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游乐园
古雯灵边玩手机边哼歌。
“他们说一切并非真实，那时万物正交响；他们说一切并非虚无，那时机器爱黄昏；你用凝视回应我，回应我。”[1]
是今天晚餐时候店里播放的音乐。
文瑾咂舌，“看来今天不得了。”
古雯灵才回过神来，发现床尾的文瑾。“嘿嘿，一般般。”古雯灵摘掉耳机，耳根有若隐若现的红润。
文瑾故意逗弄古雯灵，模仿古雯灵早前拒绝相亲的模样。“我不相亲！我要一辈子单身！”
古雯灵反驳，“我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你别瞎编。”
她爬起来，跪坐在床上。手里仍旧在玩手机，发出微信聊天里给人发消息的一声，“哼——”
文瑾撇嘴，“温馨提示，即便有好感，也要等男方主动。”
文瑾走到门边，握住门把手。“一条千年单身狗，一点经验都没有。”
古雯灵向文瑾比划ok手势，“放心，我聪明得很。”
实际差点就要给万彻发消息了，甚至打好了晚安两个字。
室内已经被空调吹得凉快下来，连同古雯灵躁动的心。
文瑾说得没错，女生是该矜持。
古雯灵强迫自己放下手机，拿上睡衣去洗澡。
今天洗澡的速度要比往常快一些，沐浴露刚涂到肌肤上便被温水冲了去。伴随着仅存的一点马鞭草沐浴露香味，古雯灵心惊胆颤地回到卧室，小心翼翼点开手机。
屏幕上显示有一条未读消息，没有显示发来消息的姓名。
古雯灵像揭晓考试成绩那般紧张，盘腿坐在手机前，双手合十闭眼祈祷。鼓足了勇气，才终于点开消息。
是万彻。
“明天一起去游乐园玩吗？”
古雯灵捂着嘴，生怕过于兴奋的声音传到客厅。
月光照进玻璃窗，把空气也染成柠檬黄的颜色。窗外有蝉鸣，断断续续，此起彼伏，吟唱的是古雯灵期待已久的甜蜜。
古雯灵那晚很久才睡着。
第二天早起，开始忙碌的洗头、敷面膜、化妆、换装，为与万彻的见面做精心准备。她甚至现学现做，把齐至锁骨的中短发编成了两条蓬松拳击辫。仔仔细细梳好空气感齐刘海，恨不得一根一根梳理整齐。
又要妆容精致又要拒绝矫揉造作，试图把万无一失的那一面展现到万彻面前。
即便万彻可能并不在意。
他们在游乐园门口顺利汇合。
万彻已经买好门票，带着古雯灵走进大门。
仿佛是踏入一个童话世界，随处可见马卡龙色系的建筑，桔黄浅蓝暗红，五彩缤纷。有长江大桥似的拱形门，两头连接巨型岩石状的房屋，后面耸立古堡建筑群。
游客络绎不绝，四散闲逛，像是这座小镇的居民，享受如梦似幻的一天。
他们走到小镇广场中央。
眼前的三条道路宽阔敞亮，相距甚远，叫人迷失方向。巨型岩石下方设置有地图指示牌，两人凑到地图前研究，想要探清最合适的行走路线。
万彻看地图驾轻就熟，很快理清各条线路的大致情况。只是这情况大同小异，好似并无最优解。
“三条路线是互通的，都是把项目串联在一起。”万彻在他们所在的位置上画圆，“就看你想要先玩哪一样。”
若有推荐的项目，地图上都会标记一颗红星。
古雯灵看着满地图的红星陷入犹豫之中，“那是先走左边还是先走右边？”
“左右都行，看你。”
“我也都行。”古雯灵咬一下拇指指甲盖，笑道，“两个选择困难症凑一堆了。”
有一对情侣靠在他们身后，女生踮脚，从缝隙中看地图。男生礼貌询问，“能不能麻烦让一让？”
他们恰好遮挡住情侣的视线。
万彻和古雯灵默契地从两边分散开，绕到情侣身后汇合。
万彻抬手指着左边的道路。“要不走这边看看？反正都是玩。”
“好。”古雯灵抓住她的姜黄色迷你双肩包的肩带，小跑两步跟上万彻。
这一路是夏日游园会的场地。临近一排，贩卖玩偶零食棉花糖。
古雯灵看见有打气球的商铺，好奇地驻足停留。
糖果一样的小气球被整齐摆放在橙红色柜子隔间里，柜子上方展示一排被当作奖品的玩偶，小叮当□□熊星际宝贝。古雯灵心生向往。小时候才打过气球了，是很遥远的记忆。
古雯灵叫住万彻，“我们玩这个怎么样？”
“好。”万彻退回店铺前，向老板买了四十发子弹。
万彻装枪的模样干净利落，古雯灵偷看得入迷。
他把枪递给古雯灵，古雯灵摆手拒绝。“你来，这是你的领域。”
“啊？”万彻犹豫着握住枪柄。经不住古雯灵的催促，他是个被赶上战场的士兵拿起了枪。
结果出乎意料。
听得子弹打在绒布上的闷声，看见气球随子弹风力轻微摇晃。好不容易才听到气球爆破响动，十枪子弹只命中五枪。
