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剑断了
常言道，不要和傻子计较。不然自己也会变成傻子。
姬芸就是后者，当时打的时候一心只想杀了面前这人，无论多少次，她都要把他打趴下。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谢怀清好歹也是年轻一代剑修第一人，灵剑宗的宝贝，这些称号不是说说而已的。
按照她目前的境界实力，完全无法和他抗衡。别说拿木剑，他不拿剑，她也打不过他一根指头。
况且，现在这样子，她再怎么搞，估计谢怀清这傻子都还拿她当小孩哄。
不如她就在这住下，原本计划延后。等她学会灵剑宗的剑法和心经，实力境界提升，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到那时，她就可以想干什么干什么，再也没人拦得了她，也再没人拿她当小孩，也没人敢轻视她。
届时，她要当着天下所有人的面，疯魔给他姬恒看。
既然杀不了他，那就变成他心头的刺，成为他毕生的耻辱。她要让世人一提起姬芸，就想到他姬恒。
是他姬恒的错，是他姬恒教导无方，宠溺太过，以至于养出这样一个娇纵无度、残暴冷血的女儿。
她要姬恒夫妇二人，受尽修真界的谴责，受尽世人的万千唾骂。
而目前首要的，便是先提升她的境界。
她可不想再被谢怀清那傻子打得爬都爬不起来。书，她记得他的书房都有，到时候去拿来看看。
她才不要一剑一剑学，太慢了她等不及。
谢怀清想去看看姬芸怎么样了，结果敲了几下门，也不见有人来开。
应当是不在屋。他在院子周围转了转，也都没看见她。
不会是下山去宗门了吧？他站在拐口，看着那条长长的石阶思索。
咻、咻、咻，小路那边传来几声响动，似是树枝抽动的声音。谢怀清转身向小路走去。
还未走近，就看见那杏色的身影一手持剑，一手掐诀，一剑一剑舞得极其认真，还时不时停下来，瞟几眼放在一旁的书。
身形灵动，衣抉翻飞，在这满眼碧色的山林里，那一抹杏色显得尤为突出。
也不知她什么时候从他那里把书拿走的，看招式学的还是昨天他用的那套剑法。
昨日比剑时，他未曾说过名字，竟然让她翻到了，倒也有几分悟性。
只是她如今的境界，学这剑法倒是有些难了。
谢怀清看了几眼，片刻后转身原路返回。
既然选择拿了书，自己一个人偷偷来这后山练，那应当是真的不想要他教吧。
“谢怀清！你等等！”身后传来小姑娘清脆的喊声。
小姑娘拿着木剑，抱着书风风火火向他跑来，额头冒着细汗，小脸微红，站到他面前，用书扇了几下风，然后用剑柄指向他：
“我要和你比剑。”
依旧盛气凌人，张牙舞爪。
谢怀清应了，然后二人又来到昨天比剑的地方。
就在木屋不远处，那颗大树和石头的旁边一些空地上。
太阳就在青山旁将落不落，天光还亮着，只有云彩被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
一大一小一人一剑，面对面站在这余晖里。
姬芸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与谢怀清的重叠在一起。
山间的风吹来，她又看见他的发带闪着斑斑亮光，在这阳光下熠熠生辉。
一阵风过，那地上的短些影子率先移动了。紧接着，邦的一声，木剑相击的声音传来。
那长些的影子仍旧没有移动，只有另外一个影子变来变去，围着它转。
远处青山青葱秀绿，时有飞鸟划过云际，白云褪去了金色，显得缱绻又散漫。
在这寂静空荡的山林间，只剩那二人身影重叠，纠缠不休。
直到这天地间剩下最后一抹亮色时，姬芸被打倒在地，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地上。
木剑落在她一步之外，但她再没有力气去拾，连动动手指都觉得累。
但她却没了昨天那种愤恨，她喘着气，看着天上星光微露，只觉得畅快极了。
可能是她改变主意了吧，心境也有所不同了。
姬芸躺在地上，瞧着天空慢慢变暗，其中的星星渐渐凸显。
她闭上眼，感受着风吹过脸颊，带起她鬓边一缕青丝在空中飘荡。
背后地面热气四溢，她却一动不动。
快入夏了，渐渐能听见一些婵声，仔细听还能听见叽叽啾啾的鸟叫声。
她感受着周遭的一切变化，突然觉得住在山林里也不错。
