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好，我叫万彻
照片里是一个二十九岁的男青年，理着干净的头发，带着规规矩矩的眼镜。“梅姐姐说这小伙不错，在银行上班，好像是个什么小领导。她让你先看看，合适的话就约吃饭。”
这男生身型清秀，看着干净清爽。古雯灵伸出两根手指头，再次放大照片，想要看清这男生的样貌。
笑容明亮。不丑，但也说不上帅，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长相。
说动心倒不至于，说抗拒也没到那种程度。古雯灵咬着指甲盖，犹豫不决，寻求文瑾的意见。“你觉得可以吗？”
文瑾吃一片农家青椒炒肉，就着一口软糯的白米饭。“还行吧，看着挺精神的，工作也稳定。”文瑾再喝一口汤。“要不见见面？吃个饭而已，不合适再说。”
古雯灵沉思一阵，半推半就。“那……行吧，那就约吧。”
为了这场相亲，文瑾特意为古雯灵新买了一条长裙，法式方领，衬得古雯灵温婉乖巧。
却没想到男生把约会的地点选在了一家串串店。
古雯灵妆容精致地坐在街边的塑料凳上，配合男生将一大把串串放进红锅里。
接着是在局促与尴尬中等待着菜肴被煮熟。
男生主动找话题来聊。“你是第一次相亲吗？”
古雯灵捞起裙摆，叠放到膝盖上，以免沾上灰尘。“嗯。你呢？”
“相过几次了。快三十了，家里催得紧。”男生替古雯灵打开油碟罐子，把调料推到古雯灵身前。“这一次还比较满意，因为你比照片上要漂亮一些。听你说话也很温柔。而且老师的话，很适合结婚。”
古雯灵舀香菜的手有了一下停顿。“为什么老师就适合结婚？”
男生翻转锅里的串串，以便煮得更均匀。“各方面都合适。工作体面、待遇合适、能够照顾家庭，以后在小孩的教育上还有优势。能够资源整合利用。综合各方面看来，老师是个很不错的职业。”
古雯灵将香菜舀入调味碟中，沉默着琢磨这话。
这话听起来好像在夸奖，实际却叫人不大舒服。
古雯灵默默搅拌调味碟。倒也奇怪，明明放了诸多佐料，尝起来却仍旧索然无味。
吃过饭便各自回家了。
古雯灵心里失落，没精打采走进客厅。
文瑾关切询问，“这就结束了？怎么样？”
古雯灵把单肩包扔到抱枕旁。“照片上看不出来，真人笑起来吧，门牙中间有条缝。”
文瑾咂巴一声，“你也别乱说别人长相。”
古雯灵咧嘴，“我知道这不礼貌，但是真的就叫人控制不住地去看。”
古雯灵扯过发梢，放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股陈旧的串串味。可惜了这一身新裙子。“妈，梅阿姨还有资源吗？我想要一个帅哥。”
反正都是被当作商品来挑选，不如挑一个好看的。
文瑾又找梅秀英商议，给古雯灵选定了一个公认的帅哥。
这次约会选在了一家淮扬菜馆。
二层楼的餐厅，古雯灵与男生坐在窗边。
男生确实很帅，浓眉大眼，笑起来眼睛弯成小桥，是在短视频里才会刷到的那种帅哥。
古雯灵偷偷给尤茜发微信，“不会吧！不会这种级别的帅哥就要落在我手里了吧！”古雯灵难掩心中的兴奋。
男生礼貌绅士，把菜单递给古雯灵。“你来点菜，点你喜欢吃的。”
男生修长的小指微微翘起，映照在玻璃窗上，尽显妩媚。
古雯灵莫名心惊。
心底有若隐若现的忐忑，古雯灵这顿饭菜吃得不算顺畅。
途中男生接了一通电话，语气严厉。“已经结束了，ok？既然没有勇气，那就放过彼此，好吗？”严厉中又带一点凄惨。
古雯灵的忐忑变成了梗塞。
她吃一口蟹粉豆腐，烫得舌头翻滚。不好意思吐出来，只能硬生生咽下，感觉喉咙好像被烫出一个包。
晚餐结束后，古雯灵再一次失落地回到家中。
文瑾见怪不怪，一边跳舞锻炼一边询问道，“这回又怎么了？”
古雯灵露出苦涩的表情。“他好像是gay。”
古雯灵倒一杯凉茶，一口气喝完。
过于帅气的男生具有危险性，古雯灵决定换一种思路。“妈，这次我要有钱的。”
文瑾扭头骂道，“人丑要求还多。”
文瑾再找梅秀英商议，替古雯灵挑选了一个富二代。
约会的地点选在了日式料理店。
富二代豪气惯了，点上满满一桌日料摆在古雯灵面前。“不够再加，美女一定要吃饱。”
“谢谢。”
古雯灵隔着绿植装饰偷偷观察富二代的长相。也是蓬松的卷发，白净的脸庞，笑起来露出整洁的烤瓷牙。
太像了，和卢竞之太像了。
古雯灵从富二代的朋友圈里挑出一张接近本人的照片，偷偷发送给尤茜。“这是不是你家竞竞失散多年的兄弟？”