古雯灵看着甚至没有相连的气球空位，略显惊讶。“你这技术不行呀，小伙子这样还怎么比武？”
万彻举起塑料枪。“太轻了，打不顺手。”
古雯灵拿过枪来，学着万彻的模样对准简陋得没有镜片的瞄准镜。“说不定我比你厉害。”
古雯灵这一场比赛确实比万彻厉害，听见鞭炮一样的响声，十枪命中八枪。
玩了一阵，最后可惜，连中二十枪才能有获得玩偶的资格。
“就差一点。”古雯灵惋惜，“本来可以得到小熊猫的。”
万彻掏出手机来。“我直接替你买下来吧。”对着商家二维码就要付钱。
“不用！”古雯灵遮住万彻的手机镜头。“直接买的和胜利获得的，不是一回事。”
也不是非要小熊猫的，无非找点乐趣罢。
古雯灵大步往前走，走到游园会出口，回头向万彻招手。
没了头顶垂钓的一片风铃，路面变得开阔。
游乐项目转变为惊险刺激的那一类。
最惹人注目的是跳楼机。一根擎天柱直冲云霄，亮丽的蓝色装扮在日光下清澈洁净，好似通往远处天空的奇幻通道。座舱正停留在顶部，遥遥看见游客们的双腿在高空局促晃荡。忽而座舱迅速下坠，空中响彻惨绝人寰的惊叫。
越惊叫便越兴奋，古雯灵在底下看热闹，跃跃欲试。
“这个好玩！”古雯灵扒在铁栅栏上问万彻，“玩这个好不好？”
万彻光用眼珠向上瞄座舱。他其实没有什么兴趣。
古雯灵自以为看出了万彻的心思。她从铁栅栏上跳下来，意味深长笑着，“你恐高对不对？”
万彻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回答。
古雯灵觉得没有回答就是肯定的意思。她莫名产生怜爱的感觉。“那就算了，也不是非玩不可。”
古雯灵像大姐大那样抓起小弟的手腕，“走，带你玩其他好玩的。”
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没有包含其他感情。
柔软的触摸却是真实存在的。
走了两步才意识到不对劲，古雯灵急忙放开手，为这冒昧的肌肤接触道歉。
“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古雯灵张开手掌，好像在向万彻投降。
万彻笑道，“没事，小事。”
本来也用不着道歉的。万彻收回双手，轻触方才那一只手腕。
似乎还有残存的温度。
不远处有一家橘色商铺，橱窗上方挂置黄白相间的条纹雨蓬，有一种法国电影里复古面包店的感觉。这家店铺买的是小饰品，琳琅满目，可可爱爱。
古雯灵喜欢这一类充满橘子香气的小店。在万彻的陪同下四处闲逛，消磨时光。
橱柜里挂有动物图案的发箍。
古雯灵一眼看中一对星黛露耳朵，紫色的兔耳朵毛茸茸。她拿起一支来试戴，左边兔耳朵半截弯折，俏皮可爱。
“这个怎么样？”古雯灵询问万彻，在化妆镜前细细观摩。
“挺适合你的。”万彻看每一个发箍都适合古雯灵。
古雯灵突发奇想，取下另一对蜜蜂耳朵发箍。两只黄黑相间的小球触角摇摇晃晃。她想要安装到万彻脑袋上。
“你要试一下吗？”古雯灵抑制不住的开心，“我觉得你适合这个。”
万彻拒绝得干脆。“我就算了，这是你们女生的东西。”
“试一下嘛，图好玩。”
“算了。”万彻说罢后退两步，与古雯灵保持距离。
“噢——好吧。”原本想看猛男戴可爱蜜蜂的，肯定有趣。
古雯灵的开心是一瞬间消散的，甚至变得有些无聊。
她放下了星黛露和小蜜蜂，换做一支简约的咖啡色发箍。其实是不想买的，只是逛了这么许久，不买一点东西总感觉过意不去。
万彻想要付钱。“那个兔耳朵不要了？你不是喜欢吗？”
“那个太夸张了，不好意思戴。”古雯灵抢先扫好二维码，不给万彻反应时间。
走出商店，看到过往游客满面笑容，亲昵热情，古雯灵莫名心生羡慕。
她与万彻一左一右走在湖边。
放眼望去，吸引人的项目大部分都是要上天的，都是要伴随刺激紧张的惊叫。
隔着郁郁葱葱的小树林，古雯灵看见正红色的过山车在天空中飞驰，如龙一般划出自由自在的轨迹。仿佛是一只远古神兽，在天地间翱翔，划破苍穹。
古雯灵的眼睛就像长在了过山车上。
万彻观察了许久，顺着古雯灵的视线看去，最终又看回古雯灵的脸庞。待到过山车消失，古雯灵回头，万彻也立即回头，正视前方，佯装得一本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