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两个人接着闷不作声的各吃各的。
陈愈喝了几口酒，有了些浅浅地醉意。他看着谢随被餐厅的暖黄灯光包裹着，开始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想起了看展的时候那个被五彩斑斓的灯光笼罩着的身影。他想象中，他们的四周绽满了灿烂的向日葵，在那美妙温馨的音乐下，和光一起跳着舞。
“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陈愈的突然开口，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谢随低下头，蹙着眉，他大概知道陈愈要说些什么。他在心里默念着，千万不要说出口，陈愈，只要你不说出口，我们还能是朋友。
“什么事？”
谢随没有抬起头，他装作不在意的继续吃着盘里的配菜。
停顿了很久，陈愈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我们认识有段时间了。所以我想问问你，你对我，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谢随放下刀叉，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答的干脆，“老板，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也没什么架子。所以我一直把你当好朋友。”
“谢随。”陈愈叫了一声，他想要的不是这个回答，他也不满意这个回答，“你应该知道我是喜欢你的吧？”
陈愈的眼神死死抓着谢随不放，他不喜欢这种含混不清的关系。他决定了，今天必须要一个结果，无论前方等待他的到底是什么。
谢随又低下了头，温吞地切了一块牛排，送进口中慢慢地咀嚼着。
半晌，他说：“我不知道。”
撒谎。
“好。”陈愈用指腹来回摩挲着杯口，眯着眼打量着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谢随，继续往下问，“那你现在知道了。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谢随放下手中的刀叉，依旧低着头。他知道陈愈正在看着自己，但是他心虚的怎么都不敢正视陈愈。他无法再去编造一个愚蠢荒唐的谎言欺骗着对面坐着的那个人。
他觉得自己简直糟糕透了，他不敢面对他的真诚。
周围的空气都被这静默凝固了。
陈愈轻叹一口气，神情十分黯淡。
他苦笑了一声，了然：“好，我明白了。”
谢随这才抬起头看了陈愈一眼，万千思绪下，那眼神里充满着歉意和同情。
“我差不多吃完了。”接着，也没等谢随回应，陈愈便起身收拾起了碗碟，而谢随依旧坐着，眼神涣散，一声不响。
陈愈正把东西一件一件地放到水槽里，背后突然传来了谢随的声音，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像是冰雹一般落在陈愈的心里，将他的心底砸穿。
“我一直以为你是直男，如果一开始我知道你是gay，我不会跟你走那么近的。”谢随一咬牙，干脆一口气把内心想说的话都说了，“对不起，是我让你误会了，以后不会了。老板，你收回刚刚的话吧，我可以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我不想——”
陈愈放下手中的碗碟，转过身，直直地注视着谢随，截断了他的话。
“我为什么要收回？”
谢随愣了愣，对上视线的瞬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组织了一番语言之后，谢随认真地开口：“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友情，我不想因为这件事闹僵。老板你是我是我来上海后，交的第一个朋友。”
陈愈陷入了沉默。很快，他自嘲地笑了笑，说：“好。”
谢随正要张口，陈愈又说了一句，让谢随手足无措。
他说：“我可以收回我刚刚的话。但是我对你的喜欢不可能轻易收回。”
也是，陈愈这样的人，怎么会轻言放弃。
谢随咬着唇，发出了一声请求。
“别这样，老板。”
陈愈转过身，将手上的油渍洗干净，他现在烦躁的不想看谢随。再加上谢随一口一个老板的喊着，像是不断在提醒着陈愈，他们之间还有另一重身份。
这让陈愈更烦躁。
“谢随，每天中午的健身，哪怕你身体不适没法运动，也要站在一旁看着我，”陈愈甩干手上的水珠，终于忍无可忍，开始数着过往的桩桩件件，“看展那天，你想尽办法要给我拍到一张满意的照片。之后，在民宿我生病了你着急，留下照顾了我一天。还有前几天，赵智生日，你在ktv唱的那首歌。谢随，你是否可以解释一下，你做这些事，真的只是出于朋友之间的感情吗？”
