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迟来的
授课长老在一边看懵了,怎么回事?怎么还打起来了?
照这小祖宗的脾气,她要是输了,怎么可能甘心,到时候指不定还要打很多场。
怎么连谢怀清也劝不动。
唉,没办法了,现在也就他有能力与姬芸对上一对。到时候姬芸输了,只能让谢怀清陪她继续打吧,打到她没力气,再把她弄走。
“让开,都让开,其他人退后三丈,不许入战。”
姬芸看着面前的少年,手执长剑,身形颀长,白衣胜雪,墨发飘扬。几年不见,倒是越来越有神仙模样了。
只是那双眸平静冷淡一如从前,还是那样令人讨厌。
现在她长高了,再也不用像七年前那样仰望他,这一次,她可以的。
咻的一声,姬芸率先将长剑送出。谢怀清身形一动,躲了过去。
姬芸好似能猜到一般,立马回剑向往他身上刺。
一白一蓝两个身影在这人群中央,时而分开时而纠缠,打得热火朝天。
已经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原本的练剑时间已经到了。先前那些受伤的两位弟子已经抬去医治。除此之外,没有一个弟子离开,甚至越来越多。
有愤愤不平,想看姬芸惨败的,有慕名前来学习观摩的,还有单纯来看热闹的。
一时之间,原本没多少人的练武场渐渐站满了人,原本稀疏的圆圈开始有了轮廓,最后里里外外共站了三层,将中心围得密不透风。
战况打得胶着,周围的弟子们看得着急。
因为谢怀清并没有用尽全力,既没有用复杂诡变的剑法,也没有用元婴期的神通。
他反而压制境界,让境界之间的天然威压半点未露,而和姬芸两人单纯拼招式、灵力以及反应速度,甚至从始至终都只用了一套剑法格挡。
对,谢怀清从一开始,都没有主动攻击姬芸,而是一直防御。
谢怀清本来想着,七年未比,她行剑之中暴露的问题也会更细微,自身难以察觉。
既如此,便打久一些,还让她意识到这些细微的缺漏。
然而开打之后,谢怀清才明白,七年时间,真不是说说而已的。
七年时间,足够让姬芸从一个破绽百出、不堪一击的孩童到一个行动缜密、经验丰富的成熟修者。
她的剑招、走势、判断意识等等,都有了很大飞跃,甚至形成了她自己独有的剑风风格。
因而,谢怀清等了这么久,也没有等到姬芸露出破绽。
没办法,既然等不到,那就只好出手来试了。
姬芸还在心里暗骂,不出剑,看不起谁呢?!
然后下一刻,谢怀清的剑就朝袭来,姬芸心头一下激动。
好啊,终于来了!
谢怀清主动出击,姬芸更是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迎战。然而,正当姬芸打得火热过瘾时,她感觉腰身后侧一下刺痛。
紧接着,那一小块部位开始变得酸麻,慢慢地整个核心部位开始使不上劲,虽然手中还在抵御着谢怀清的攻势,但反应速度越来越慢。
没过多久,谢怀清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停了下来。在谢怀清停下来的那一瞬间,姬芸整个人支撑不住,瘫软了下去。
手中长剑随之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两声震鸣,示意着这场对决的结束。
周边弟子对这一突然的转变,有些惊讶。
上一秒两个人不是还打得像几百年没见的仇人一样不可开交,下一秒结束,就、就这么自然地把人家接住了?
周围的人似乎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好像都以为姬芸是因为长时间的打斗耗尽了体力,然后在谢怀清猛然攻势下,脱力倒下。
四周的弟子还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而姬芸手脚绵软地躺在谢怀清的怀里,目眦尽裂。她快要气炸了,居然有人暗算她!
她本来打得好好的,准备一展拳脚好好对付谢怀清,结果不仅没有打赢,还半死不活地躺在对手的怀里,真是奇耻大辱。
谢怀清似乎也看出她不对劲,抬头向她身后看去,目光巡睃着周围的弟子。
大部分弟子看姬芸一倒,就知道这场对决胜负已定,开始三三两两结伴往回走。
不过还有一些弟子看姬芸败了,在那边幸灾乐祸,等着看姬芸的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她不是很能耐吗?不是说他们不抗打吗?再傲气,她再能打,还不是一样败在谢师兄手下,还不是和他们一样是手下败将。
谢怀清看大多弟子都已经走回去了,再去叫已经来不及。
他只好出声,喊了也正准备溜走的授课师叔,向他说明了刚刚的情况。
授课长老听了谢怀清的话,堆起一脸的褶皱,颇为为难地说道:“这应当不可能,众目睽睽之下,谁敢贸然出手?”
“怎么不可能,我现在手脚酸软,使不上半点力气,这难道是假的吗?”
姬芸的头靠在谢怀清的胸膛前,脖子也没力气,转不过头来,只能恶声恶气地出声。
说着,授课长老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语气弱弱地说道:“是是,姑娘说的有理。我这就去向戒律长老禀报。”说完,便像脚底抹油一般溜开老远。
姬芸愤愤:这个老油条,就会和稀泥!正经事,一次都靠不上!
她呼出的热气全都扑到了谢怀清的衣服上,还有些返了回去,喷到了自己脸上。
谢怀清低头看向躺着的姑娘,开口问道:“是打在哪里?”
