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书茗
扶幽的话一出，沈溪更茫然无措，如今异志录早已不知所踪，若是其中任何一个精怪已被放出，世间必然大乱。
她犹豫一刹，将实情全盘托出。
“丢了？”，扶幽的面上依然无波无澜，“既然能丢，总也能找到，无妨！”
将军府书房的窗子正对着院内的小池塘，池塘内的小鱼在早春的艳阳里扭转嬉戏，时不时聚成一团在这里望下风，在那里探下首，似乎时刻都在等着某个有心人送来的鱼食。
因为一直被保护得很好，看来扶幽附身前的原将军也善待着这些鱼儿，它们才能活得这么肆意！
“扶幽，我有时羡慕那些鱼儿！”沈溪说完异志录的事，眼神被池塘里的鱼儿吸引，有些怅然。
羡慕什么呢？可能是羡慕鱼儿投胎的机遇好，有好主人照拂从而过得惬意，能活也能活得舒坦。而她一直都没能两全，当初好不容易修成人形就想在仙界当个小散仙，在有生之年过得放肆，这样就算以后遇上什么大战需要她捐躯，她也能觉得自己是真正活过的！
结果人形修成后不久就摊上异志录之事，被流放到下界。好不容易想收完异志录中的精怪，再带着自己的小金库回到仙界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异志录又莫名遗失，如今更甚，里面的精怪可能已经早被放出！
就好像作为一个神仙，她永远逃不开这些纷杂，冥冥之中她已经认不清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
“有什么好羡慕？食能果腹时便等着嗟来之食，食不果腹时也就开始残酷互食！”扶幽顺着沈溪的目光看着那群小鱼。
羡慕？人族饲养的这种暮色鱼原本是一个好战的种族，被圈养多年后也失去了自立的本性，只有在生存境遇恶劣时才激发出本能。但不思忧患，妄想亡羊补牢之前必已付出惨烈的代价！
扶幽放下手中的兵书，理理玄色衣襟，从书案前起身，“阿溪，不必羡慕什么，谁能说你不好？”
“要是哪天我变坏了呢？”沈溪眼里有些许空洞和迷惘。
扶幽认真沉稳地应着：“不会，阿溪，你总能保证最后的正确！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阿溪你知道我会做什么！”
面前的人表情分外郑重，沈溪快步走上前拍拍她的肩：“我跟你开玩笑呢！”
扶幽扒开沈溪的手，掸掸衣上若有似无的灰尘，复又冷声说：“矫情！”
“好了，说说陈修吧，你确定他自从茶楼回家后再也没出过门？”沈溪随手拿起扶幽放在书案上的一叠信纸，边说边掐着信纸角数页数。
“就你手上那叠纸，记载了近日来苍州城失踪百姓失踪前的所有行踪。”
沈溪停下数页的无聊举动，仔细浏览那些记录，“呃。。。。。。不是身边人的记忆都被抹去了吗？怎么还能弄到这些？”
“我有我的法子！”
沈溪和扶幽商量着兵分两路，一路去陈府，一路去福祥茶楼。
“天天去茶楼喝茶，我们什么时候有这种好事？”墨瞳听到这个提议时有些难以置信压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瞥瞥沈溪的眼色后小猫眼笑成了一条缝。
反倒是玄烨一脸不动声色，在往常说到吃喝玩乐他可是个中翘楚，格外热衷！
沈溪想起自昨日从茶楼回来后不如往日闹腾，如今脸色细看起来有丝丝苍白。
“玄烨，你是哪里不舒服吗？”她问得有些急。玄烨见她皱着眉，用拇指无意识地揉揉她的眉间，收回手后有些不自在，眼前的沈溪还是显得有些急迫，于是他又重新捏着她的一边脸往外扯，语气不正经道：“哎哟哟，这是哪家的怨妇，让小爷我来看看！这么担心我？”
沈溪直视着他的眼睛，有些话已到嘴边又咽回去，上次已经直接说过担心他，而他这段时间却还是别扭得来劲。她转身大踏步往前走，扔下一句：“你猜？”
腰肢娇软，千般婀娜，万般旖旎，玄烨见她脚步轻快，添了几分娇憨。他看着沈溪的背影笑笑，猜猜嘛？
提起步子跟上去，玄烨突然驻足，捂住隐隐作痛的心口。一定得压住！
今日沈溪去茶楼所经历的事情和昨天类似，只是单纯听了听书，没有什么其他的异常。
走出福祥茶楼不远，街上有人团团围住在看热闹，吵吵嚷嚷的。
沈溪挤/开人群看清了事态。
