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明白吗
大雪飘飘洒洒没有停歇的势头,来时的脚印早已重新被掩盖。
体内可以运转的灵力快没了,姬芸开始觉得浑身无力。她双手已经提不上劲去抱谢怀清,脸色被吹得飞红,整个人软趴趴靠在谢怀清身上。
谢怀清拉起她垂下的双手,放入自己的衣领里。怀里的人软弱无骨,明明有气无力,却还要问:“你怎么拿到监察令的?”
灵剑宗一大剑宗,每年新收入的弟子那么多,宗内长老却只有那几位,因此一个长老门下便有上百名真甚至上千名弟子。
各长老哪里管得过来,更别说教导了。大部分弟子都是自我修炼,要么向师兄师姐指教,被师长关注到的少之又少。
虽说各自师门内都有自己的小金库,任门内弟子支取。可看人下菜碟这种情况也没少存在,不受重视的弟子分到的东西自然而然就少。
更别说还要养剑,一来二去只能自谋出路,在宗内任职务,赚些灵石丹药什么的,因而监察者这样的苦差,大都是各门不怎么受重视的弟子任职的。
而谢怀清一个掌门首徒,灵剑宗居然也同意了?
谢怀清抬首仔细打量着树冠,又望向远处,不知在看什么,“是我去向师叔求的。”
“长老没说什么吗?”
“有。”谢怀清收回目光,眼神愈发坚定。一刻之后是最佳时机,他得把握住。
问他话的人突然不说了,耳边一下子安静下来,他低头,正好撞上姬芸疑惑的眼神。
他思绪一顿,回想起那天来。
当时谢怀清没拦下姬芸,一打听才知道她匆匆忙忙的,原来是跑去陪近几日玩得好的几个新弟子历练去了。
心里涨涩的同时,也只有待在她身边,陪她一起的想法,就跑去找大长老要了个监察令。
彼时还不怎么顺利,他去时正巧碰上师叔晨练,谢怀清在屋里等了很久,才见人一脸阴沉着走进来。
前脚刚跨进门,还未来得及出口,来人阴寒的问话就先砸了过来:“你带回那珠子途中,可曾有人打开见过?”
语气不善,谢怀清听出来了,当即一撩衣摆跪下行礼,在这一动一跪之间,决定将碰上姬芸的事隐去,神色不变:“禀师叔,没有。”
言毕,谢怀清心里有些愧疚,觉得自己愧对师父教导,而后又加了一句:“自弟子装入乾坤袋起,途中未曾有人打开过。”
谢怀清虽不知那珠子是何东西,有何用处,但见师叔的语气,他若真一五一十说出来,到时候恐怕姬芸就有麻烦了。
反正姬芸也没见过那珠子,如此也算不得撒谎。
当时想来,师叔应当也没看出破绽。自他说完之后,师叔就走到案前坐下,神色皆未变,只抬眉问他有何事。
要监察令的缘由也没问,只是临走时问了其他的话——“今日可是新弟子初入秘境历练?”
仅此而已。
但谢怀清抿了下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还不知道,他就是林晏,可别暴露了。不然依照她那脾性,绝不可能再和他来往。
姬芸见谢怀清又不说话,心里又气几分。
死木头!等出去了,她还要继续冷着他!总是这样,一声不吭!
姬芸还气着呢,却感觉身子一轻被人抱起,而后隔着披风听到谢怀清呵道:“抱紧我!”
锃的一声,她听见长剑破空而去,伴随着一股极其浓烈的血腥味儿。
可能灵力消耗得太厉害,导致她五感有些混乱。她竟然从这股血腥味儿中,觉出几分香甜。
下一刻,谢怀清抱着她开始疾奔起来。她搂上细颈,把头探出披风一角,见原本冰寒清透的溯流剑此时剑身泛着微弱红光。
未待细问,溯流剑嗖的一声飞了回来,悬于半空之中,谢怀清抬手摊开掌心,上面赫然是一道极深的伤口,鲜血淙淙,沿着掌纹向下流去,滴到溯流剑上。
顷刻,剑身周围的红光愈发耀眼。
紧接着姬芸看见那剑穿梭在风雪之中,不一会一道门隐约可见。
谢怀清抱紧姬芸,向那门疾跑而去。
又是一段无尽的黑暗,谢怀清脚步不停,不多时一片光亮泄入,而后黑暗被寸寸紧逼着倒退。
姬芸睁开眼时,他们已经回到八方阵中,谢怀清在打坐调息,她回头看过去,死门已然合上。
他们出来了!他们竟然从死门出来了?!
