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沈溪带着墨瞳往回走时，刚走进院子就听见房内玄烨的大嗓门。
“哪来的你这奶娃娃，胆子真大，敢偷袭你玄大爷！”
“瞪什么瞪，比谁眼珠大，我跟你说就比这我从出生起就没输过！”
“唉，干什么！别扯我啊！”
不一会儿，沈溪隐隐听到里面传来孩童的啜泣声。
她推开门走进去，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面，玄烨侧身抱着一个小男孩大眼瞪小眼地安抚。
“咳，下次不许这样了！你可是好孩子呀！”
玄烨一听到开门声，立马正襟危坐，极为和蔼可亲地对身前的孩子娓娓道来。
身前那孩子被这一惊一乍的动静吓懵，哭声都堵在了嗓子眼。
“哦豁，虚伪！”沈溪身后的墨瞳露出一个小猫脑袋，振振有词。
眼看着玄烨即将恼羞成怒，沈溪一把摁住身后的猫脑袋，颇为好奇地凑近那个孩子：“这个孩子我见过！”
“谁？”玄烨把那孩子仔细凝视一番，确认自己自入府来从没见过这小屁孩。
“就之前晚上在窗外盯着我的那人，就是这孩子！”她矮下身子，挨近那小男孩。
“他他引我们入的结界”，玄烨开始审视眼前的小男孩，“这小屁孩恐怕是要玩物丧志，神情恍惚成这样，还要记着玩！”
沈溪顺着他的视线去看男孩，这孩子和她在家街上遇到的那些孩子一个症状。
“我们带着他去问问南府里的人！”
她和玄烨牵着男孩绕过几曲回廊，远处一个步履匆匆的侍女四处唤着：“小尧，小尧，小公子！”
动静之大，引得好几个南府仆人探头出来查看。
不经意间，怎料男孩突然挣脱了她和玄烨，朝那侍女跑去。
“小公……小尧，你怎么在这？夫人着急着找你！”
侍女见两个陌生人近前，警惕道：“你们是谁？”
“我们是这几日来贵府上做客的陆大人的随从，刚遇上这……”，沈溪眼神看着小男孩，“他叫我们一起玩，我们以为他迷了路，所以带他出来问问！”
侍女犹豫再三，谢道：“多谢，小公……小尧贪玩，夫人等得着急了，我们先走了！”
待人远去，沈溪找了个探头的侍女问道：“这是南夫人的丫鬟？”
“大张旗鼓地找这小孩的，还能有谁”
沈溪记得今早伺候南家家主南诗随和陆承远用早膳时，没见到南夫人。就连之后在伙房调皮的那个小公子，也没有丫鬟特意去寻找，即便是他去用膳时，那位夫人也没有到场。
“贵府的这位是”沈溪掏出一两银子塞在侍女手中，疑惑道。
侍女掂了掂银子，压低声线：“咱们家夫人倒是喜欢刚刚这小孩，就一小公子陪读，也不知道是不是咱小公子太过调皮，不惹人喜欢！还有说法就是……”
“小春，还在那偷懒快来干活！”侍女话音未落，被一个管事嬷嬷叫走了。
玄烨调侃道：“这倒有意思，母亲不关心自己的亲生儿子！你说是不是……”
他偏头跟沈溪说话时，沈溪已经往回走了老远。
夜色来临，满天星斗闪烁着光芒，像无数银珠，密密麻麻镶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星空低垂、默默无语，星星闪烁、喃喃倾诉。
南府一处院子的厢房内有着声声低语，厢房外也有着阵阵低喃。
“不行，我不敢进去！喵喵~~这夫人看着就不正常！”某猫听着屋内的低吟声，颤抖。
“蠢猫，你可是只妖族，胆子怎的这么小！”某人使劲戳戳它。
“要不，我们爬屋顶吧？”某猫耸耸地耷拉着头。
“不行，我怎么可能做爬屋顶这种腌臜事！”，某人梗着脖子理直气壮，“你说，对不对，小花”
身边杳无人影。
两个磨磨唧唧的，烦人！
沈溪自己隐去踪迹进了屋子，四处观察一阵，发现窗前坐着一名女子。她抱着下午的那孩子一阵阵轻抚。
“要是回到过去就好了，回到过去就好了！对不对，琛儿！”她声音尖细，在夜里平添几分惊悚之感。窗外阴风扫过屋内，带走她的声音，如幽灵般低诉。
