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听说你想要日万（03）
第03章
珂来到翩翩构筑的意识空间时，看到的就是陆雾安满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的样子。
不自在的她，下意识就是一拧眉。
打小不受人喜爱的陆雾安，从很早的时候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见状误以为珂是不悦，她很快收敛了脸上的神色，不自然地低下了头。
匆匆一瞥，陆雾安没敢看清珂的样子，不过，她留意到，珂身上穿的，像是古人的装束，而那一身黑衣，似乎也黑得有些怪异。
陆雾安收回了视线后，珂就兀自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了，她敲了敲桌子，示意陆雾安回神：“说说看，安装针孔摄像头的人，你心里有没有怀疑对象？”
“没有。”陆雾安回答完，眼神对上珂的，不知怎么的又慌了，“嗯、我、我不知道。”
看到珂的眉梢挑高了，陆雾安条件反射般板板正正地坐好了，补充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前世的时候我根本没有发现过房间里有这些东西！”
夹在两个人中间的翩翩左右看了看，眼珠一转，打起了圆场：“珂珂，别这样嘛，你吓到她了。”
“别叫我珂珂。”珂横了她一眼，多久没有叫过这个名字的人了，现在为了安抚宿主情绪拿她做由头。不约，也不想约。
翩翩朝着珂飞快眨眼睛，释放信号：陆雾安是受害者呀，这会儿刚刚重生，情绪不稳也是正常的，咱们就大人有大量，多照顾照顾。
珂权当没看见，把目光移向了陆雾安，不过，再说话的时候，气势到底还是收了一点。
“你找过？”
陆雾安稍微缓和了一些，也试图为自己解释：“找、找过的。住在这里的时候，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检查一下，但是一直没有发现过这些东西。”
“你是怎么查的？”
“嗯……就，晚上的时候，关掉所有灯光，打开手机相机，把整个屋子都照一遍，看有没有红灯在闪烁……但是从来没有过，我记得很清楚的！”
陆雾安言之凿凿，珂却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床头插座那个，你用这方法还不如直接眼睛找得快。还有，这法子只是能检测到安装有红外线补光灯的摄像头，又或是找到容易反光的鱼眼镜头。但现在，很多偷拍的家伙早就改用不反光、也不发射红外线的摄像头了。”
也就是说，陆雾安用的方法，早就已经过时了。
“啊？”陆雾安有些困惑，又带着担忧，“那有些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我该用什么办法比较好啊？”
珂沉默了一会儿。
陆雾安所在的这个小世界，和她曾经经历过的那些相比，有些不太一样。
经济的发展相对来说要慢一些，货币的购买力也还很强，所以陆雾安打工勤快一些，就能一个人租下一间房。
科技上，这个世界的进程就显得更快一些了。
手机相机、红光手电、反偷拍app、防偷拍神器、信号探测器、红外测温仪……
反偷拍工具在进化，但相应的，偷拍手段也在跟着升级。于是，这些办法，现在多多少少都各自有着局限。
珂正要将可行性比较高的办法逐一告诉陆雾安，陆雾安却突然一头栽倒在了沙发上。
翩翩惊得立刻站了起来，连赤脚站在地板上也顾不得了，着急地检查她是怎么了，珂则抬头看了眼客厅墙上挂着的时钟——那里已经调整到跟现实世界流速一致了。
当前时间，20:26。
会被反诈系统检测到的宿主，前世往往受人蒙骗，最后家破人亡，死前带着强烈的不甘和悔恨。
这样的灵魂本身已经千疮百孔，再重回自己过去的身体，虽然人还是那个人，但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磨合。
磨合时间的长短因人而异，就珂所经历过的，短的几天也有，长的几年也有。
系统和任务者在完成任务后是要离开的，离开时归还给当事人的身体，势必需要让灵魂能够安然待在身体里。因此，系统和任务者在宿主的身体里完成任务的这段时间，其实也是宿主磨合的时间，用来治愈灵魂上的伤痕。
俗话说，最好的疗伤神药是睡眠，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睡一觉治愈不了的，是以，宿主疗伤前期，就是以睡觉为主。
不过，为了避免宿主和现实脱节，每天晚上八点的时候会让宿主醒来，或跟系统或是任务者沟通交流一番，或什么都不做，单纯让宿主自己安静地看。
但不管是做什么，还从没有哪个宿主才醒了半个小时不到，就又重新睡过去的。
“人类前期的苏醒时长是多少来着？”
“根据汇总来的数据看，人类宿主在重生后的第一周，苏醒时间普遍是一个小时。”翩翩闭上眼睛，看起来什么都没做，实际上正快速运行着，检阅着历年来的汇总数据，“夏天穿皮袄——这事儿反常。”
是反常。