“叫什么叫，每天来茶楼喝盅茶你也要催？”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对身边微胖女子怒吼。
“那你每天喝完茶还要四处闲逛到很晚不着家，我们孩儿怎么办？”微胖的女子无奈地摇摇头。
那汉子霍地扯开微胖女子搭在自己臂膀上的手，振振有词地训斥：“怎么了？我做猪肉营生给你娘俩争个活计，你倒好在家两手悠闲，就只带个孩子。你这婆娘哪来这么多说辞？”
那微胖妇人有点被那汉子的气势震住了，说话吞吞吐吐：“可是。。。。。。”
“什么可是？我没给你带回个姨娘算不错了，你少管我，回家去看孩子，这个时辰你跑出来做什么？伤了孩子你担待得起吗？啊？！”汉子质问道。
“我。。。。。。”
“别说废话，小心我休了你！”
之前在周围只是单纯看热闹的群众听到汉子说出这句话时，纷纷上前劝架，不过劝的不是那牛高马大的汉子，而是那微胖的妇人。
你一言我一语，听起来甚是有理。
“唉，别和你家相公吵了，不像我家相公喜欢花言巧语，你家相公又能干又不收姨娘，大娘子你还有什么不知福的？！”
“对啊，其他方面都是小事儿，忍忍就过去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等他们长大了，你那是有大大的福气呢！”
“对啊，我与你家相公在茶楼里熟识，在这里也要公平公正地说一句，你家相公那可真是好男人了！大妹子啊，人还是要知足的！”
那微胖的妇人开始揩泪，收起了哭腔，沈溪不知道她做出了什么决定，之后该怎么继续走下去。但沈溪感到十分窒息，更有些无奈。
最后这场事端以夫妻携手归家，人群四散结束。
“这也是罪吧！”沈溪穿梭在人群中，四周突然好像一下子陷入幽静，不知谁在她耳边轻语这一句。她转身时没发现任何可疑人。
她扯着玄烨的袖子急匆匆问：“你听见了吗？”
“什么？”
“刚才那人说的话。”
玄烨见沈溪一脸正色，“刚才人群里很多人在说话，你具体听到了什么？”
“是吗？可能我听错了！”沈溪以为自己出现幻觉，最近可能过于敏感。街上人多声杂也再正常不过了。
回到将军府，沈溪和扶幽一同讨论今天的事态，发现两个地方都相安无事。
夜间沈溪躺在床上，最近好像格外的累，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渐渐地她陷入了梦乡。
沈溪像是做了一场大梦，朦胧中只觉眼前有一人在与另一个人对话。
对面那浑厚的男声说：“那个人现在天天来我这儿，我这也算帮你忙了，他快压不住了！”
“你迟早一天会被收回来！”一个悦耳的女声响起。
男声接着讽刺地说：“被你吗？哦不对，那个你还是你吗？”
“我满足你的夙愿，我们各取所需！”女声透出冷漠。
“这么大一盘棋，谁能想到？但他定会恨你的！”
良久之后女声回应：“活着便好！”
沈溪本想再细听，只觉眼前骤然闪现一道光，眼前模糊的场景转换。对话之人又换了。
仍然是那个女声，这次换成了另一个低沉的男声。
那女声问：“是你把它放出来的？”
“主人，我。。。。。。反正有些人族最终都必须死，不如不让那个神器降世！您也不用再去修那个道！”您做这么多必死无疑，受六界憎恨！
“晞苍，你逾矩了！”
“我以为你守着它多年，该是期待它再次降世！”
“主人，你不再和他在一起了吗？”男声谨慎发问。
“如若是个全新的开始，也当求个全新的结局！”至少不再是悲剧！
之后再说些什么沈溪听不真切了，眼前的那道光已经刺得她眼睛生疼。
周身又有一丝清冷，她从睡梦中醒来，吃了一惊，发现自己穿着白色中衣稳稳地站在街上。
晚间的街道小巷阴暗潮湿，早已打烊的福祥茶楼就在不远处。
沈溪在原地打量四周，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梦游了？
沈溪顺着青石板小路往将军府走，夜间月光静静流泻在石板路上，让阴湿的青石板显得温暖柔和。她踏月而行，却总有股毛骨悚然，在这平静的月光下，似乎有什么悄然开启，像月光般覆水难收。
她在将军府和玄烨一人住一个小院，等她快到自己院门前时，隔老远看见一个看起来飘渺的身影。
待她走近，玄烨隐隐有些焦急地问：“这么晚，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