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猪肚鸡
不知不觉，简云舒已经在家园食堂快工作了半个月。
作为新人，她得到了食堂同事们的大力支持，因此能够快速融入新的环境。对此，她非常感激。
中秋节当天，三点没到她就摸着黑起床了。
都说21天养成一个好习惯，简云舒在起床这事情上还真是这样。
作为曾经的起床困难户，她感觉自己在食堂打工仿佛就是参加了“变形计”，现在让她多睡会她都睡不着了。
这回是自己请客，简云舒不好意思再麻烦李力帮自己挑选食材，所以她让李力今天去采购食材的时候把她捎上。正好她也想见识一下安南市这边的食材批发市场。
她和李力约的见面地点是食堂门口，结果刚下宿舍楼就看见一辆大货车停在那儿。
李力看见她，亮了亮车灯表示自己在这儿。
她笑着挥了挥手，正要走过去，发现在通往大货车的路上还杵着个人。
一身黑色连帽冲锋衣，帽子遮住了大半面容，站在路灯下，乍一看有点吓人。
哪里来的男的大半夜蹲守在人家女生宿舍楼下？简云舒快步路过他，刚好被人抓住了手臂。
她一瞬间汗毛倒竖，正要挣脱，这人自己摘下了帽子，无奈道：“简云舒，是我。”
居然是易洵。
“小易，你怎么在这里？”简云舒松了口气。
“我和你一块去采购。”
简云舒：之前也没见你这么积极啊？
“我自己跟着李力去就行了，晚上少不了你那一份的。”她没说实话，内心想的是，易洵跟着也就是个腿部挂件，又不会挑菜又不会讨价还价，要他何用？
易洵支吾了半天才别扭道：“李力是男的，你一个女生跟他出去我不放心。”
简云舒觉得他是杞人忧天：“你别把别人都想这么坏。再说了，你难道不是男的？你跟着我去我就可以放心了？”
易洵小声反驳：“我和他又不一样。”
简云舒看着想笑：“好吧好吧，你要想去就去吧，反正也不碍事……不对，那个货车只有两个座位，你要跟着的话，坐哪？”
只见易洵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摁了一下按钮，不远处路边的一辆suv汽车车灯闪了闪。
简云舒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前两天还在吐槽他败家，原来人家不声不响车都买好了。虽然不是什么路虎奔驰，但也是个经济适用型的，没个二十万拿不下。
她酸溜溜地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好你个小子，不显山不露水，车都买了啊？我和你也差不了几岁吧，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是租的车。”易洵也没乱讲，他家车库里停着的都是各式各样的豪车，没有哪辆适合他现在的打工仔身份，临时要用只能靠租。
简云舒感觉自己心里平衡了点：“那走吧。我去跟李力讲一声。”
她小跑到李力的大货车前，示意他开窗。
李力在驾驶室摇下车窗，疑惑地看向易洵：“咦，小易你怎么也在？你从哪里过来的？刚刚好像都没看见你，可能是我眼花了吧。”
简云舒：……大哥，我和他都站在你面前聊了好一阵了。
她和李力说好，就钻到易洵的车里。上了车她才发现，易洵的刘海上挂满了细小的水珠，看上去是露水：“你在楼下等了很久吗？”
易洵并不回答，探身从后座拿了块毯子给她：“更深露重，别冻感冒了。”
两人一路跟着李力往郊区的批发市场开去。
安南市靠海，批发市场不远处就是渔港。
在大多数人还陷在甜美的梦乡中时，这里人声鼎沸，十分热闹。
到处停满了海鲜冷藏车，生鲜灯发出蓝白色的光，将这里照得亮如白昼。所有人都显得非常忙碌，穿着皮围裙、戴着皮手套的卖家正麻利地运货、称重、收款。
大批海鲜源源不断地从港口运来，活蹦乱跳的鱼、张牙舞爪的螃蟹和皮皮虾、相比之下很文静的贝类……裹挟着海边独有的腥气，强烈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简云舒和易洵到了批发市场后就与李力分道扬镳了。本来就是因为没有汽车才麻烦李力捎带，现在有易洵，简云舒也不想给李力添麻烦。
两人停好车，路过水产区，简云舒看着琳琅满目的海鲜走不动道，随便问了一嘴：“这螃蟹怎么卖？”
俗话说“西风响，蟹脚痒”，中秋节前后正是吃螃蟹的最佳时节。
摊主忙得很，抽空答话：“带膏的公蟹50元一斤，母蟹60元一斤。你批发得多的话可以给你便宜些。”