陈愈只想寻求一个答案，他看出了谢随的言不由衷，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谢随要撒谎。
“是。”谢随勉强笑着，“好朋友之间，不就是要互相帮助吗？”
酒精的作用加上情绪激动，陈愈感觉浑身很热，那些血管好像都开始扩张了起来。他本身就白的皮肤更是衬着这些向外凸起的青筋更为明显。
“谢随，你要欺骗你自己我管不了，”陈愈沉声说，“但是你不要把我当成傻子。”
“我没有。”谢随终于站了起来，他双手插着兜，一副像是妥协的样子看着陈愈，“那你要我怎么办？逼我和你在一起吗？”
“你说什么？”
陈愈的眼中有着愠火，这是谢随第一次看到陈愈生气的样子。
这倒是给了谢随一个想法，既然陈愈没法轻易地放弃对自己的喜欢，那就让他讨厌自己吧。爱和恨，是无法共生的，就让曾经那个装过爱的地方，被憎恨占有吧。
谢随狠下心来，给了陈愈重重的一击。
“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老板你也知道，我有前女友，我一直以来都是个直男。我和你不一样，我对男人，没，兴，趣。”
谢随特意强调了‘没兴趣’三个字。
现在，两个人都沉默了。
陈愈看着此刻脸色阴沉的谢随，他突然感觉一切都很不真实，像是有一个平行时空在此刻打开了通往他们悲剧收场的那一条路。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哪一步搞砸了？
接着，谢随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没有不支持lgbt的意思，如果老板你找到了男朋友，我会为你高兴的。只是，就我自己而言，我没有办法接受我和男人在一起这件事，这令我感到”
谢随顿了顿，说出了两个令陈愈这辈子都不想听到的字。
陈愈不由自主地将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内。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将自己的情绪压了下去。即使两人之间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想对着谢随发脾气。
陈愈闭了闭眼，缓缓开口：“好，你和我不一样。我不知道原来你接受不了来自同性的喜欢。没关系，你可以拒绝我，这是你的自由。”
谢随平静地看向陈愈：“抱歉，我拒绝。”
这个眼神，像是在宣判，这件事到此为止，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我听见了。”
“嗯。”沉默过后，谢随恢复了平日的口吻，“老板，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
接着，谢随向门边走去，低垂着眼，没有看陈愈一眼。直到他走到门前，扶着门把手，这才回头看了一眼陈愈。
“老板，祝你生日快乐。”
接触到谢随的视线时，明明对方是笑着说的话，陈愈却只感受到一股陌生的冷漠。
听见门“砰”地一声关上了，陈愈苦涩的对自己笑了笑。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搞砸过任何事。今天是头一遭。
陈愈看着备餐台上还没拆封的蛋糕，拿起刚刚没喝完的酒，背靠着沙发坐倒在地上。
太难看了…实在收场的太难看了。
边上的手机不断地震动闪烁，陈愈低头看了一眼，是李希发来的问候信息，他不想理会。陈愈现在心情非常糟糕，他只想把自己封闭起来。
好不容易安静了一段时间后，手机又一次开始不断震动。陈愈以为是李希看自己没回消息继续打来的，仍然没理睬。但是它还一直不停的在响，陈愈终于不耐烦的拿过手机。
定睛一看，屏幕上显示的那几个字不是李希，而是谢随。
谢随？他打来做什么？
陈愈立即接起电话，哑声问道：“喂？怎么了？”
听筒那边，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喂？你是这个手机主人的朋友吗？”
陈愈觉得有些不对劲：“我是，怎么了？”
刚说完，陈愈隐约听到电话那头响起了警鸣声，并且，声音越来越大。
“哦哦，他被我撞了，脸上都是血，救护车刚过来，我现在陪着他过去，你不要太担心啊。那个，我看到他当时手机没锁，正好界面显示的是你的名片，我就给你打电话说一下。”
陈愈急问：“救护车送到哪家医院？”
“不清楚，我问问啊。”
接着，陈愈听到电话里说：“哎医生啊，我们去哪家医院啊？哦，第一人民医院是吧，北部那个吧，哦哦好的。”
还未等那个人转述一遍，陈愈就挂了电话直接抓起钥匙往外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