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2
听到西普这么说，人群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作为伊塔赛伦的公民，大家都知道，如果某个贵族愿意用自己的姓氏担保自己的名誉，他将被送到公民陪审团，由那里的执法者负责调查整个事件。
公民陪审团的成员都是强大的光明魔使自发组建的，他们向来伸张正义，不会偏袒任何一方。很多贵族间的纠纷在他们的阶层得不到化解，都会请求公民陪审团给予支持，而输掉的一方将被剥夺贵族姓氏，沦为贫民。
胡子男的额头在听到这个提议后开始冒汗，那耀武扬威的气势瞬间消失了。
“怎么样，先生，你答应我的提议吗？”西普继续问。
突然，胡子男转身扒开人群，向着外围冲去，那些但凡拦路的看客都被他撞得东倒西歪。
女孩见他跑掉，急忙甩开了西普的手，追了出去。“我要抓住他！”
“雅洁儿！”见她跑远，西普也追了上去。
当事人都跑开了，围观的人群在寂静了几秒后开始躁动起来，他们似乎明白了什么，集体跟着两个孩子的方向跑去。
艾丽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旁的摩根道，“艾丽小姐，请你先回到马车上等待吧。”说完，他也跟着走了。
广场空了，轻风卷起地面的灰尘，艾丽只好回到了马车上。
在她走向马车拉开车门时，一个声音在她背后道，“夜空美人，你应该买面我的镜子，让你的美丽除了留在别人眼中也留在自己眼中。”
艾丽闻声回头，整个人被一道金灿灿的光给晃得有点儿天旋地转。
那是个极具教养的绅士，他正站在她的背后，全身被一道神奇的金色光芒包围着。
“怎么样，美人？你愿意花少得可怜的钱买一面我的镜子吗？”
年轻的绅士继续问，而艾丽的鼻子全是他身体散发出来的奢侈香水味。
“黑夜美人，只要一个银币它就是你的了。”绅士罕见的孔雀紫眼睛含情脉脉，那眼神不像是来卖镜子的，倒像是来调情的。
见他越逼越近，那面镜子都快贴上艾丽的脸了。见状，艾丽吓得大手一挥，“先生，不用了，我不买镜子！”
随着对方一声大叫，镜子啪得落到了地面。艾丽这才发现刚才自己太过紧张把对方给推倒了。
定神一看，地上除了那面没有摔坏的镜子，就剩下一堆华丽丽的衣服。
人呢？
就在艾丽困惑时，地面的衣服蠕动起来，里面传来一个不满的抗议声。
“她真不是个淑女。”接着，一只肥肥的小手伸了出来，“淑女都喜欢我变成这样，为什么她这么粗鲁？”最后，一个矮胖的小人从里面钻了出来，准确的说，那是个典型的侏儒。
他穿着薄薄的衣服，上衣鲜红，裤子亮蓝，由于肚子太大，他整个圆鼓鼓的肚子都暴露在了衣服外面。
他望向艾丽，愤怒的吼道，“小姐，你太不懂礼貌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侏儒不顾她的道歉，继续大叫着，“你怎么敢这样无礼的对待我？你果然是个假冒的贵族小姐！”
“我不是什么贵族小姐，我叫艾丽，来自柠檬村。”艾丽解释道。
“我管你来自哪儿？”侏儒收拾起了他掉落一地的戏服，“真是倒霉透底的一天。”他继续没好气的从鼻子里发出了响亮的哼哼声，接着拾起了自己的铜镜，“变得再漂亮也没用，该死的变身液，我的镜子还是得跟着我回家！”
或许是对刚才弄倒别人感到抱歉，艾丽道，“我可以买你的镜子。”
她的话让侏儒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了她。
“但我不知道你的卖价。”艾丽小声道，“因为我身上就只有……”
侏儒已经再次窜到了艾丽跟前，那速度真像旋风，“喔，夜空美人。”他的声音再次变得像蜜一样甜，“你是多么善良的美人呀，你拥有全天下最美的黑发，你……”
“到底多少钱？”艾丽打断了侏儒的恭维，继续问。
“一个银币。”
“我身上现在没钱，如果……”
“没钱？没钱你买个屁呀！”侏儒大叫，一改刚才的彬彬有礼。
“不过我明天可以付钱给你……”
“喔，黑夜美人。”
“……但我只有两个铜板。”
“见鬼！两个铜板还不够我镜子周围镶上的铜呢！”
“我可以去跟别人借点钱。”
“喔，黑夜美人。”
“……”艾丽有种无法继续的感觉了，“那我们算成交吗？”她问，“如果可以成交，我明天拿钱给你……然后再来取货。”
“喔，给你吧，美人。”侏儒大方的将镜子丢给了艾丽，“你可以先把货拿走，款明天再付也不迟。”
艾丽没想到侏儒会如此宽宏大量，居然同意先给货再付钱，“那，那明天我怎么把钱给你？”艾丽拿着镜子看了一下然后抬头问道，但那个侏儒已经不见了。
虽然事情有些蹊跷，艾丽还是拿着镜子坐回了马车上。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花钱买这面镜子，但事已至此，她能想的就是明天如何付钱给那个侏儒。
