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半兽人
谢怀清被罚禁闭这事，其实说大也不大，说小却不小。
同门师弟有难，却见死不救。这条罪状，若是换到其他弟子身上，就不是关一周禁闭的事了。
往大里说，这是德性有亏，心思歹毒，甚至有陷害同门之嫌。
可在谢怀清身上就不一样了，并非因为他是掌门首徒身份特殊，只是因为众人都知道他是修守心剑的。
历代守心剑一脉的弟子，有一个传承已久的使命，即守护暗涧。
在上古时期，天地初分，生机刚刚萌现，彼时没有仙人魔之分，皆是人体兽身的半兽模样。
那时，混沌未定，这天地间的灵气还很稀薄，依靠灵气生存的半兽人，为了活下去，只能不断迁徙寻找灵气强的地方定居。
随着天地运转、秩序稳定，半兽人在迁徙过程中发现，树木越多的地方，灵气越足。
因而他们不断往山林靠近，一处山林没了灵气，便寻找下一处，一直这样循环往复了几百年。
直到有一次，他们迁徙到了一个山峰高耸，群山林立的地方。
疲于奔波的半兽们喜极而泣，因为这里灵气十分浓郁，是以往所有居住处的几十倍。他们至少可以在这里定居千年。
但灵气再充足，也还是有枯竭的时候。
奔波了几百年的他们，已不想再继续过这样担惊受怕、得过且过的日子了。虽然他们能感觉到，随着天地逐渐清明，世间灵气已比先前浓厚许多，但他们吸收到的灵气却依旧很少。
原因无他，万物丛生，这一草一木都需依靠灵气存活，而天地间的灵气已经稳定，不会增多。
在这样的条件下，想要获得更多的灵气，半兽人只能和世间的其他生命相互争夺。
但他们除了靠近山林与其相争之外，没有其他办法。
所以当眼前这处灵气异常的山林出现时，他们就开始猜测，附近或许存在着一个灵气极强的源头。
为了往后更长久地生活，他们要尽快找到源头，并定居下来。
依据灵气的强弱，他们走进群山深处，穿过一处处密林，终于找到了它。
那是一处山涧，溪水潺潺，嶙峋山壁交错而出，光线昏暗，丝缕天光投下，照亮如烟缥缈的雾气。
他们以自身魂魄为祭，以进入灵气丰富的山壁之内，获得长久生存的资格。
进入山壁的半兽人失去魂魄，心智变得薄弱。心智薄弱，便开始善恶不分，喜怒无常。
他们失去理智，只听从脑中的欲望。沉沦其中的半兽人，被脑中的想法驱使着，以各种手段不断实现它，从而获得令人痴狂的愉悦感、刺激感。
但这块宝地给予了他们长久寿命的同时，也困住了他们，他们周边只有自己的同伴。
愉悦感久久没有获得，让他们的身体躁动不安，在时间的折磨下，他们开始自相残杀。
不分上下的打斗，杀人后的快感，都大大刺激了他们。而最终，愉悦感满足之后，恢复片刻清醒的半兽人，又陷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的愧疚悔恨之中。
他们开始后悔当初的选择，想要逃出这个地方回到从前，但进来就已经如此不易，出去又谈何轻松？
清醒的半兽人失败了，这场回归正常的抗争却并没有停止，一个接一个，一代接一代。
他们清醒时繁衍子嗣，正常生活；失去理智时，却又相互残杀，冷血无情，这样的抗争持续了千年。
终于，在一次合力之下，这个隔绝世外的屏障被冲破。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封闭在内的半兽人早已养成了残暴嗜血的本性，他们也早已忘记先辈们想要出去的初衷。
外面的变化已翻天覆地，这繁华多样的世间，在他们看来，是他们取得愉悦感的源泉。
他们依靠吸收灵气得来的能力在这世间为所欲为，只为了满足自身欲望。
这样喜怒无常、残暴嗜血、丧失理智的半兽人，被世人称为“魔”。而因其半兽体态，又被称为“半兽魔”。
而那原本囚禁魔的牢笼，就被世人称为“魔域”。魔域里的灵气早已被鲜血污浊，变得阴暗邪恶。
因而魔当初冲破牢笼的缺口，也就是当初的入口，也被世人称为“暗涧”。
但其实当初并不是所有半兽人都愿意献出自己的魂魄。
还有一部分半兽人他们或许不愿，或许恐惧，又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最终放弃进入源头，而选择继续不断地迁移来获得灵气存活。
这部分半兽人也在不断寻找破解灵气获取问题的办法。
最后他们发现，周边万物虽然吸收灵气比自身快，但他们可以通过咀嚼的方式直接将其放入自身腹中，以此将吸收的灵气转到自己身上。
然而通过这种方式吸收的灵气很微弱，但可以在身体内长久存在。
日积月累，以周边生物为食的半兽人，四肢因为灵气不足开始慢慢变小，各项能力也随之减弱。
而他们的寿命却在延长，且对灵气的依赖也在逐步减弱，最后趋于稳定。
这就成了后来需要不断进食、能力平平、身材瘦小却喜怒哀乐具在的凡人。
魔出世时，见到的就是创造这繁华世间的凡人。
暗涧周围魔气肆意，那些沾染了魔邪念的魔气，便也有了蛊惑人心的作用。
因而，历代守暗涧的修者，必须做到薄情寡义。没有情义便没有牵挂，没有喜怒哀乐，才能经得起魔的诱惑，守护着暗涧的封印。
但人终究是还是人，人与仙魔二者最大的区别，便是有情有义。
不可能有人做到真正的无情，那便只能尽量做到漠视情义，情绪平稳。
而守心剑，就是因此而生。
守心，守住本心，是在提醒修者不要忘记当初修守心剑的初衷。
修这一道的弟子，除了不断修炼变强之外，不允许有其他情绪和想法，如此才能快速精进剑道。
当时谢怀清能成为守心剑门下弟子，最主要还是宗门看上了他天生有情感缺陷，对世俗人情一窍不通。
因而，对薄情寡义的守心剑弟子而言，要求同门落难相助，的确不能责怪谢怀清。
但这么多人在，宗门为了门规威信，还是要做做样子的。反正，谢怀清他待在山上，也是自己一个人修炼。关不关禁闭也没什么区别。
但这却让姬芸愁坏了。
谢怀清关禁闭，就不能和他比剑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长进。
这一周七天，她要是浪费了，不知道和谢怀清又差了多少。
不行，一定要去找他，就是铜墙铁壁，她也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