姬芸回想起刚刚泛着红光的溯流剑,还有掌心的那道剑伤,许多困惑缠绕于心。
他的血……是怎么回事?是他的血起的作用吗?
但姬芸下一刻就将疑虑按下。算了,这是他自己的事,就算问了他也不会说,能出来已经算很好了。
脑中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姬芸脸色突然变得冷峻,回头盯向此刻毫无异状和其他门一般无二的死门,开口道:“若是我没看错,刚刚死门出现时周边萦绕的黑雾,是魔气吧?”
“是魇魔。”
没错,是魇魔身上的魔气,还是在小巷内除掉的那只。
当时魇魔并没有彻底除去?她当时身在局中,无法得知,还是谢怀清和医圣在她醒来后告诉她的。
可若魇魔已死,那死门上的魔气从何而来?
若魇魔没有死,那它又是如何避开灵剑宗护山大阵,又避开众多弟子长老混入这秘境的呢?
无论如何想,有一点不能否认——灵剑宗内一定有人勾结魔族。
这般想着,姬芸遍体生寒,一个想法从脑中冒出。
霎时,二人面前有一道门在无人驱使下缓缓打开,里面是虚幻的光影。
“生门?”姬芸惊异出声。
还未来得及思索,又重新被谢怀清抱起,大步走向那里。
面前白影一晃,周遭嘈杂的声音瞬间传来,“出来了!谢师兄他们出来了!”
谢怀清出了秘境,一下踉跄单膝跪倒在地,怀里还紧紧抱着灵力消耗太多、绵软无力的姬芸。
二人一下子被等在秘境之外的医修团团围住。
姬芸隔着人群,遥遥望向一角。
远处,二长老正与大长老交代着什么。
面对此次历练意外,灵剑宗下令调查此事。
为了安抚众人,宗内给参与秘境的弟子每人分发了上品灵石以及丹药,并承诺没有拿到法器的人可以再一次参与下一场的秘境历练。
收了东西的众人对此都没什么意见,都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对如何出来这问题,众人要么缄默不言,要么含糊其辞。更有甚者,以自己受惊为由装傻充愣,躲避旁人探究。
谁都不愿想起自己在秘境中,生死存亡那一刻显露的险恶一面,更不愿最先暴露,怕成为众矢之的。
灵剑宗自知监管不力,见问不出众人什么来,就以秘境自身突变为由,匆匆了结。
姬芸本想替谢怀清讨回公道,但念及心里那个可怕的猜测,她又没了心思。
如今不知道这场局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是对她还是对谢怀清,亦或者二者皆有?
姬芸灵力虽然亏损得厉害,但躺个一段时间,灵气就慢慢恢复了。
天地间自有灵气存在,修者将其吸收,在体内炼化形成灵脉。
在此过程中,灵气会不断淬炼骨骼,造就灵骨。一旦生成灵骨,吸纳灵气就会越快越方便。即便灵力一时耗尽,靠着灵骨吸纳也能很快恢复。
境界越高的修者,体内灵骨就越多,恢复灵力的能力就越快。这也是即便境界只差一阶,对战实力却差很多的原因。
姬芸一个金丹上境,没多久就生龙活虎的。谢怀清就不一样了,他虽然也只流了些血,但冰原中留下的寒毒却迟迟好不了。
手上、臂上、脖子上都是细微皲裂的伤口,刀割一般的形状,却又不是很明显,不细看还不大看得出。
思绪回笼,姬芸给谢怀清抹着药,心里感慨万千,如今这声名赫赫的灵剑宗不简单啊,蛇鼠之辈恐怕不少。
面前的人安安静静低头盯着她抹药,姬芸瞧他无动于衷,不由地发问:“你不觉得委屈吗?”
“被你救出来的弟子,不感激不愧疚,甚至连提都不想提到你。为了维持自己高风亮节的形象,一些人还去抹黑你。”
“平日宠你、对你嘘寒问暖的那些长老,一个个赛一个得猴精。如今呢?除了不断送些无关紧要的丹药之外,可有谁问起过你,问你在秘境之中遭遇了什么?又是怎么出来的?”