山下人人隔着假面，演着一场又一场的戏，让人瞧不真切。
山上日升鸡鸣，日落星现，春来花开，夏至蝉响，秋随叶落，冬伴雪飘。丝缕变化，都在双眼之间。
没有猜测，没有算计，不用费尽心力去谋夺，也不用想尽办法去防备。
这山林，无论你愤怒也好，兴喜也罢，从不曾影响它。
它用清风安抚你、用暖阳照亮你、用星辰陪伴你，青山万物，都给予你最大的放松和感喟。
姬芸喜欢。
谢怀清看着躺在地上的姑娘，闭着眼睛，胸脯微微起伏。
过了一会，她又曲起手枕在脑后，继续躺在那里。双睫细长，像蝴蝶的翅膀，扑扇几下打了开，露出黑亮的双眼，望着天上的星星。
姬芸没有继续和他打，也没有和他说话，就静静躺在那里欣赏着夜幕来临，仿佛当身边没有他这个人。
她似乎和昨天很不一样，昨日的她，如火如焰，炽热烫手；现在的她，安静似水，洒脱平和。
在她之前，谢怀清从未见过如此不同的性格在一个人身上显现。
后面一连半月，姬芸每天都来找他比剑。
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一个人、同样一把木剑。她似乎乐此不疲，脸上也再不见她初时的模样。
不过剑锋依旧凌厉，甚至更胜从前，身形也越来越灵活鬼魅。他可以感知到，她对这套剑法越来越熟悉，甚至能预判他的预判。
这日，二人如同往常一样在院前比剑。
刺啦一声，谢怀清右臂袖子上出现了一个一寸长的口子。
是被姬芸手中的木剑所划。
她这一剑，能够划破他的白衣，可见剑锋异常锋利，所用灵力更不会浅。
姬芸看见那道口子，眼睛亮了亮，心里激动，手下愈发凶狠，剑招使得也越来越快。
自从初次比剑之后，谢怀清很少见她如此急促，大多都是打得都很平稳、扎实。
怎么这次这么急？
姬芸出其不意，持着木剑向谢怀清侧身砍去。
她练这套剑法已经半个多月了，已经熟悉这套剑法，更熟悉了谢怀清的招数，所以她有把握这一剑能砍到他。
不过须臾，姬芸的木剑就已经靠近谢怀清的右肩。
嘭的一声，谢怀清的剑抵了上来。
剑被挡住了，但姬芸没有失落。
她的剑已经极为靠近谢怀清，这样的姿势下，他很难招架。
她凝神静气，调动全身精气催动体内灵脉，全部灌输于木剑之上。
两人对峙，姬芸身后的乌发翻腾飞动，而谢怀清却静若木桩。
还差一点，再往前一点，她就能割到谢怀清的头发了，她就能赢了。
咔的一声，半截木剑，掉在了地上。二人之间的战争瞬间结束。
姬芸看着手上的残剑，有些不可思议。
修者以将灵力御剑，她也是，她将自身灵力炼化灌输这木剑中，灵力强，则剑强。
寻常修者炼气入体，将世间万物的灵力慢慢炼化之后引入体内，如此一直到金丹期，才能慢慢形成自身灵脉，这还是最快的。
一般修者会放缓这个过程，以便淬炼出更纯的灵脉。而她，自出生，体内就带有一条纯厚的灵脉。
但如今，她手中的木剑竟然被谢怀清劈断了。
谢怀清的灵力比她还要厚吗？
不过姬芸也就呆了一会，转念想到自己在谢怀清衣服上划破了一道，还是很开心的。
至少能够伤到他，她这半月也总算没有白费。照这个速度，她打败谢怀清也就指日可待。
她抬头看向谢怀清。
她以为谢怀清至少会有些惊讶，至少自己半个月从被他几息内打趴下到能够伤他一件衣服，速度够快了，也够让他有危机感了。
结果，谢怀清就只是看了看袖子上的破口，抬手向她作揖：“承让。”
没意思，他这个人，什么表情都没有，和他打架一点都没有成就感。
难不成非得打败他，他才会有所动容？
既然如此，那她一定要打败他！
只是，来日方长，这估计还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她不能总是练剑吧？她大好年华，难道就要和他死磕在这山上？
不不不，她才不要那样，忒无趣了些。她要下山！就谢怀清那性子，她和他待在一起会被逼疯的。
当初姬恒二人将她托给灵剑宗掌门，那老头又把她丢给谢怀清。
听说他终年待在山上。这半月以来，除了最初那几日拿膳食，还有那次拿木剑和伤药，姬芸就没见过他下山。
不知道他能不能允许自己下去。反正她不管，如果不让她下去，她就自己偷偷溜下去。
正好她木剑坏了，他估计还要去宗门那里领一把，到时候和他一起下去看看，认一认路。
来时，白芙是御剑带她直接到这山脚的，宗门里面都没去过。
她要去看看有没有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