车厢外人群又回来了，艾丽拉开窗帘往外瞅，只见人群熙熙攘攘，嘈杂得听不清他们在讨论什么。
这时，车门被人从另一侧打开了，是西普。他的衣服有些凌乱，奔跑后流下的汗水打湿了他额前的几缕碎发。他喘着气，脸色比平日里红润了不少。
“你们抓到他了吗？”艾丽向内侧挪动着身子，好让西普可以顺利入座。
“让他逃了。”西普坐好后对驾驶座的摩根道，“摩根，我们先回去。”
“好的，少爷。”
门再次被关好，车轮动了起来。
“刚才跟你一起的那位小姐呢？”
“她回去了。”
“她真是你的未婚妻？”艾丽知道自己这样问很不礼貌，但她就是想问。
谁知她的问题让西普笑了起来，“不，她是我朋友的妹妹，她哥哥临行前把她托付给了我照看两个月，所以我不得不在空闲时关照一下她。不过刚才你也看到了，这活儿并不轻松，至少比我想的要难。”说到这里西普望向了艾丽，“你呢？你有未婚夫吗？”
“我们村子没有这种习俗。”艾丽答，“不过那位叫雅洁儿的小姐好有活力。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男人估计是个人口贩子，而且是个惯犯，他一听我说起公民陪审团就逃了。”这时，西普发现了艾丽膝盖上放着的一面铜镜，“这是什么？”
“啊，我差点儿忘了。”艾丽把镜子拿到手里，“刚才有个矮人卖给我的。”
“迪卡伦多侏儒？”西普问，“伊塔赛伦很多这类骗子小贩，你付钱给他了吗？”
“还没，但他说明天来收钱。”艾丽困扰的盯着镜子，这个破铜烂铁要价一枚银币，那可是她整整半年的零用钱呀。
“我用一枚金币买你这面镜子，现在把它给我。”
“什么？”艾丽难以置信的盯着西普，“这镜子哪能值这么多钱，我不能把它卖给你，它根本就不值这个钱。”
“我愿意花这笔钱买你的镜子。”
西普看上去很认真，艾丽只好把镜子给了西普，“你可以看看，但我不能要你的钱。”
镜子刚一落到西普手里就大叫起来，“我属于艾丽·卡顿·米兹希尔德小姐！把我还给她，你这个强盗！”
艾丽万般惊讶地望着镜子，“这是什么？”
“物属咒。”西普回答，“你现在必须同意把它卖给我，不然它会一直吵到明天的太阳升起。”
“什么是物属咒？”
镜子继续大叫着自己属于艾丽。
“它是跟踪系的魔法之一，魔使通常会把自己的物品加入物属咒，以免它们丢失后好找回来。这面镜子也加入了这种魔咒，所以那个侏儒才会这么放心的把它给你。”
镜子还在大叫自己属于艾丽。
“我不太明白。”
“如果你明天还未付钱给那个侏儒，这面镜子就会大叫它属于那个侏儒了，它会吵得你不得安宁，直到你把钱付清。”
“那不是强卖吗？”
“你要是已经答应那个侏儒买它，你们之间的买卖协议就算生效了，哪怕你把它丢得远远的，它仍然会在太阳下山前回到你的身边，你也就别想在付清账单前有任何一秒安静的日子了。现在把它卖给我吧，艾丽小姐。”
想到自己根本不可能在明天凑到一枚银币，艾丽感到头皮发麻。
见她脸色惨白，一言不发，西普道，“艾丽，老实说我正需要这么一面镜子，对你来说这镜子没什么用，但对我来说它刚好是我新魔咒里不可何缺的一项元素。”
艾丽从沉默中抬头，西普继续说，“迪卡伦多帝国的铜元素比较独特，而这面镜子周围的铜刚好产于迪卡伦多，这省去了我不少逛街的时间，为此我得感谢你买了这面镜子。现在请把它卖给我吧？对我来说它完全值一枚金币。”
“真的？”艾丽依旧有些困惑，毕竟她对魔法一窍不通。
“真的。”
镜子发出的噪音越来越大，艾丽想如果西普反悔了，她也是可以退钱给他的，所以半晌她才回答，“好吧，我卖给你。不过只收你一枚银币，因为侏儒只要了一枚银币。”
镜子突然间安静了，变回了一面普通的铜镜。
西普用食指敲了敲镜面，光滑的镜面突然出现了一张人脸。
西普从上衣口袋的几枚金币里找到了一枚银币，他对镜子说，“听着侏儒，你可以把钱拿走了，拿走后这面镜子将属于我。”
不一会儿，艾丽看到镜子里的人脸消失了，它的里面伸出来一只长长的手臂，“谢谢你，买主大人。”手臂从西普手中接过了银币，接着金光一闪，镜面照出了西普的脸，它前主人设下的物属咒彻底消失了。
“西普，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把它重新买回来。”艾丽道。
“那你得付我双倍的价钱。”西普道。
车子驶进了卡尔维洛伯爵的庄园。
长长的车道尽头，伯爵跟艾丽的爸爸正站在那里。
等马车一停好，艾丽高兴地扑向了父亲，而米兹希尔德先生却有些愁眉不展。
“怎么了，爸爸？发生什么事了？”
“艾丽。”米兹希尔德先生难为情的开了口，“你母亲快给气疯了。”
这时，卡尔维洛伯爵叫走了西普，留下了父女俩单独谈。
等西普走远，米兹希尔德先生才再次开口，“是你姐姐，她把我们今天去的那位主人家的儿子给揍了。”
“什么？”
这消息太惊人了，对艾丽来说露西很少出手打人，但她一旦出手，对方就很难再从地上给爬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