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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平生忆念消磨尽(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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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令去的那一夜,元娘赶了满屋子的人走,只她一人和陶妈妈留在屋里,半夜到处没有一点声响。却原来,暗流汹涌,元娘不想管别人怎么想,她只知道,她要陪着冬令。

    原来人死的时候,指尖先冷,慢慢才冷到全身。元娘抱着冬令,冬令的身子冷了,她也越来越觉得冷。

    “春天怎么这么冷?”元娘吐气都颤抖。

    “夫人,我们回去吧。”陶妈妈抱着元娘的肩头,想将她与冬令抽离开来。

    元娘冷得半身僵硬,她伸手想去握冬令的手,却连手也抬不起来。她甩开陶妈妈的手,重又张开双臂搂住冬令,她埋首在冬令脖颈间,温暖的吐息却再也暖不了怀里的身体。

    元娘从小到大便怕鬼,怕死人,却又爱听离奇故事。于是夜里,总要偷偷握着冬令的手才睡得着。那年她们重回罗府,身边的人多了,不再相拥而眠,黑夜里紧握的双手便是心安。

    她如今抱着冬令,却不怕了。原来啊故事里那些书生,一开始怕鬼,后来见到妖魔鬼怪却又不怕了。盼着望着相见之人,又何论妖鬼之身。

    这是最后一夜,抵足而眠,从此魂断。

    冬令的脸苍白清秀,元娘去抚,到处都冷,怎么这个春天这样冷啊。

    春山如黛,那少女一身蓝衣,山中云雾若青烟,犹似画中人。少女微微一笑:“元娘。”元娘心念一动,还未来得及伸手,少女眼波流转,她们已身在桃花林中,桃花如雪,一层层,风中尽是。

    桃花瓣沾在元娘眼角,少女低下头轻轻摘下,玉指纤纤:“别哭。”

    少女将头搁在元娘肩上,她破碎成了一片片桃花:“下一世,我等你。”

    元娘伸手,竟是另一只温热的手拽住她,她还没来得及再看一眼,便醒了过来。那只手是徐令宜的,元娘甩开他的手。

    徐令宜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陶妈妈端了热粥进来,徐令宜接过,拿起调羹要喂给元娘,元娘一抬手,将那粥和碗尽数拂到地上去了。她原长得明艳,冷眼冷面也不显得尖锐。

    徐令宜叹了一口气,从陶妈妈手里接了帕子来擦拭元娘手背残留的粥痕,元娘手背已是一片红痕。

    “侯爷回来了,倒是选了个好时机啊。”元娘冷嘲。

    徐令宜不答,也不看她的冷眼:“所有下人都看到,佟姨娘生产时,只有你进佟姨娘房里,佟姨娘死后,也只有你和陶妈妈在佟姨娘房里呆了一夜。”

    “你为什么不让其他人进去,府里盛传是你害了佟姨娘。”徐令宜想抬手去抚元娘灰白的脸,她眼里没了光,一片死寂。

    “你有没有看过冬令的眼睛,干净得像湖水。”元娘这才开口,冷冷地。

    “你知不知道冬令背后的伤,是她爹娘打的,但她从来不说,忍着。直到她爹娘将她卖去下九流的地方。但她从来不提,也不恨。”

    “昨天我摸她的手,那么凉,再也编不出草蚱蜢了。”

    徐令宜抱住元娘:“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元娘大喊,披散着发像一个疯子,“你把她当作什么?是不是在你眼里,她、我、府里所有的女人都一样,不过是你徐家传宗接代的工具。”

    徐令宜不语,元娘拼命拍打着他的背,春深却没有草虫的声音,四下安静得犹如灵堂。只有这一处,他们这一处,声音可以传得很远。

    元娘累了,就靠在徐令宜肩上,她声音很轻又很冷:“我要回家,徐家不过是靠着我家起的势,你、你徐家的人,都是一干卑鄙小人。没有罗家,你不过是罪臣之子,你一家本来就该一辈子活在下九流的地方,你不配和我罗家联姻。”

    有一滴很暖的液体从元娘的额头滴落,一直流到她心窝。话已出口,刀已伤人,怎么收得回?再收回,也带着血淋淋的伤。

    徐令宜放她回了罗家,尽管徐老夫人万般阻拦,徐家家族万般阻拦。

    马车的帘幕还未落下,徐令宜的脸显得灰暗,少年历经战场厮杀,终于返回京城,却又是另一场厮杀。元娘坐在马车中,徐令宜在马车外叮嘱陶妈妈衣食住行一干事,他从来细心妥帖。

    陶妈妈进了马车里来,正要开口,元娘轻轻抬手制止,猜到她不过要说些徐令宜的好话。陶妈妈只得罢了,车列将行,徐令宜站在马车侧边,他们二人之间,只隔着马车的纱窗。

    “你,”徐令宜声音沙哑,元娘听说他在老夫人门口跪了一夜,“珍重,待这里事了,我接你归家。”

    “走吧。”许久,元娘说,她心里压了太多,所以不能应允,对徐令宜还有情,所以不能再伤他。

    马车队列缓缓前行,踏过青石板,越过小桥。就像出嫁那日,怀着那样的喜悦以为可以相守,如今却是那样的悲切只为相离。少年夫妻,撕裂两个人的心,才能离心。

    罗府还是原来那样,她这样子从徐府离开,爹娘却敞开门迎她回府。

    元娘书房前,松林中有一个秋千,她总爱荡得高高的,想看罗府外的风景,冬令是那个推秋千的人。她们总是一起的,一起从乐山回到京城,一起从罗府走到徐府,却不能再往前走了。

    松林里静悄悄的,元娘倚在秋千上,春深还是冷飕飕的。有人走来,踩得松针沙沙作响。元娘抬头,是娘。

    “娘。”元娘喊了一声。

    罗夫人面容平静,拍拍她的肩膀,原来元娘坐得太久,肩上落了些松叶。罗夫人开口,声如古刹:“那都是冬令的命,你又何苦为难自己。”

    “是我,娘,是我的错。”元娘转过头,急急看向罗夫人,“如果我二人不生芥蒂,我信她、护她,她必不会死在徐府。”

    罗夫人轻轻拢着元娘的发,她的女儿眉眼如桃夭,灼人明媚,却无半点她的精明:“你用什么护她?”

    “我,我身边有陶妈妈,还有,还有。”元娘怔住。

    罗夫人双手放在元娘肩上,直直看着她:“娘教你主事,你却不肯。深宅中,你靠什么安身,靠徐令宜吗?”

    “你想独善其身,在罗府,娘为你做。在徐府呢,娘只求你平安,但平安已很难,有能有权才能安身立命。”

    元娘不耐,打断罗夫人,冷笑道:“我不会再回徐府了。”

    罗夫人叹息一声,抱住元娘:“娘保你,罢了,都罢了,娘拼尽一生,就为你周全而已。”

    悲欢离合,春过便是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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