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罗宋汤
钱有德心满意足地离开之后，又有几张熟面孔找上门来。
“什么？明天的菜品已经有人预定了？”吴飞懊恼得直跺脚，在此之前，他曾经达成过限量三十份黄焖鸡米饭的第三十一位购买者、diy月饼活动前两百人有赠品的第二百零一位顾客的成就。
现在，他辉煌的履历里又增加了一项：到达家园食堂第二人。
吴飞不死心：“我好歹是第二个到的，能不能预定后天的菜品？”
规矩哪能从一开始就乱了？简云舒只能狠心拒绝了他的请求。
可怜的吴飞就好像第二个登上月球的宇航员一样被遗忘了。不过没关系，他给自己打气，明天六点半就过来排队，不愁排不到！
一晃就到了下午，钱有德又来了，贼兮兮地问：“怎么样怎么样？我指定的菜呢？”
简云舒正在教小厨工炒糖炒栗子的秘诀，闻言“当啷”一声把铲子放下，指了指易洵刚刚支到门口的海报：“德哥，你没仔细看活动内容吧？今天预定的是明晚的菜。”
钱有德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嘿嘿，还真没仔细看，我一看见能指定菜我就来了。”
简云舒：这是你指定一个西红柿炒番茄的理由？
她不知从哪变出个番茄，递给钱有德：“你要是着急想吃西红柿炒番茄的话，这个西红柿姐请你了，顺便送你把糖砂，拌着吃吧。”
钱有德连忙拒绝，苦着脸：“啊？你来真的啊？我……我就是想开个玩笑，还能改菜单吗？”
简云舒存心想逗他：“改不了了，你就等着明天被人挂到bbs上骂吧。”
假期后的第一天就在忙忙碌碌中过去了，又到了周二上午的《味觉鉴赏艺术》课程。
贺教授出差归来，这也意味着第二次小测要来了。
大家早早地到了，围在一块儿说话。毕竟中间隔了一个国庆长假，也算是半个月没有见面，此时有说不完的新鲜事可以分享。
简云舒被隔壁几个寝室的姑娘们围住，听她们热烈地讨论着假期去哪玩了，在家开小灶学做饭结果把厨房炸了，中秋晚会上哪哪哪个当红明星好帅之类的。
不知怎么的话题就拐到简云舒身上，“云舒，听说你现在在食堂打工？生活上有什么困难的话，我们也可以帮你的。”
说话的女生叫白筱，简云舒对她唯一的印象就是很有艺术气质的优雅名媛。
但这个话好像说得有些不太漂亮。
此言一出，大家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耐不住心中的好奇，纷纷看向简云舒，期待她怎么作答。
简云舒好像完全没有听出白筱语气里的冷嘲热讽，四两拨千斤：“对的，我在家园食堂的特色窗口打工，目前生活没问题，谢谢大家关心。以及，这个月我们食堂有活动，欢迎大家关注支持哦。”
家园食堂最近在校内火了起来，她们这帮大一的新生对学校里的一切都挺新鲜，自然是去特色窗口排过队的。
白筱同寝室的女生发现简云舒居然在食堂打工后格外震惊，回来当成八卦讲了。
几个人偷摸着去吃了一顿，生怕被简云舒看见觉得尴尬，还特意请不认识的同学帮忙刷的卡，那人端着三份饭递给她们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看傻子就看傻子吧！吃到第一口就惊为天人的三人如是想。
这种宿舍团建活动，白筱自然是不会参与的。
白筱家里很有钱，平日里每顿吃的都是家里保姆送来的营养餐，对室友们吹捧简云舒的行为简直无法理解。
她一贯都是被吹捧的那个，这回大家都铆足了劲夸另外一个女生，她一时间心里有落差，说话也夹枪带棒的。
相处了一个多月，白筱的室友大概了解了她的大小姐脾气，忙出来打圆场：“你们知道吗？上上周贺老头不是说，下次课让那个帅帅的助教代上嘛，但其实他记错了，下次课是国庆放假全校停课。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李清洋那个二货硬是觉得同学们诓他想让他缺课，把回家的票都给退了，一个人在教室里坐了一上午。你们知道这事怎么被人发现的吗？”
旁边的女生接腔：“怎么发现的？”
“咱这课不是号称安南大学优质课吗，那可是全程录制要放到网上的。上周放假，教室管理员忘记关摄像头了。嘿！这不就原原本本地录了下来？连他在那抠鼻的样子都被拍下来了，猥琐得很。”
“什么？居然真有倒霉孩子来上课了？”贺老头每次都出现得无声无息，真的很搞人心态。
糟糕！讲八卦讲到正主面前了。
再回头一看，李清洋在不远的地方坐着，头低低的，看不清表情，也不知道到底听到没有。
正好上课铃响了，一瞬间大家作鸟兽散，乖乖回到自己的操作台上。
贺松站到讲台上，首先对于自己不清楚放假安排表示歉意，然后对即将进行的小测作出了一些展望：“上次小测，大家的表现，说实话是不太满意的。我当时想着是不是现在的孩子太年轻了所以才厨艺不精。”
他顿了顿，继续说：“但是，最近我在咱家园食堂发现了一位和你们同龄的厨师。她的那个水平简直是登峰造极，平平无奇的食材到了她手里都变成了珍馐美味。她叫简云舒，你们有听说过吗？”
哄堂大笑。
贺松对于同学们的反应十分不满，顺手抓了笑得最欢的简云舒：“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尤其是你，我本来不想抓典型的，但回回在笑的都有你。有空去食堂找简师傅学学，免得期末了才开始担忧成绩。”
