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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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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羲和一身胡服,穿着皮靴,随着禁步慢行的石柳氏,顺着曲折回环的回廊走着,她的身姿绝不是大家闺秀的走法,靴子踏地,敲出有节奏的沓沓声。

    对面水榭花厅有扇窗半敞着,窗后是一个年近三十的男子,他正独自沉思,却不想被一阵脚步声引起注意。

    “那是谁?”他眯眼看了看远处回廊那个活泼灵动的身影。

    “三郎君,应是俞氏女郎,她与小郎君一向投契,前几日便下拜帖,说是要来探望。俞氏女郎性格特立独行,与我府交好的士族女郎里,也只有她不喜拘束,爱穿胡服。”

    石崇身后的侍从恭谨地回答道。

    “如此风神秀骨的女郎,被传为愚顽不堪。”石崇识人之术极为毒辣,他端杯喝一口茶,淡淡道:“传闻大谬。”

    石迩确实病了,一张白净的圆脸,原本还带着少年的憨气和肥润,一场情伤加风寒下来,脸上那惹得俞羲和总想捏捏的奶膘就不知所踪了,面颊消瘦了许多,显出男子的线条轮廓,突然就长大成熟了。

    俞羲和搓搓手指,不知是该惋惜没有好好揉过他的团子脸,就没了,还是习惯性动作,见了他这张小钱袋子脸就想数钱。

    “哎,你可有日子没到我府上来了,病的不轻啊。”俞羲和大咧咧推开房门走进来,一屁股坐在石迩房间里最舒服那张胡椅上。她瞅着榻上斜倚着靠枕,没什么神采的石迩,开口就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她随身的侍卫以往都是俊雅的青锷,如今还多添了一个长明,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在进门处侍立。

    “放心,俞羲和,我还能撑到赢回你。”

    石迩看着逆着光出现的少女,她在灰暗沉滞的屋子里,好像不管不顾、不由分说的投进一束光。

    他眯了眯眼,看不清她的脸,过去好多年都是这样,他跟她打打闹闹,吵吵嚷嚷,却从来不记得,她究竟是什么样的眉眼,什么样的鼻子,什么样的嘴唇,什么样的额头,什么样的耳朵,连她有没有耳洞,戴不戴耳铛都没有机会留意。

    因为和她在一起时,他的全部心神都给占据的满满的,来不及多看,多想。只记得和她在一起时,心是跳动的。

    “你可得快点好起来啊,没人陪我了,府里清净的要发霉了。”俞羲和假模假式的说道。

    “哼,知道你脑子里想什么,又想我给你送钱是吧!你回回骗小爷,指望小爷还那么傻!”

    石迩忍不住,又和她斗起嘴来,话的语气和以前说的一样欠揍,心里却涌动着他说也说不清,道也道不明的酸楚。

    他是商户子,她是世禄五千石世家的女公子。

    士农工商。商为末流。

    纵然她在高门中被低看,那他也不配。

    一个薛氏庶出女郎,就可以轻飘飘一句,不肯受辱,逼迫他父亲去退了婚,还赔以重礼。明明最开始他也没妄想薛氏女,是薛氏主动提的亲。

    “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这说什么话呢,我缺你那几锭马蹄金呀。我可是真心实意关心你呢,再说了,以往咱们那是愿赌服输,赌桌无大小。下了赌桌,谁不赞一句我俞氏女郎拿你当好兄弟。”

    “你就说好听的吧。”

    “你看看,我还给你带了一些东西的。”俞府的女郎再财迷,探病也不至于真的空手。一边说,一边让身后侍立的青锷把一些药材送上。

    为了让他心情愉快,快点好起来,她还预备了一只鹦鹉。青锷提着笼架,挂在石迩窗下。

    “知道那两只孔雀让你送人了,女郎我别的没有,珍禽异兽就是多。我不会说好听的,让它说好听的吧,给你逗个乐子。”

    那只鹦鹉黑豆子一样的眼睛,羽毛鲜亮华丽,一扑翅膀,张嘴就吐人言:

    “财神爷来了,财神爷来了。”模仿俞羲和的声音惟妙惟肖。

    俞羲和跟鹦鹉大眼瞪小眼,举起拳头威吓道:“谁让你说这个的,呆鸟,在家怎么教你的。”

    那鸟被俞羲和一吓,在铜杆上挪了两步,张嘴继续道:“又来送钱的了,又来送钱的了。”

    这回是青萍的语气和声音。

    “嘿,我看你是想讨打,看我不拔了你的毛,这个扁嘴畜牲。”