翩翩说的汇总数据，是自反诈系统成立以来，所有执行任务的系统逐条上报的汇总数据，误差不会太大，而且，相同的物种，差异性就更小了。
珂问翩翩：“你检查出什么来了吗？”
翩翩睁开眼，继续了一会儿刚刚未完的动作，然后才有些迟疑地回答道：“陆雾安身上带着别的东西一起回来了。”
“别的东西？”
“事情有一点儿复杂。”翩翩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了大约两三厘米的距离，比完，她搓了搓这两根手指，有些犹豫地开口，“这种事我也是头一回见到，总之，就是她写的小说主角，有了自己的意识，然后跟在她身上一起重生了。”
……啊？
陆雾安写小说这事儿，珂接收了她的记忆，是知道的。
不过，前世的陆雾安似乎没写出什么太大的名堂来。写小说一直都只能算是她的个人爱好，时不时会码点东西发在小说网上。倒是也有读者收藏评论，但要说她靠写小说赚了多少钱，那是没有的。
而且……
“她写的小说不是都没有完结吗？也会有主角生成自己的意识？”
是的，“都”。
陆雾安开了很多文，但，很多文都是坑。
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她的这种行为，就说珂回忆陆雾安的记忆时感觉到的，最初，陆雾安只是闲暇时会看看小说，后来看多了，脑子里就跳出了一些有趣的情节，又看没人写，忍不住就开始自己动手产粮。
到这还算是正常，偏偏，陆雾安的手速跟不上脑速，往往她觉得有趣的情节在脑海中已经百转千回且自动补齐了前因后果，一看码出来的故事，进展平平，乏人问津。
久而久之，陆雾安的坑开了不少，填平的却并不多，很多故事刚入佳境，就永远地停在了那里。
珂知道的事情，翩翩自然也是知道的。
陆雾安笔下的主角会生出意识这事儿在她看来也觉得稀奇，不过现在，她能够探知到的，仅有：“这道意识现在还很虚弱，也吸收掉了陆雾安的大部分能量，所以她才会突然地陷入沉睡，苏醒时间大幅度缩短。”
翩翩有些担心，“这下糟了，本来还想跟陆雾安讨论下装针孔摄像头的可疑人选的，她这一睡，岂不是只能等她明天醒了再问了？”
“倒也不必。”珂道，“既然问不了受害人，那就直接问嫌疑人好了。”
问嫌疑人？
翩翩眼睛一亮：“你这是有办法了？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做什么啊……
珂伸手点了点陆雾安的方向：“大晚上，肉|体凡胎能做什么，先睡觉。”
“唰！”
窗帘拉开，阳光久违地造访了这个房间。光线蔓延到的地方，空气里细小的浮尘静静地飞舞。
有几缕光线照射在“陆雾安”的脸上，苍白的肤色在阳光的润泽下，竟然也渐渐浮现起了一些血色。
她整个人的精气神也显而易见的有了提升，就像是一个颓废了好久的人，重新振作了起来，她环顾了下房间，选择从收拾房间开始改变自己。
只是，连日来没有好好吃饭，今早也是空腹忙活一直没吃早饭，她忽然间头晕目眩，一下子磕在了床头柜的角上。
“嘶”的一声，她的面容痛得几乎扭曲，人也顺势跌坐在了地上。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她的眼帘却映入了一样特别的东西。
她的表情逐渐惊恐，尖叫被双手死死捂在了嘴里，可她不停颤抖的身躯，却不难以令人想见，她此刻有多么惊惧。
好一会儿，她才僵着身体慢慢站了起来，她左右环顾着，慌乱而忙碌的，找来了胶带，将床头柜边上的插座封了一层又一层、一层又一层……
直封到她觉得再也不会被那里头的镜头拍到，她才哆嗦着手想放下胶带——不对！她的表情又瞬间警惕了起来，她吞咽了一下口水，紧接着，她开始拿起手机，打开了手电筒的灯光，对准每一个她觉得可疑的地方照了过去。
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她照得很慢，也找得很认真。
从卧室找到厨房，又从客厅找到了卫生间。
好在，这一次，她没有再发现任何可怕的事物。
她松了一口气，可这时的她，已经像是脱水一般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她有些迟疑地站在卧室门口，良久，她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她不敢站在那插座正对着的地方，只敢躲在一旁的书桌附近，双|腿一软，她就那样跌坐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呆坐着的她也终于有了别的动作。
她拿出了手机，抖着手打开了电话。
1、1、0……
她又迟疑了，没敢按下通话键。
屏幕由亮转黑。
熄屏的那一瞬间，她像是被惊醒了，整个人抖了一下，紧接着，她像是再次下定了决心，划开了屏幕。
屏幕还停留在拨号的界面，这一次，她点向通话键的手比刚才更稳了一些。
然而，在她把号码拨出去之前，一个微信电话却率先从手机顶端跳了出来。
「你猜，打电话过来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