“我不信他们看不出来那些人的恶劣品性。可他们宁愿堵住你的嘴,给那些卑劣之人补偿,也不愿还你一个公道。”
“嘴上说着你是宗门之望,明里暗里想要你努力修炼为宗门争光。可一遇上事,委屈的是你,吃闷亏的也是你。”
“养育之恩确实没齿难忘。但,”姬芸停下手,将药罐盖子盖上,“谢怀清,你有时好歹也为自己打算打算啊。”
药已经敷完,谢怀清系好手臂上的束带,开始整理那些药罐,不敢正面直视姬芸:“其实,师门对我挺好的。这样做若能让宗门声誉不受损,那也很好。这些于我而言,也不怎么要紧。”
不怎么要紧。
行,那你就这样不要紧着吧。
姬芸起身一声不吭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骂。
真心实意对你好,你不要。那些个虚情假意,倒紧搂着地往心上放。那你放着吧,放着好了,等哪一天变成刀子,戳不死你!
谢怀清慌慌张张地从身后的屋内跑出来,在拐口处拉住姬芸,却被她用力甩开。
姬芸脚下加快了几分,口中默念,想要像上次那样瞬移离开。谢怀清一把攥住姬芸双手,猛地把她拉回身边。
“放开我。”姬芸冷冰冰吐出三个字。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谢怀清没有放手。他再放手,往后她可真就不和他来往了。
他记得八方阵里的话,她说出来要和他绝交,他不想。
当初他只是说保持距离,没想过和她断交。
那个年少的承诺,不可以这样毁掉。他只有一个朋友,怎么舍得断交呢?
可是他攥住了面前之人的身,却无法让她回心转意。她在生气,她不愿再和他来往,她想与他一刀两断。
怎么办啊?她已经在挣扎了,她不想听见他说话,不想信他,更不想看见他。
他要怎么做,怎么做她才能知道他的意思?
往日她对他做过的事,他也照做了一遍,陪着她伴着她,可是依旧不见效。还有什么可以啊?
姬芸一点点抠开谢怀清的手指,终于将手腕从他手中脱离,转身就跑。
然而下一瞬,面前木讷的谢怀清突然一把掰过姬芸的肩膀,低头亲了下去。
腰间被劲瘦的手臂紧紧桎梏住,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那双惊心动魄地眉眼离得极近,往日平静如水的双眸此刻泛起涟漪。
眼睑纤细浓密,尾部微微上翘,温热的呼吸吹拂在脸颊,周遭一切都显得黏腻起来。
姬芸愣被谢怀清这突如其来的主动吓住了,一时忘记呼吸,引得脸侧迅速泛红。
谢怀清不知如何亲吻,只是照着上次姬芸亲他那样贴着双唇。
他想起上次姬芸说的话。她说,朋友之间这个也能做。
所以他现在照做了,她应当能明白吧?
果然这招挺好用,姬芸一下子安静下来。谢怀清捧着姬芸的脸,怕她不明白趁势又多亲了几下。
每亲她一下,就看她一眼。从左边唇角亲起,一直亲到右边。
临了还用那双极有杀伤力的潋滟桃花眼看着她:“明白了吗?”
明白啥?
不会吧,她这次生气,给他刺激这么大的吗?居然让他开了情窍?
看姬芸一脸疑惑,谢怀清低下头又想要亲她,被她一把捂住。
“你这是怎么了,突然开窍了?”姬芸挑眉问道。
“什么?”谢怀清拿开姬芸的手,又问了一遍,“什么意思?”
“亲吻。”姬芸指了指唇角,“你为什么突然亲我?”
谢怀清瞅了一眼姬芸的嘴巴,红艳艳的,好像比之前更添了几分艳色。他迅速移开视线,撇向其他地方,语气平缓说道:“你不是说朋友之间,这个也可以做吗?”
“之前那样说,是我不对。我并非是想要和你断交的意思。”
姬芸终于回过神来,敢情是为了上次的事解释。
行吧,是她过于乐观。一个修无情道的,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喜欢上一个人呢?