    石迩几乎想笑出声来,俞羲和和鹦鹉的这顿眉眼官司,他看的清清楚楚。

    自从他病这一场,他的眼前,好像突然拨开迷雾,他的心能够感受到许多以往感受不到的东西。

    以前他总觉得她太财迷了。

    以前的他会想,这女郎也不舍得开府库给拿点好东西装个样子,带只鸟送他,分明是小气、讽刺他被抛弃了。然后会气鼓鼓的生她的气,感叹世间竟有如此刁蛮顽劣的女郎。

    可现在他眼前迷雾拨开,他心境明澈,他突然觉得俞羲和变成了小孩子,而他可以温和的看着她那些作怪的表情动作和心机,并且看出那以往不曾发觉的赤子真心。

    处处动人,无一不可爱。

    他笑道:“笑纳了,俞羲和。回去吧,我还没好,过了病气,我又得赔你金子。你可真是会打算盘,来探我一场,难不成还想赚点。”

    俞羲和怪叫一声:“真是人心不古,居然这样揣度,哼,礼送到,看你精神还好,走了。”

    她扬起下巴,带着两名侍卫,浩浩荡荡就走了。

    他一言不发地望着她的背影离去,房间里刚刚的色彩就这样被带走。

    徒留一室寂静,落花无声。

    长明对石迩没有太好的观感。

    如果不是他早有防备,磨了一块石片对付云豹,那么他的性命,就要葬送在这个石小郎君手上了。

    生于锦绣的人,总是不知人间疾苦、不知天高地厚、视人命为草芥。

    世道昏乱,百姓流离。高门巨富却依旧奢华太平。

    他们的天真,残忍的可怕。

    俞府马车粼粼而行在回去的路上,车夫颠颠簸簸赶着车,试图在天黑前赶回禹州城俞府。

    石家的山间别业,离俞府有百余里地,中间有一处榆树林,冬日树叶落尽,枝上满是积雪,更显冷清。

    “啪嚓。”路过榆树林时,好巧不巧,一声脆响从车轴下传来。

    车坏了。一行人只得露营。

    漫天大雨,衣衫单薄的少女在回廊里急促的奔跑着,她青丝散落,凌乱的披在身后。突然她脚下绊倒,摔进庭院里,没有了屋檐的遮挡,瞬间她浑身湿透。

    艰难的抬起头,她看见了门口父亲的身影,眼中燃起希望:“父亲,咱们快逃。”她大声喊着,但是父亲却只是缓缓抬手,便如断线纸鸢一般委落在地,她这才看见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矗立在父亲后,闪着寒光的剑尖从父亲背后抽出,血顺着锋刃一滴一滴流下来。父亲倒在了血泊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她嘶哑道:“羲儿快跑”。

    她扑向那个方向,她的侍卫却浴血而来,护起她向另一侧冲杀奔逃。

    “女郎,属下护你出去。”侍卫已经身受重伤,混乱中俞羲和只记得,那双亮如寒星的灰蓝色眼睛,是长明。

    长明护着她冲到后门口,却有无数利箭呼啸而来,死侍来不及用刀格挡,只得以身挡在她身前,箭镞寒光瞬间扎穿了死侍的胸口,热烫的鲜血流淌在她手上。

    檀济绍要娶亲了。

    一名谋士捋须而笑:“世人皆传,关中为王兴之地,眼下主公攻下关中,取得河东、荆湘为两翼,俯瞰中原,荡平江东指日可待。”

    她被牢牢捆在那个男人的营帐,困在皮毛软榻上。

    “听说了吗,将军不打算杀俞氏女郎,她那容貌在汉女子中也是罕有了,出身也高贵,要是我,也想将她囚为禁脔,好能夜夜享用……”是窃窃的私语。

    死亡还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事情是不能痛快地一死,还要受到无穷无尽的折辱。

    一个美貌高傲的女子出现了,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肮脏的泥:“赐你个痛快吧。”一杯酒灌入。

    她甚至要谢谢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子让她解脱。

    毒酒入腹,全身疼痛欲裂,眼前一黑陷入无边黑暗。

    俞羲和在车里猛地惊醒,满头冷汗。

    她又做这个梦了。

    营地的篝火噼噼啪啪燃着,几个羊毛毡帐搭起,守卫轮流值戍。

    她的梦好像很长很长,又好像很短很短,不论长短,都很真实且清晰。

    好嘛,这回梦里故事讲到她老父亲也死了,她这个新收的侍卫长明为了保护她也死了,她全家都死了,凶手也很明白,就是那个檀济绍。她还让那个死变态抓住,欲行酱酱酿酿的不轨之事,然后也死了。这一波,团灭。

    梦里她站在高处俯视视角,看着另一个‘俞羲和’悲惨而短暂的一生。

    别说,对比着梦里那个忠心耿耿、情深义重的长明,她还真是看着面前这个活的面瘫长明,恨得牙痒痒呢。

    不过,那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她快让这个梦搞的不安生了,一天天的,连个觉也睡不成,还让不让人过了。

    远处树林里渐渐出现几个衣衫褴褛的身影,又折身消失了。

    长明牢牢盯着那些流民,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警惕的握紧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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