简云舒本来都把笑憋回去了，又忍不住笑开来。她在食堂这么久，一次也没见过贺教授，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的自己，还说得头头是道的。
她说：“好的，我会努力向简师傅学习的。”
本来事情到此就算告一段落，贺教授闹了个大乌龙，她也不好当众拆台，想着等课后找贺老头说明情况。
偏偏贺松说：“对了，开学到现在还没点过名，今天我看人来得挺齐的，咱简单点个名吧。”
简云舒：……
“白筱。”
“俞忆薇。”
……
“简云舒。”
“简、云、舒？”贺松眯起眼，把点名册拿远了点想看清楚。
教室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大家都屏住呼吸，亲眼见证贺教授的社死名场面。
该来的逃不掉，简云舒颤颤巍巍地把手举了起来，小小声地答了声“到”。
“你叫简云舒？”贺教授不敢相信。
“你是简云舒？！”
简云舒一脸沉痛地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个悲伤的事实。
“你你你，和那个家园食堂的简师傅，是同一个人？”贺松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电光石火间他已经把种种蛛丝马迹联系在一起。
排除了所有其他的可能性之后，即使再不愿意相信，剩下的就是真相。
他草草点完名，宣布小测开始，标准还是沿用上一次的，然后径直走到简云舒的操作台旁，仿佛要把案板盯出一个大洞。
简云舒要做的是钱有德指定的这道“西红柿炒番茄”，只不过加了些其他佐料。
她和俞忆薇先将娃娃菜和洋葱外皮洗净。
俞忆薇说自己想练练削皮的功夫，简云舒就把胡萝卜和土豆都递给了她。
她自己则是娴熟地用灶火给番茄褪了皮，把娃娃菜、洋葱和番茄都切成丁状。
一旁的贺教授开始发言：“你们这是要做罗宋汤？”
简云舒点点头。罗宋汤是一种起源于乌克兰的浓菜汤，传入中国之后有了很多符合国人口味的改良。
“你等等我。”贺松撂下这句话突然就跑了。
简云舒处理好手上的食材，去看俞忆薇的进度。
俞忆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只是想把土豆皮削干净一点，怎么削着削着就没了？”
简云舒原本递给她的是拳头大小的土豆，现在只剩乒乓球大小，削得倒是挺圆。
她反过来安慰俞忆薇：“没事，慢慢练就好啦。不然你先从胡萝卜开始削吧，那个容易些。记住，削的时候要快、准、狠。”
俞忆薇问她：“你刚学的时候也这样吗？”
简云舒：不好意思，我学厨没有新手瓶颈期。
但她还是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当然啦。”
俞忆薇立马又充满干劲。
这时候，贺松回来了，手里提溜着一块牛肉。
简云舒不解，他解释道：“做罗宋汤怎么能不放牛肉呢？你这孩子，刚刚抢食材的时候也不知道抢快一点。这我从别桌拿的，你好好用。”
简云舒抬头，果然看见同学正目光幽怨地盯着贺教授。觉察到简云舒正在看自己，秒变脸，用嘴型说了个“给我留点吃的”。
她将切好的牛肉粒凉水下锅去除血水，放到一侧。
然后将番茄、洋葱、胡萝卜放进热腾腾的油锅里翻炒。这番茄水灵得很，一炒就出汁，酸酸甜甜的气息馋得人不断咽口水。
洋葱在油锅里爆炒的香味连肉都比不了，一时间同学们手上的动作都停下来了，再次出现围观凑热闹的盛景。
简云舒：想低调地做个厨神怎么就这么难？香味根本遮都遮不住。
等番茄和胡萝卜变得软烂，汤汁也变得浓稠后，罗宋汤的“酸”基本已经搞定了。
这时候再依次倒入牛肉粒、土豆和清水，炖煮一刻钟，之后加入娃娃菜，煮到断生后用胡椒粉和盐调味。
她想到会有同学想喝，也想借这个机会试试大众的口味，但没想到是这么多同学。
乌泱泱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遍，没人关心自己的小测，只是绞尽脑汁想着和简云舒有什么交集从而能喝上一口汤。
这时，简云舒在万众瞩目中盛出了第一碗汤。
一双手反应极快地接过了，贺松摇头晃脑，选择性遗忘了自己的尴尬社死瞬间：“小简是要交作业了吧？那我先尝尝好打分。”
众人虎视眈眈，靠着最后一丝尊师重道的素养，眼睁睁看着贺老头美美地喝下一整碗汤，末了点评一句：“肉少了，再给我来一碗。”
他甚至从哪桌淘了碗还算可以吃的米饭，自制了个汤泡饭。
学生们终于被激怒了！他们纷纷找出自己桌上的锅碗瓢盆，递到简云舒面前。
“选我选我！”
“云舒，我就睡在你隔壁，咱们只有一墙之隔，连忆薇都没我离你近。”
“上回在图书馆，我跟你打招呼了。”咱就是说，根本没去过图书馆，你打招呼的人到底是谁？
“上节课我帮你捡了笔。”大哥，这课好像用不到笔吧？捡个饭铲都比笔说得过去。
……
幸亏罗宋汤做得多，最后每个人都凭借着与简云舒“过硬”的交情分到了汤，除了白筱和李清洋，他俩压根没有来凑热闹。
所有人都发出满足的喟叹：“天啊，这番茄是怎么做到酸味足还带甜味的？”
“更饿了，谁那里有煮饭？我重金买一碗。”
“没人夸牛肉吗？怎么能做得这么酥烂，牛筋又这么有嚼劲的？番茄浓汤和牛肉就是绝配！”
“早知道刚刚贺老头来抢牛肉的时候就全给他了！我留着这牛肉有何用？”
简云舒自己也尝了点，她对口感还不太满意。或许，加入包菜、豌豆和金针菇也是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