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天气越来越热，新领导上任后一直悄无声息，并没有预料中的大动作。
这天中午一言买完生活用品回来，张小兰一把拉住她：“我们要分文理科了，你选还是选理？”
“文科吧，”一言靠在栏杆上，任凭风吹动她快到肩膀的短发，怅然道，“这么快就要分科吗？”
她和夏易欢讨论过这个问题，对于分科也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日子飞逝，不久前还觉得煎熬难耐，一晃眼就要分别了。
张小兰说：“也不算快了，这学期不也只剩半个月嘛。”
“你呢，文还是理？”一言问她。
张小兰面露难色：“不知道，我爸妈希望我选理科，但我觉得文科也不错。”
“那就选自己擅长的。”
张小兰把手里的草稿纸递给一言，两串数字并排列着，一言不解：“什么意思？”
“文理各科成绩的加总。”
两科成绩比父母对待不同子女的态度还均衡，这确实不好抉择，一言宽慰她：“既然都很好，说明选什么都错不了。”
张小兰挣扎半天，还是无法确定。
又忍不住八卦：“夏易欢肯定会学理吧，那你俩……”
“他好像也打算学文。”
张小兰瞪大眼睛说：“真有你的！”
一言失笑：“你不会以为他是为了我才选文吧？”
“难道不是？”张小兰反问。
一言无奈：“当然不是，他自己喜欢历史，连大学专业都计划好了，跟我没什么关系。”
“那他父母会同意吗？”张小兰不看好他学文，这个时候的父母非常认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理论，对理科极度推崇，不是理科实在学不好的，基本上不会让孩子选择学文，夏易欢理科这么好，选文的话，父母那关不好过。
“不知道，我没问他，”一言说，“如果他真的想学，他父母应该会同意吧，感觉他们家还挺开明的。”
张小兰坏笑：“怎么，这么早就开始了解未来公公婆婆……”
一言倾身捂住她的嘴：“你怎么变得这么坏了！”
曾经那个腼腆羞怯的学霸同桌去哪儿了，这个大胆张扬的女孩子是谁？
张小兰好不容易挣脱：“我错了，不说了，不说了。”
夏易欢三两步跨上楼梯，顶着滚动的汗珠冲过来：“说什么。”
果然不能在背后议论别人，被正主撞个正着着实尴尬，张小兰支支吾吾说：“没什么……那个，我作业还没写完呢，写作业去了。”
说着一溜烟跑进教室。
夏易欢挠头：“我有那么可怕吗？”
一言仔细端详他，比起一年前，他成熟不少，四肢舒展姿容挺拔，五官更加挺括硬朗，双目炯炯有神，好一个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
他走进自己的生活，带来温暖和信心，像是一场美梦。
“非但不可怕，还很帅，”一言难得俏皮。
夏易欢倒不好意思，阔步走进教室：“油嘴滑舌！”
只是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来。
周二晚自习前，张老师抱着一沓分科志愿表进来，让组长分发下来，张老师一再强调：“分科是件大事，一定要慎重决定，大家可以打电话征求父母的意见，但志愿表周六晚自习前必须上交。”
一言拿到志愿表毫不犹豫地填上文科，夏易欢见她这么干脆，跟着大笔一挥把自己的志愿表填好，两份志愿表叠在一起交给还在讲台上絮絮叨叨的班主任。
张老师说到一半的话卡在喉咙里，拿起两张志愿表一看，皱着眉痛心道：“夏易欢，文理分科不是儿戏，你如此草率做决定，将来后悔都来不及。”
老师话里话外的意思让夏易欢很不高兴，他耐着性子说：“我考虑得很清楚，谢谢老师关心。”
看在他确实是个可造之才的份上，才好心劝诫，既然他不领情，他又何必多管闲事！
陆续又有几个同学交了志愿表，好在都很理智，张老师又感慨道：“大家做选择要多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你们都还小，千万不要一时意气或是耽于情感做选择，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的！”
教室里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传到一言耳朵里，看来这个色令智昏的名声夏易欢是担定了，她嘛，就委屈做个祸害人的美人好了。
夏易欢气炸了，这个张侯平简直是个长舌妇，愚钝偏见不说，还自以为是，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这个老师的！
“你还有完没完了？”夏易欢猛地对着后门踹一脚，大吼。
张老师气个倒仰，胸腔剧烈起伏喘气如牛：“不想听你就滚出去！”
夏易欢稳如泰山：“该滚的不是我。”
和学生对骂有失身份，不骂又有失颜面，张老师左右不是下不来台，最后在唏嘘声中摔门而去。
即便有夏易欢这个实力强劲的年级第一，但12班的综合成绩在年级里只处于中游水平，大部分学生对张老师完全唯成绩论的行为很是不满，又不敢公然和他叫板。无论是为谁出头，夏易欢能顶得他颜面尽失，他们也觉得大快人心。
