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句
“啊，醒来了。”
夏油杰有些茫然地睁开眼，李绡的手正按在他的胸口，手心的温度不断从她的那一边传来。
金色的眼眸一如往常的明亮，李绡跪坐在他的身边，有些担忧地问道：“怎么样？现在没事了吧？”
夏油杰微微点头，随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瞳孔骤缩。
等一下，这是在袭胸吗？稍稍有点不对劲……
“没事就好……”李绡似乎松了一口气，随后道：“擅作主张脱掉了杰的衣服，对不起，但是这样比较快一点，制服是特殊材料，会阻碍咒力的运转。”
夏油杰急忙坐了起来，道：“没事……”他的脑海中还是一片空白，直到看到李绡衣服上的血迹，他才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忙伸手捧住李绡的脸，道：“你的眼睛……”
刚才惠和津美纪的父亲出现了，仅仅是依靠着天与咒缚的能力就轻松“解决”了他们两个，李绡不仅重伤，还被剜掉了双眼。
李绡眨眨眼，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道：“没事哦，放心吧。”
她背后的衣服被划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露出洁白又稍显瘦弱的脊背，夏油杰立刻脱掉外套搭在她的身上，有些不自在地揉了揉额角。
“谢谢。”
“是反转术式吗？”夏油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有些惊诧地看向李绡，道：“但是伤疤一点痕迹都没有……”
这已经超出了反转术式可以治愈的范畴了，即使是硝子治疗过的人也不会做到毫无痕迹。
李绡微微侧头，垂下眼眸，道：“这个也是我的术式，也是家里祖传的术式，当然，是一直要求保密的。”
夏油杰隐隐察觉到什么，开口道：“如果担心泄密的话，可以定下束缚……”
“没关系的，我相信杰。”李绡看着他露出一个笑容，道：“杰一直想要保护我，是不会伤害我的。”
夏油杰微微垂首。
“是可以控制时间流动的术式，‘回溯’。”李绡双臂环膝，下巴靠在腿上，望着远处道：“简单来说，就是可以把具有咒力的事或者物倒回到一定时间之前，比如受伤的身体、变强的咒灵之类的，我的术式‘溯’就是这种能力的一个表现，最强的时候可以做到活死人、肉白骨。”
夏油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这简直就是神赐的能力……
夏油杰试探着问道：“但是这种术式应该是有限制的吧？”
李绡轻轻地点点头，“术式改变的只是被施咒的物体本身的时间，无法消去已有的记忆，也没办法改变客观意义上的时间，最重要的是使用者被被使用者必须有接触，且使用者仍然活着。”
夏油杰回想到伏黑甚尔最后提起的那一番话，“所以……”
李绡的语气多了几分庆幸，“多亏了惠爸爸没有下死手的意思，我在濒死前把杰和我的身体都调整回到了一个小时前的状态，这大概也算‘起死复生’了。这里也被放下了帐，暂时不用担心被别人发现了。”
大概理解了她的术式原理，夏油杰忽然想到在埼玉出任务那天，李绡不停流血的样子。
如果只是使用最简单的术式都要付出那样的代价，使用“回溯”这种术式只会献出更多吧。
李绡却只是有些苦恼地叹了一口气，道：“不过我还没想好回去该怎么向辅助老师解释，蛋糕也被糟蹋得完全不能吃了……”
“现在不是考虑蛋糕的时候吧。”夏油杰忍住那股冒起的无名火，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那么冲，强调道：“至少要告诉我术式有什么代价吧？”
李绡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联想到代价的事情上。
“欸？”
夏油杰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认真地开口道：“我在关心你，我不想看到你付出你没办法承受的代价。”
李绡本能地回避他的视线，“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我已经习惯了。”
“是和你哥哥有关吗？”
“……”
两个人沉默着注释着彼此，过了一会儿，李绡抬眼看向他，道：“这个代价就是生命。”
虽然心中有所猜测，但是当李绡真正说出来的时候，夏油杰还是心中一沉。
李绡用自己的生命去拯救他的生命，即使两个人都活下来了也没办法让人高兴。
“那是自然灾害所形成的特级咒灵，那个时候现代化咒具还没有完全达到现在的发展程度，需要依靠大量的人力。”
“和哥哥一起祓除咒灵的都是一起并肩作战很久的伙伴，却都死伤惨重，哥哥一边对他们使用术式、一边还要用‘溯’来压制咒灵，就像是沙漏里面的沙子，不断地流下，却没有办法翻转重来。”
“改变天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挽回生命的代价就是付出生命，非常公平。”
