头系统小心翼翼地接了句：【……可能是长期下厨练成的肌肉记忆？】
李清洋冷哼一声，加入了排队的队伍之中。
队伍前进的速度并不算快，期间李清洋好几次都想拔腿就走。但最后还是等到了简云舒面前。
算了。
来都来了。
话说回来，他还没有尝过简云舒做的食物。
简云舒应该是认出他来了，跟他打了个招呼：“吃点儿什么？”
“给我来一碗牛肉拉面吧。”这是他第一次跟简云舒交谈。
“好的，稍等。”
李清洋这回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简云舒的动作。
非常利落，下一步要做什么她都已胸有成竹。面条下锅后，只稍稍看一眼就知道哪一秒该捞起，比他系统里的计时器还精准。
她仿佛是一台拥有审美的机器，面条煮好后居然能整整齐齐地落进碗中，舀上清汤，摆上萝卜片和牛肉片，再撒上蒜苗和香菜，他永远都学不好的“一清二白三红四绿五黄”便完成了。
李清洋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清晰地感知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他逃也似的端着面碗走了，全然不顾身后简云舒的呼喊。
“哎，钱还没付！”简云舒喊了好几声，李清洋都没听见。
她叹了口气，掏出自己的饭卡刷了钱：“算了，就当做上回没喝他的汤还的人情了。”
李清洋在座位上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然后心情复杂地拿起了筷子和汤匙。
他首先喝了一勺汤。
这“一清”，果然是汤色清亮，鲜而不腻。
他忍不住喝了三勺才放下汤匙，转而去验证这“二白”。
萝卜片白嫩嫩脆生生的，细品还有一丝甜味。牛肉片薄如蝉翼，但分量并不像他平时在外头吃得那般稀少，在拉面上围成了一朵漂亮的花。
而“三红”是指辣椒油，简云舒让他自己在一旁的小料台加。因为跑得匆忙，他只加了一小勺。这会儿被辣得直喘气，他却有些后悔刚刚为什么不再多加两勺。
“四绿”指的是翠绿的蒜苗和香菜，给汤头添了一份别样的滋味。
“五黄”是指面条黄亮，他挑了一筷子尝了尝，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筋道，甚至比想象的更好。
可惜他之前为了和金舌头系统做交易，味觉衰退了一半，不然他就能更好地品尝这份面条了。
曾经他也有一条很灵的舌头呢。
李清洋吃完一碗面，突然觉得没能拿到主厨之位也没有那么让人接受不了了。
不过，想到曲江南……
他鬼使神差地问金舌头系统：“那个，曲江南的特质我能还回去吗？”
【老规矩，要用你的味觉来交换。根据之前宿主您的交换情况，如果这次选择交换，那么您将尝不到任何味道了。】
【请问您是否要交换？】
李清洋犹豫了下说：“那……那还是先算了。”
更何况，如果失去了味觉，那他岂不是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面条了？
……
他后来回忆起来，古怪似乎就是从那天开始的。
他承认，自己完全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巴不得所有挡在他前面的人全都消失不见。
然而从输掉与主厨的比赛开始，每当他想利用系统的金手指去做一些坏事——对，他终于承认自己之前做的都是坏事——时，他心里总会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阻止他这么做。
他甚至想去给门口卖糖葫芦的何大爷道歉，结果走到校门口才发现人家早就回家过年去了。
他半夜去了趟华哥的炒面摊，觉得华哥现在这副憨厚老实的模样也挺不错。全然忘了自己早些时候就是看中了华哥油头滑脑的精明劲儿，想着自己以后自立门户开店时或许能用得上。
他时常想起自己这几个月来干的荒唐事，然后半夜惊醒，冷汗淋漓。
这个世界上，最需要勇气的或许是直面自己的内心。
李清洋夜夜噩梦缠身，神志恍惚。
正当他觉得生活已经糟得不能再糟时，一场暴风雪挡住了他回家的路。
因为宿舍区停水停电，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为了节省资源，他和学校里的所有人一样，被安置到了家园食堂。
入夜，蜡烛的火光跳跃着，偶尔哔啵作响。
不知道哪个教职工家的孩子哇哇大哭，接着是孩子母亲向四邻道歉的声音。
一片混乱中，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