一言劝他：“他就是那样的人，反正马上就要分班了，你又何必和他争吵，徒惹他憎恨。”
“烦！”
“行了，别烦了，”一言把中午买的娃哈哈拿给他。
夏易欢嫌弃：“陈一言，我是小朋友吗，还给我喝这个！”
一言放下笔，拿过饮料干脆利落地戳开吸一大口，夏易欢慌慌张张抢过去：“都给我了，你怎么能这样？”
“你不是不喝吗？”
“谁说我不喝，”夏易欢梗着脖子说，一抬手就着吸管一口气把剩下的嘬完。
这下换成一言慌忙去抢：“我喝过的！”
夏易欢晃着空瓶子轻咳一声不好意思的说：“迟了，已经喝完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红着脸转过头，埋进书堆里。夏易欢忍不住悄悄看她，一言越发羞得不敢抬头，慢慢地红晕蔓延到耳朵上又爬进脖颈，夏易欢心里升腾起一种隐秘的快乐。
下了晚自习，男生宿舍时不时有人冲夏易欢吹口哨，大喊：哥们，有种！
夏易欢笑笑不说话。
任山川好不容易在厕所门口堵住他，不赞成的说：“欢哥，你这决定有些太草率了！”
李行点头赞同：“确实过了点。”
夏易欢给他俩一人一脚：“学文怎么就不好了？”
“学文倒是没什么不好，但是你选文难道不是为了陈一言？”任山川问。
李行也眼巴巴等着他回答。
“你俩想什么呢，我是色令智昏那种人吗？”
“你太是了！”任山川痛心疾首。
李行跟着点头。
夏易欢气笑了：“我在你们心里就这形象？”
李行难得不做应声虫：“本来不是，但遇上和陈一言相关的事，就说不准了。”
任山川附和。
“你俩在我这练相声呢，”夏易欢推他们出去，“我是真的喜欢文科，跟陈一言没关系！”
“我怎么就不信呢？”李行嘟囔道。
夏易欢给他一下：“小屁孩，思想怎么这么狭隘！”
他们心知劝不动夏易欢，唉声叹气的出去，奇了怪了，语文课本上明明说的是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士之耽兮犹可脱也，怎么到夏易欢这儿全反了。
不同于男生宿舍的默契和友好，女生宿舍这边满是酸味和硝烟味，一言刚进宿舍就被人阴阳怪气诋毁一通，她照例是不搭理的。
她们见她并不反抗，变本加厉的辱骂：“贱人怎么都脱不了贱坯，勾搭人还不算，还要毁人前程！”
一言和她们住了快一年，多少知道她们的秉性，除了几个仗着成绩还不错喜欢欺负人的，大多不过是可怜的应声虫罢了。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自从住进这个宿舍，一言没少挨骂，但只要她们不辱及家人，她也懒得计较。
洗完袜子出来，和她有过节的那个同桌故意大声说：“不知道她这贱是不是祖传的！”
众人哈哈大笑。
幸好洗袜子的水还在盆里，一言端起盆子对准她们泼出去：“吃了屎的嘴没洗是吧，我给你们洗洗干净！”
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那些应声虫见识过一言的厉害，吓得不敢出声，纷纷做鸟兽散，剩下几个还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
一言扔掉盆子，冲上去就打，她从小野惯了，身形灵活力气又大，几个人扭打在一起还略占上风，张小兰被哭喊声引来，尖叫一声冲上去拉架。
她顶着一张老实憨厚的脸，光明正大的拉偏架，女孩子打架无非扯头发抓脸，一言不一样，趁着有人偏帮，她捏紧拳头直捣两肋和腰眼。
混战中一言听到有人喊宿管阿姨，她知机地把张小兰推出去，自己抱头往地下一蹲。阿姨在门口看到这种场面，大喝一声，女孩子们正头脑发热，哪里停得下来，一言忍痛挨了几下。
阿姨身材圆润，行动却不慢，把几个女孩子拉开，扶起一言一看，小姑娘短发被扯得横七竖八，小脸上好几道抓痕，身上的t恤也被撕开了。
阿姨插着腰大着嗓门问：“怎么回事？”
几个女孩子七嘴八舌控诉一言，一言并不辩解，她那一张被□□过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据。
她们在这栋楼住了一年，每天进进出出，阿姨不说个个都了解，也都混了个脸熟，一言话不多，但礼貌得很，这几个女孩子平时就喜欢闹事，现在这个场面，阿姨的心早就偏了。
恰好碰上个真憨实的张小兰边哭边说：“阿姨，她们合起伙来欺负一言。”
阿姨当机立断：“你说。”
张小兰哭得抽抽噎噎，指着几人说：“我是住在隔壁宿舍的，刚刚听到一言尖叫跑进来一看，她们正围着一言打。”
阿姨暗暗点头，这和她看到的是一样的！
又向围观的人问：“还有没有人知道情况？”
那些一起辱骂一言的人，早吓得溜到楼道里，这时候更不敢凑过来，哪会有人帮忙辩白，倒是庄飞扬站出来：“我也看到了，确实是她们辱骂殴打陈一言。”
阿姨心满意足地点头：“既然事实清楚，你们欺凌同学，明天一早我就上报到政教处，按照校规处理。”
几个女生这下慌了神，纷纷哭求：“阿姨，你别去政教处，我们知道错了！”
阿姨不为所动，大义凛然：“我管理的楼栋，决不允许性质如此恶劣的霸凌存在。”
一场闹剧好不容易结束，一言安慰好张小兰，身心俱疲地躺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