(好吓人)墨瞳传声道。
(她在逃避什么抱着别的小孩叫自己孩子的名字！)玄烨冷静地传音。
沈溪皱眉，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身后的玄烨突然搂着她，提着墨瞳隐去气息。
(怎么了？)沈溪用眼神询问他，用手轻轻推了推他。隐去气息就隐去气息，靠这么近做什么
(有灵体在靠近！)玄烨背对着，挡住她严肃道。
她探出头去，屋子里并未发现灵体的气息，乍地将视线移向门口。
是了，在门外！
她听见屋外一个冷漠的声音说道：“你就这么报答她帮她逞凶你总是这么优柔寡断！”
另一个温和的声音答：“这也算活着，不是嘛？”
冷漠的声音道：“儿子在眼前却不接受，沉迷在自己用逃避织成的网里！你活了这么多年，可真懂得如何助纣为虐！”
“我看，多的是人比我们清醒！”门外那温柔的声音突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这两人怎么老磨磨唧唧的，要进不进的！)玄烨不耐烦地翻翻白眼。
呵，之前不知道是谁爱进不进，这倒打一耙真是在行！沈溪朝他斜瞟一眼，满是意味深长。
等门外声音已歇，灵体无影无踪，墨瞳开始嘟嘟囔囔：“就这，就这他们都没进来，我们为什么要躲？”
沈溪心想，一开始不知道是谁钻得最快
她看了看窗边妇人脸上悲痛到麻木的神情，心底终究有些不忍。
她离开了这方院子。
半路上，玄烨正色道：“刚刚那夫人抱的小孩子，这会儿倒是安静了，白天里老是揪着我去玩！”
“她的样子也奇怪，自己的儿子不管，抱着不是自己的孩子悲伤，而且这个孩子还意识混沌！”
沈溪一愣，对啊，对别人的孩子叫自己儿子的名字，而她自己的儿子健康极了，又没死！
她往前走了一会儿。
“墨瞳！你今天去的那间院子，你还记得怎么走嘛？”沈溪忽然回头向小黑猫发问。
“记……记得啊，怎么啦？”眼前的沈溪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再加上之前在那院子里的遭遇，墨瞳冷不丁地心里发毛。
“带我们去！”
“啊，这……”
“嗯！”某人一记眼刀扔过。
“好！”它接受到来自玄某人的眼神施压，心不甘情不愿地在前方带路。
两人一猫来到井口边，向下探望。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真切。
“这下面有一具骷髅！我之前挪开井盖发现的！”墨小瞳小心翼翼地钻进玄烨的袍子里，只露出个小猫脑袋。
玄烨掐了个仙诀，将那具骷髅打捞了上来。
沈溪蹲下身子在阴暗的月光下审察着那具小骷髅，心底有了猜想。她抬头望向玄烨，玄烨脸上有一丝不忍，默默移开了视线。
她环视着这个院子内，四周断壁残垣，火烧的痕迹明显，凄冷荒凉。大火肆虐过的地方如今也冒出了小草的嫩芽，稀稀疏疏。那具小骷髅躺在其中，那么讽刺，那么绝望。
时间总能带来新生，但留不住死亡。
玄烨脱下身上的袍子，用袍子包裹住那具小骷髅。动作轻轻地，怕碎！
在院子的暗处一个身影驻足看着，察觉不出情绪。
灵猫族生性敏锐，墨瞳龇牙咧嘴：“谁？快出来！装神弄鬼嘛？”
墨瞳见身后的玄烨和沈溪没出声，它暗暗地用小猫爪紧急地扯了扯沈溪的衣角：“小溪儿，快看，那角落里有东西！”
沈溪依旧没转过身去，艰难开口：“这次你可以出来了，之前在暗处观察了很久吧！”
蹲着的玄烨依旧没停下包裹那具骷髅，待包好之后，才缓缓地起身。
在暗处的身影慢慢踏入月光，沈溪闭上了眼，心里有些哀伤。
墨瞳则是睁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