夏油杰张了张嘴，想要找回自己的声音，但又说不出一句话。
李绡已经接受了这件事，同样的，如果换成是他自己大概也会这样接受自己的命运。
但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觉得更加痛苦。
难怪她总是和别人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不去努力记忆别人的名字，却又在拉近距离之后努力想要和遇到的人和事多相处一会儿……这一切只不过是担心在拥有之后就不得不离他们远去，或者说从一开始就失去了一直拥有他们的机会。
李绡看着沉默不语起身的夏油杰，也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杰是生气了，非常生气……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保持着沉默找到了辅助监督，坐车返回高专，先是各自回去换了衣服才回到教室。
“你们两个就这么空手回来了？”五条悟不敢置信地看着两人，不断地绕前绕后，试图发现被他们藏起来的甜品。“你们就这么残忍地无视了我发的信息吗？”
李绡抬手挠了挠脸颊，“啊，那个……”
“不是吧，绡，连你都变成这样了吗？”五条悟委屈巴巴地开口道：“是杰把你带坏了吧。”
一直一言不发的夏油杰不耐地开口道：“闭嘴，悟。”
“杰，你很怪啊，为什么冲着我发脾气啊——”
旁边坐着的家入硝子忍不住抬手扶额，再一次为五条悟能够平安长大感到不可思议。
明明夏油都不想说话了，他是怎么坚持一直说话并且不断踩雷的。
“抱歉抱歉，都是我的问题，我忘记这件事了。”李绡看着面无表情的夏油杰，有些心虚，急忙对五条悟道歉：“下次出任务我一定会带甜品回来的。”
老天爷，求求你让五条君快点闭嘴吧！
“双份！”
“一定！”
夏油杰转过身，淡淡地开口道：“我要回去休息了。”
五条悟哈了一声，“等一下，今天下午有体术课，你走了老子和谁练习——”
“随你便。”
“喂！杰！丸子头！泥鳅刘海！”
李绡生平第一次有了想要以头抢地的想法。“五条君你就是天……”
五条悟被这突如其来的夸奖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是指老子是最强吗？果然天下第一已经不够形容老子的强了，‘天’才是合适的形容词。”
家入硝子一脸无语，“不，我猜绡的意思是，你是sky。”
“哈？那不还是天吗？”
“不，是s-ky。”家入硝子看着趴在桌子上没精打采的李绡，转动着手中笔，道：“正确含义是super-ky，完全不会读空气，基本已经告别了谈心界和话疗界。”
趴着的李绡竖起一个大拇指，“满分。”
五条悟不满地开口道：“喂，这是在说老子是笨蛋吗？”
李绡把大拇指转向五条悟，“niceky——”
五条悟：“……”
“所以呢？”家入硝子看向李绡，问道：“你和夏油出任务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那个……”李绡把脸埋在双臂间，含糊不清地开口道：“有些复杂……我也说不清楚……”
家入硝子放下笔，道：“那就全部说一遍好了，至少我们也能帮你想想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难道是杰想要越轨但失败了？我就知道他现在已经不安好心了。”五条悟猜想发言完毕后攥紧了拳头，义愤填膺地开口道：“下午的体术课我帮绡暴揍他一顿吧。”
不，你只是单纯想要暴揍一顿夏油满足自己。
家入硝子忍住掏出烟盒猛吸一口的冲动，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
“算了……不用在意这种事情，我也回去休息了。”
五条悟看着脚步有些虚浮的李绡离开教室，有些疑惑地摸摸下巴，“难道老子猜的不对吗？”
家入硝子对自我感觉良好的某人抽抽嘴角，“对了才比较奇怪……”
“不可能，明明杰的身上还有绡的咒力残留啊，肯定是绡对杰做了什么事情啊。”
家入硝子原本打算照常把这个家伙的话当作耳旁风，拿起医师资格证考试笔记的时候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五条你刚才说了什么？”
“绡对杰做了什么事情……”
“上一句。”
“杰的身上有绡的咒力残留……”
家入硝子一脸震惊，“难道你这次真的猜对了？”
“那当然，老子可是最强啊。”
家入硝子：“……你能不能说句靠谱的话？”
五条悟：“……老子可是用‘六眼’看出来的，绝对不会错！”
咒力残留出现这种事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李绡用咒力暴打了一顿夏油杰，其二是两人可能进行了一些激烈的深·入·交·流，但是对于这两人来说，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太怪了。
家入硝子：“……”
那么这件事情也稍稍有点太让人浮想联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