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真的很不容易
昨天祁竹一回家就找出了这附近的地图，想要大致估算一下小姑娘家到学校的距离。
手指在地图上游移，少年迅速计算着什么。
“王叔，你知道学校西北方能看见的那座山上有什么村子吗？”看完地图后祁竹沉默了很久，终于在吃饭时问道。
“西北方啊，那是小光山吧。我当年跟着你爷爷离开的时候还知道几个村子，现在是全都不知道了。”管家笑着摇摇头。
“还算大点的有个小安村，剩下的都是些小的村子，就按村里的大户给命名了，张家村李家村什么的。”厨师出来上菜的时候顺嘴答了一句，他是本地人，还算知道一些。
“山上的村子条件怎么样？”祁竹又问了一句。
“太差了。”厨师摇摇头，“那儿地也不好种，也没什么别的门路挣钱，穷得很。”
“你这是怎么了？”祁扬国奇怪地问，“一回来就神神叨叨的，上学把脑子上出问题来了？”
看着自家外孙低着头既不答话也不吃饭，祁扬国眉头都皱紧了，“赶紧好好吃饭吧，既然过来了就老老实实上完这半年，看不上这儿也得上完。”
“没有看不上。”少年低声反驳一句，情绪看起来有些紧绷，一直到睡觉前都没有再说过话。
气得祁扬国吹胡子瞪眼睛，被管家安慰了几句才气哼哼的睡觉了。
脑海中翻来覆去出现的记忆扰得祁竹一晚上都没有怎么睡着，后来干脆直接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厨师早上起来准备饭菜时乍一看见这尊大佛满脸冷漠坐在沙发上，简直吓得说不出话。
“麻烦午餐都帮我都做成荤菜，再另装一份水果。”有些倦怠的声音传入耳中，厨师有些为难，“您别和先生置气了，那天是您坚持说不吃午饭把先生气到了才让都给您带荤菜的，这样吃对肠胃负担很大。”
“没事，你去做吧。”祁竹闭着眸子，明显是不想再说话。
“那……那行。”厨师踌躇再三，还是决定按祁竹的要求做。
反正这位少爷也不想吃，带什么估计也只吃几口，应该……没关系的吧。
随意对付两口早饭，祁竹拎着两个饭盒出了门。
他掐着时间估计了一下，自己步行从家里到学校要十五分钟。
小姑娘可能得要五六个十五分钟才能到学校。
一想到这儿，祁竹就有些莫名的阴郁，那种曾经的无力感好像又重新出现……
祁竹今天到的比较早，来时温菁还没有到。视力极佳的少年在班级门口就看到了自己桌上有张半折叠着的纸。
坐到座位上，看着女孩儿桌上干干净净的，祁竹才还算满意的打开了纸张。
【祁竹同学你好，你刚刚转来，可能还不知道。你的同桌是个晦气鬼，扫把星！她爸爸小时候杀过人，现在还在监狱里。她还害她妈成了瘫子！你离她远一些，不要因为她长得好看就被她骗了！她是故意勾引你的！】
少年原本以为是张情书，但随意一瞥就看见了几个极尽恶毒的词汇。
一字一句看完了这封“信”，祁竹的手已经完全攥紧，纸张的后半部分被手指穿透，皱巴的不成样子。
这张纸和小姑娘平时惯用的白纸不一样，浅粉的底色上印着些花纹，劣质的香味肆意冲击着人的嗅觉，似乎无孔不入。
就像那些愚蠢至极的人对小姑娘的恶意，低劣，又令人恶心。
祁竹本想将信仍掉，但转念一想，又有了新的主意。
少年用温柔至极的态度将纸重新展开，压平，每个边角都捋的平平整整，像是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在信的末尾，少年提笔写下了一句话，然后将信夹到了数学书里。
祁竹静静注视着课本，周身喜怒难辨。却被暗中听着动静的人以为是被欺骗后的恼羞成怒，满眼得意，悄悄笑了……
“早上好。”原本近乎凝滞的氛围被打破，温菁声音清澈，和少年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小姑娘。”困扰少年一夜的回忆好像彻底消失在了这声再普通不过的问候中。少年侧眸温和回应，笑意盎然。
女孩儿坐定后从书包里将昨天带回去的辅导书都掏出来，然后又从底部掏出来一个小布袋子。
祁竹就淡淡笑着偏着头看她。
真可爱，像个小机器猫，正一样一样掏出自己的宝贝来。
“呐，给你。”温菁又从小布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来递给他。
“这是什么？”少年有些受宠若惊的问。
“给你带的鸡蛋，我妈妈特地让我给新同桌带一个，谢谢你之前帮我。”女孩儿认真看着少年说。
“谢谢你啊，小姑娘。”祁竹小心捧着鸡蛋，好像是什么贵重东西似的，看得温菁都笑了。
“你继母不给你吃的话，我以后隔几天给你带来一个。”温菁以为少年常被继母欺负，平时吃不到鸡蛋才这么珍惜。
“唔，鸡蛋还是能吃到的。不过，这是同桌给我的第一个礼物，还是要珍惜一些。”其实祁竹私心里是想要小姑娘给他带鸡蛋的，可是知道女孩儿的家庭情况以后，祁竹就舍不得了。
也许一个鸡蛋对女孩儿来说也很重要。
祁竹将仍有一些温度的鸡蛋仔细剥开壳，然后一口一口吃掉。
真好吃。
原本想在早读上补眠的少年突然就没了睡意，随意翻着课本。
“你要背些东西吗？”温菁挑选自己要背的笔记时特地留了两本，想支援一下这个除了崭新课本和睡意一无所有的同桌。
“我没有记笔记。”少年声音可怜，尾音低沉，委屈极了，让人一下就忽略了这其实是个早午读睡觉，上课不听的主。
温菁将自己的笔记推过去，给他大概讲了讲重点，就开始认真早读。
祁竹看着女孩儿整齐的像是要出书一般的笔记，心里感受到一股暖意。
其实小姑娘真的很好。看着冷漠，但只要你对她有一点点好，她很轻易就把你划分到自己人里，然后掏心掏肺，不求回报。
所以呀，想要伤害她的人，总得认真道个歉吧。
祁竹安安静静的上了课，出了课间操，只不过在出去时，他将一张纸放在了课桌上。
回来时少年特地走在最后，然后满意的看着桌上消失的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