“这么贵？！”简云舒在脑子里飞速计算，现在的螃蟹正肥，一只螃蟹就按六两算，五十个人也得花一千多块钱才够吃。
摊主努努嘴：“够便宜啦！那边刚运来的阳澄湖大闸蟹按公母、个头大小价位不同，最便宜的120元一对，公蟹三两半，母蟹三两。”
“不能再便宜点吗？”简云舒还不死心。
“小姑娘，头一次来吧？咱们这里买卖水产的规矩是不讨价还价的，你不要，多的是人会要。再说了，今天中秋节，这个价格够厚道了。”
简云舒只好依依不舍地拉着易洵离开，一步三回头。
今天的火锅她打算做三个汤底：猪肚鸡锅、麻辣牛油锅和菌汤锅。
这里不愧是安南市最大的农贸批发市场，光是蘑菇就有二十来种。
她忿忿地买了一堆蟹味菇，吃不起螃蟹，还吃不起蟹味菇吗？！
最常见的香菇、金针菇、杏鲍菇、白玉菇等她挑了不少，忍着肉疼买了些竹荪，打算回去做竹荪虾滑。
竹荪中空的结构正好能将做好的虾滑挤进去，脆嫩的竹荪包裹着鲜美q弹的虾滑，浸满火锅汤汁，口感非常独特。
虫草花和茶树菇的用量不多，她也一样买了些，用来调味。
像松茸、鸡枞、牛肝菌之类的，她只能敬而远之，谁叫她兜里没钱呢？
做猪肚鸡要用到猪肚和鸡，鸡的话李力帮忙购置了，因为每天要用到鸡肉的地方很多，有稳定的供应商。
猪肚倒是不太常见，因为很多人受不了猪肚的那股味道。
简云舒也不爱吃猪肚，但是她爷爷第一次给她做猪肚鸡时，她尝到后简直惊为天人。那时是她第一次深切地领悟到，食材总有适合它的烹饪方法，只是烹调的人有没有那手艺的问题。
仔仔细细用面粉、食盐和小苏打依次给猪肚做spa，就能很好地除去猪肚的臭味。将去除鸡皮切成块的鸡肉和猪肚一起焯水，撇去血沫，再次清洗，接着放入砂锅中细火慢炖。
调料非常关键，说难也不难，就是生姜片和胡椒。胡椒本身的味道有些呛鼻，和猪肚在一起却恰好能够解腥，喝到胃中暖融融的。
她带着易洵连续转了好几家猪肉摊子，终于挑到了心仪的猪肚。新鲜猪肚的颜色白中泛黄，黏液较多，富有光泽，用手指戳的时候弹性十足。
简云舒满意地拎过猪肚，易洵自然而然地接了过来，他的手里挂着花花绿绿的塑料袋，和他周身的气质格格不入。
简云舒终于能明白别的女生为什么喜欢逛街买买买了，她现在也是这种火力全开的状态，杀价杀红了眼。
如果花的钱不是她的那就更好了。
出乎意料的是，易洵居然很会杀价，两人打配合起码省了几百块钱。
简云舒很好奇：“你哪里学来的？怎么这么会砍价？”
易洵难得带了点温柔的笑意，像在怀念某段遥远的时光：“我有个很会砍价的朋友，我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了点皮毛。”
简云舒：这种句式，这种语气……她很难想象小易这种独来独往的性子居然还有走得近的朋友，或者说，女朋友？
她带了丝调侃：“你朋友男的女的啊？啥时候喊她过来帮我砍价，我请她吃饭。”
易洵却说：“她不会来了。说实话，我都快忘了她的样子了。”
简云舒暗骂自己多嘴，正要转移话题，手里一沉，易洵把手里的袋子一股脑儿全塞到她手里：“你再逛逛，我想起来还有点事情。别走远，我一会儿就回来。”
简云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周围的人行色匆匆，陌生喧闹的环境里，她没来由地生出一种被遗弃的感觉。
这个小易，怎么回事啊？
好在易洵没让她等太久，他甚至是跑着回来的，额头上全是汗。
“你怎么才来？我食材都采购好了。”简云舒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语气里带了些抱怨的情绪。
“抱歉，我来提吧。”易洵顾左右而言他，接过了简云舒手里的东西。
什么事情搞得神神秘秘的？简云舒回想了下，他的异常似乎是从她提到那个“会砍价的朋友”开始的。
至于吗？
回去的路上，易洵专心开车，简云舒不太想说话，一开始是假寐，不过起得实在太早，后来真睡着了。
到了食堂门口后，简云舒打开后备箱，打算将食材拿出来，余光不小心瞄到了一些正在动的家伙——
一网兜的肥螃蟹。
她回头瞪了眼易洵，后者被抓包也不显尴尬：“呃，我想吃了。”
想吃想吃，鬼才信。吃一兜子下去，干脆住在医院得了！
那老板一看就像游戏里血很厚的boss，一口咬死了不给还价，她这铁齿铜牙都没法让他掉块肉。
他易洵就能砍价砍出朵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