尤茜回复一个翻白眼的表情。“我家竞竞比他好看多了。”
不久后尤茜又发送过来一条消息，“等等我问问，竞竞好像当真认识他。”
等待了许久仍是没有回复。
富二代热情体贴，为古雯灵夹一只天妇罗。了解到古雯灵不吃刺身，细致地将刺身端离餐桌。再替古雯灵斟酒。青酒，清凉的酒汁在杯中荡漾。
“我还从来没有跟老师谈过恋爱呢，新鲜口味。”富二代笑意盈盈看向古雯灵，“在老师面前，我一定要当一个三好学生。”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某种不可描述的内涵。
古雯灵眉头微蹙，吃一口鹅肝卷。
卢竞之发来微信，古雯灵悄悄点开。
“咕咕快逃！这个人要搞多人运动！”
古雯灵的世界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古雯灵怒气冲冲地回到家，一脸委屈。“妈！你都给我介绍的什么歪瓜裂枣呀！”
文瑾不明所以，“今天这个又哪里不好了？”
古雯灵没办法把多人运动说出口。“说不清！反正恶心！”
“这个又不行吗？”
文瑾叉腰，一手拿着水壶浇花。一个半圆形的大阳台，上上下下摆满了郁郁葱葱的盆栽。“你是不是眼光太高了？想要什么就给你找什么，你还不满意。”
“你好歹找个正常人呀！”
“哪里不正常了？不都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
文瑾翻开叶子，对准根部浇水。“不是我说，人呐，要对自己有个清楚的定位。老是眼高手低的，哪能成功？”
“那我不要了，我再也不要相亲了。”古雯灵气愤不已，躲回卧室，关上门，躺在床上。
文瑾拿手机发消息，一边走到卧室外边，轻轻推开门。“慢慢来嘛，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我们照着你的标准找，就不信找不到。”
古雯灵拿被子蒙住脑袋。“我什么都不要了，单身挺好的，单身没有烦恼。”
文瑾走到一旁，关上深色木框窗户，打开空调，试图掀开被子。敌不过古雯灵力气大，被子被紧紧压实。
“咕咕，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文瑾酝酿情绪，“我们要不要最后再相一个？就一个，这个不行我们就再也不来了。”
古雯灵拒绝得干脆。“不相！”
文瑾面露难色，进退两难。“这……我都答应人家了，餐厅都订好了。你要是不去，我没办法跟梅姐姐交待！你看看，你想要什么她就给你找什么。她这么尽心尽力帮忙找对象，要是放她鸽子，我以后还怎么交朋友？她会认为我在逗她玩的，会觉得我这个人不靠谱。”
古雯灵愤怒地翻开被子。“是你交朋友重要，还是我的人生大事重要？”
文瑾捏捏古雯灵的脸颊，陪笑道，“都重要，都重要。”
文瑾耐心劝导古雯灵，“这个男生是梅姐姐千挑万选的，一眼看中，说是肯定适合你。”
古雯灵已经不敢再轻易相信文瑾的话了。“没有人适合我，我要孤独终老。”
“真的适合。你就当帮我最后一个忙，以后所有的相亲我都给你推了，怎么样？”
文瑾翻开通讯录，点开与梅秀英的聊天对话框。“就这样定了。我给那边回复了噢，叫那边加你微信，你记得通过一下。”
文瑾利索地发送语音。那头的电话随即打来，文瑾一边接通一边走出卧室。
古雯灵再一次把脑袋塞回被子里，也不怕闷热。比起闷热，更不想要面对现实。
她打开手机，麻利地把昵称换作轻舞飞扬，把头像换作一朵盛开的荷花，把个性签名换作“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要让相亲结束在第一印象中。
随后将整张脸颊埋进床单里，闻见残留的栀子花香，试图躲避叫人失望的现实世界。
文瑾挂掉电话，返回卧室督促古雯灵。“通过了吗？手机给我看看，检查作业。”
古雯灵逃不过文瑾的碎碎念。“通通通。”
古雯灵翻身起床，头发胡乱蓬松。手机屏幕上聚集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古雯灵在床单上擦拭屏幕，打开微信，点开了那一条好友申请。
“你好，我叫万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