“那是什么意思?”她看着谢怀清微微泛红的耳廓,推开他,双手交叉环抱于前,如此发问道。
然后他又不说话了。
姬芸见状,作势又要走。谢怀清忙拉住她衣袖,急急说道:“我也不知道。”
姬芸收回迈出的右腿,面无表情地回望。
她就要逼他说出来,逼他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其实她并没有误会他想要与她断交。她知道谢怀清之所以说出让自己远离他的话,只是因为怕自己再因为他受伤罢了。
他习惯了付出,一贯压抑自己,永远将别人需求看得比自己重。
即便她先前就说了,朋友之间相互付出没什么大不了,可他依旧因为她取圣檀受伤一事,把她推得远远儿的。
他突然面对别人的好,一时难以适从,就下意识拒绝。
连自己的心思都没捋清楚,拒人千里之外的说辞都还未编好,就急着往外说,可见他有多惶恐。
但她今日非得要他说出来不可。她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等今天这一刻。
“我问你,既然不想断交,为何那日又要说那样话?”姬芸见他实在无从说起,便引诱着问道。
“本意是不想你因我而受伤,情急之下,并未仔细斟酌便说出去了。并非是断交之意,你信我。”谢怀清这才终于抬头,望向姬芸,试图求得她信任。
“可我都与你说了,朋友之间不必分得那样清。但你非要这样想,我只好以为你是不想再交我这个朋友。”姬芸假装不知,继续逼他。
“我只是觉得自己,受之有愧。”谢怀清说着说着又垂下眼。
“那你还想继续吗?”姬芸伸出手,挑起他的下巴,让他正脸对着她,“你若想继续当朋友,那往后我对你的好,便一一受着。不许推开,更不许愧疚。”
“若你实在忍不住,便同我对你一样,对我好就可以了。”姬芸视线下移,落在那双唇之上,心念一动便说出口,“或许,你也可以像刚刚那样,亲亲我。”
说着,姬芸对上那双黑眸,反问,“可知道了?”
那双黑眸的主人点了点头。
姬芸瞧着他这般乖巧模样,实在忍不住,一指勾住他衣襟,把他一下子拉近身前,踮起脚凑到他耳边,轻轻说道:“那现在,亲我,像刚刚那样。”
一语话毕,谢怀清整个耳朵爆红,连着耳廓一直延伸到脖颈,双颊也带了一层薄粉,不胜娇羞。
他侧头,迎上一双笑意盈盈的脸,望着近在咫尺的丹唇,不经意回想起刚刚的触觉。
软软的,滑滑的,带着一股淡淡花香,好像嫩豆腐一样,一抿就化了。
谢怀清喉中涩然,不自觉吞咽了一下,而后慢慢贴上那嫩豆腐。
姬芸看到细颈上的凸出滑动了,紧接着唇上贴上来一片温热。
她眯了眯眼,一手顺势环上谢怀清脖子,勾着他不让他有半分机会退开,然后开始加深这个吻。
摩挲、捻转,吮吸、润泽,一点一点,从左及右,从浅至深。
谢怀清哪里经历过这些,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可姬芸勾着他脖子,他一退姬芸就也被带着往前。
一来二去,姬芸就顺势把他推至廊边。
嘭的轻轻一声,谢怀清的小腿撞在廊下的木栏上,姬芸也被牵连着压了过来。
于是他就被压坐在木栏之上,瞬间比身前的姑娘矮了小半个头。
姬芸悄悄弯了眉眼,又一点一点将腿缓缓跨上,最后整个人坐在他腿上,正对他,和他相依相偎。
而后原本搭在谢怀清肩上的另外一只手,开始慢慢向中间移动,触到光滑细腻的肌肤,又一点点往上攀沿,直至触至那块凸出。
触上那一刻,凸起忽然滑动了一下。谢怀清极其微弱地哼了一声,嗓音不复平日清润。姬芸趁势破开城门,滑入那无人之境,攻城略池。
她觉得好玩,手上不断在他喉结上划动,引得谢怀清哼声连连。
到最后,谢怀清有些受不住了,原本不知如何安置的双手,不知何时抚上姬芸的腰背,紧紧扣住。
白皙修长的手,微微屈起,显得愈发精美纤瘦,原本粉嫩的指尖此时泛开一层白。
两人呼吸交缠,其间氛围愈发黏腻,。
一道清风拂过,吹不散双方身上的燥热,反倒无意中吹散了那靠在围栏之人身后的一卷发带。
狂风骤雨初歇,两人俱是双颊绯红,呼吸不稳,心跳如鼓。
姬芸摸着谢怀清身后长出一段的发带,将脸埋入他颈侧,低低笑了起来。
呼吸平复得差不多时,姬芸枕着他肩,侧过脸逗他:“这才叫亲,懂吗?”说着,手指还一下一下轻点在视线里的喉结上。
喉结上下几番,姬芸手指被抓住。她抬头,谢怀清刚好偏过来看向她,眼中浓墨重彩,不知蕴含着什么,神色呆呆的。
姬芸看他这模样,心中升起无限快感,正准备取笑他,就见谢怀清似是看到了什么,原本潮红未褪的脸色一下煞白。
她听见谢怀清喊了一句:“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