姬芸有些烦躁,怎么每次她一出现这样的事情,他都在,之前是七年前的经脉断裂,现在是她被人暗算。
每当她想要在谢怀清面前好好展现一番的时候,就碰上这样那样的倒霉事,还都是以这样无助形式倒在他面前,被迫等着他来救。
她怀疑谢怀清和她八字不合,专门来克她的。
她绷着脸回答:“后腰处。”
谢怀清看了一眼她身后,手中使了灵力往那处去,姬芸无所察觉。
他见其双腿交叠着一动不动,知道她肯定是站不起来了,只好平缓出声:“可能得抱着才能过去。”
“抱吧,抱吧。”姬芸回答地飞快。
她真不知道说谢怀清什么好。
该提前说一声的时候不提,比如那次识海相连,现在这样尴尬的时候,又偏偏问了。
那些说他不懂世俗人情的传闻,是一点都不假,也真是难为他这么多年在宗门还有人会和他打招呼。
少年一手揽过怀中人的肩膀,一手穿过腿弯,手法有些僵硬生涩,但还好稳稳当当的。
接着他慢慢屈起双腿,整个身子俯了下来,白皙的侧颈突然靠近姬芸的脸,吓得她一下子屏住呼吸。
她感觉到背后的手臂在发力,而后身子轻轻一提,整个人就被横抱了起来。
面前的少年就正着脸,不疾不徐地向前走去。
姬芸这才松了呼吸,抬眼看他,她脑袋抬不起来,只够看到他的下巴。
从前的少年长大了,修长白皙的颈间有了喉结。
随着时间走动,那块鱼刺一样的东西一下一下有规律地在姬芸面前上下滑动着,让她难以忽视。
她知道男子长大之后会有喉结,只不过从前没怎么注意。
原来这么明显的吗?就像是皮肤里有一根刺戳了出来,不疼吗?怀里的姑娘有些疑惑。
通向殿后药堂的路侧,绿荫浓密,青石板上点点亮光。
树荫下,一个白衣少年,身量挺拔,面容端庄,行动泰然。
他怀里有一温婉的姑娘,姑娘一身淡蓝,乖巧地靠在身旁的胸膛,身后红绳在空中飘荡,缠缠绕绕,勾着少年人的臂膀。
斑驳日光落了下来,那明艳温和的眉眼时不时被照亮,连平常暗淡无光的双眸也明明灭灭,竟莫名生出一丝灵动。
“还要多久能到?”一个略带不耐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美好的静谧。
“很快。”
风吹叶动,沙沙轻响,掩盖了树下人的慌乱。
姬芸的瘫软,是由一根银针的导致的。
那银针如发丝般细,又只有半个手指那么小。医修感叹姬芸运气好。
银针有部分留在体外,若是整根没入,就很难再排出。
届时就算药效散去,那银针也会一直扎在皮肉深处,让中针之人痛苦不堪。
可见那人有多恨她。
待药效散去,已经接近黄昏。
那女医修心善,允许姬芸一直待在药堂等药效散去,体力恢复。
谢怀清在她取出针后便离开了,现在药堂就她一个人。
姬芸直挺挺地趴在药堂侧屋的小榻上。当时医修怕她手压久了会麻,就把她双手都张开,侧放在两边。
所以当屋外弟子来传话的时候,她就是这样一副死鱼模样瘫在榻上,幽幽地看着来人。
“有事就快说。”
弟子头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睡姿,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哦,就是,长老请师姐过去问话。”
姬芸心里纳闷,这老头转性了,这次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人了?
“等一下,我现在动不了,得药效解了才能过去。你去和长老说一声,就说我一盏茶后过去,让他留下人。”
小弟子显然是刚入门帮人跑腿的,还有些不知变通,皱着眉有些为难地回答:“呃,师姐,长老要你现在就过去。”
他也知道姬芸现在动不了,但师兄说了一定要把她带过来,情况紧急,他也不想这样。
“好啊,那你抱我过去。”姬芸真是无语了,她倒是想走也走不了啊。
“这,这不妥,男女授受不亲……”小弟子慌忙摆手,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那你说怎么办?你有这时间,还不如早些回了长老,找个人来抬我。”
“那……好吧。师姐,那你待在这千万不要动,我去禀了长老,就找人来抬你。”小弟子匆匆忙忙出了门。
姬芸在心里翻白眼,她还能怎么动,都躺这了,还怕她去哪。
没过多久,白芙来了。
“小师妹,你这是怎么了?”白芙一进门就看到姬芸跟个挺尸的咸鱼一样趴在床上,脸色也不好,关心切切地想上手帮她,“需要帮忙吗?”
谢怀清告诉了她,姬芸受伤一事。但她没想到是这种伤法,顿时有些心疼姬芸。
“别别,先别动我。”看白芙这冒冒失失的样子,姬芸真的很怕再造成二次伤害。
她的脑袋已经能动了,转向门外看去:“师姐,怎么就你一个人,没有其他人来吗?”
“就我一个人啊。”白芙疑惑,“怎么,还有什么其他人要来吗?”
“那倒没有,只是你抬得动我吗?”姬芸看着白芙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对她的体力产生了怀疑。
“当然可以!你也太看不起你白师姐了。你白师姐一个顶俩可不是说说而已的。来,我背着你!”白芙上手。
“慢点,我还不想骨折。”
“知道啦。”
片刻后,姬芸突然想收回刚刚那句话。她不该觉得白芙体力不行的。
白芙背着她,健步如飞,简直就像逃命一样,颠得她浑身上下好难受。
算了,她也着急去对证,忍忍吧。
只是走了一段路后,她发现这个方向好像不太对劲啊。
她怎么记得这个方向是通往大殿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