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可是……娘我们今天就这样回府吗?”宋锦玉问道,她并不想就这样打道回府,她出来玩的时间并不多,今天还特意穿着的一身新衣服,难道就出来坐一趟马车就回家吗?想想就觉得亏。
宋锦玉眼含期待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却不敢表现的太明显。见宋夫人光是看着她不说话,宋锦玉更是莫名觉得心虚气短,眼神也闪躲起来。
宋夫人凝视着宋锦玉,沉默半响,才反问道:“不现在回去那你想什么时候回去?你可还有要事要做?可有必须在外面逗留的缘由?你想去做什么?”
宋夫人语气并不严厉,平淡至极的问了宋锦玉一连串的问题,见宋锦玉低下了头,才叹息着说:“玉儿,你可还记得你尚在孝期?”
宋锦玉缩了缩脖子,有些惭愧地低下头,认错的同时又小声为自己辩解着:“娘,我知道错了。我也没有想着出去玩乐,我只是想出来走走看看。”
“你这孩子,这京都城十年如一日,又没有什么大变化,哪里就值得你心心念念地惦记的要往外跑啊。”宋夫人到底不忍心苛责宋锦玉,语气软了下来:“玉儿你且忍耐一段时间,等翻过了年,娘就允你好好放松放松。”
宋锦玉见宋夫人放过这一茬儿,心里也是松了口气,静坐在马车里,开始反思起自己的言行。她已经十岁了,不是五六岁不懂事的小姑娘了,略微细想,宋锦玉便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了。
理顺了道理,宋锦玉越发能体会到近段时间里母亲对自己的纵容爱护之意,偷偷看一眼正在闭目养神的宋夫人,宋锦玉抿了抿唇,悄悄的挪了挪位置挨着宋夫人。
宋夫人掀开眼皮瞅了她一眼,到底是露出了笑容,伸手抚了抚宋锦玉的额头,“可是想明白了?玉儿,同样的错,可不许再犯了。”
宋锦玉点着小脑袋,应声答道:“娘,女儿记住了。”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着,进了城门,车窗外的街道就热闹起来了,行人纷纷,叫卖声、笑谈声,到和往日里一样热闹繁华。
城里和城外,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般,一个正在经历着绝望,一个依旧如常。
“娘,那些灾民……”官府不管吗?
宋锦玉疑惑的话说到一半,在嘴里转了个弯:“那些灾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
宋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眼神顿时生出担忧,说道:“等你爹爹回来的时候,那些人便可以回乡了。”
宋锦玉抬起头,问道:“那爹爹什么时候回来?他现在应该到了南边了吧?怎么还不见书信送来呢。”
自问自答一般,宋锦玉此时也沉默下来,南方水灾后发生瘟疫,防治瘟疫和水灾灾后重建,哪一样都不是简单的事儿。
很快一行人就回到宋府。马车在宋府大门前停下,宋锦玉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见母亲已经准备下车,宋锦玉忙殷勤地给她打起车帘。
“娘,我来扶着您,小心脚下。”宋锦玉嘴角扬着,笑容里带着几分撒娇卖乖。
“哪里就需要你来扶着呢?你自己当心些才对,可别摔了。”宋夫人顺手牵住宋锦玉,对站在车下的翠竹说道:“翠竹,把玉儿扶下去。”
翠竹办事自然熟练妥帖,把宋锦玉稳稳扶下马车,才又转头伺候宋夫人。
宋锦茂一下车便走到宋锦玉身边,观其神色如常,这才放了心。
他这一番小心的大量,倒是弄的宋锦玉一头的雾水,她笑着问道:“二哥,我身上可有什么不妥?为何要这般看我?”
“没有,没有,我担心妹妹累着了,今天出门也没有带妹妹四处看看,妹妹可觉得无趣?”
宋锦茂知道宋锦玉的爱好,宋锦玉从小就喜欢府外面的世界,在她眼里,外面的花花草草似乎都值得赏鉴。
可是作为女子,偶尔出去游玩一番也就罢了,哪里能像男子或者平民女子那般,整日在外抛头露面呢。或许是因为出府的次数少,每年就那么几次,宋锦玉反而越发喜爱往外去。
宋府上上下下的人都乐意宠着宋锦玉,再加上她年纪也还小,倒是不曾拘束她,反而会特意抽时间偶尔陪她出去逛逛。
宋锦玉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弯了眉眼,看着面前憨笑的宋锦茂,只觉得心中暖融融的一片,她微微行了一礼,却只是说道:“多谢二哥哥关怀。”
这般行礼道谢的举动,倒是让宋锦茂惊讶了,他连忙说道:“都是一家人,妹妹可不许这样与二哥生疏!”
“哪里就是生疏了?二哥这话倒是叫玉儿不解了。”宋锦玉笑着装糊涂。
“反正不许,做哥哥的关心妹妹是应该的,妹妹可不许这般道谢,你这样让二哥觉得不开心。”宋锦茂今年十五,少年为人做事自有自己的一番理解。
宋锦玉笑的仿若夏日盛开的花,“玉儿刚才与二哥说笑,竟真的把二哥唬住了。二哥放心,你我是骨肉至亲,血脉相连,无论如何,也不会生疏了的。”
宋锦书在一旁已经沉默了许久,这会儿忍不住眉心微挑,开口说道:“小妹与二弟的感情甚好,倒是叫大哥心生羡慕。”
这阴阳怪气的又故作平淡的语气,瞬间让宋锦茂手臂上的汗毛都微微竖起,他抖了一下,横眼看向宋锦书:“大哥你说话就说话,何必这副口气,平白让人觉得娘们儿唧唧!”
话音刚落,宋锦书就一个眼刀子飞去,让宋锦茂心虚的改口:“口误口误,大哥说话甚是文雅,甚是文雅。”
宋锦玉笑的一脸无害,心里却正看着好戏,二哥在大哥面前,总是没什么硬气的,倒是和见到爹爹有些相似。
“你们三个又站在这里聊什么?这大门口人多眼杂的,还不快先进府去,莫要在这里惹人关注。”宋夫人只觉得心里欣慰又好笑,这几个孩子,就这么点功夫,也要说上几句话,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感情倒是好得很。
宋锦玉乖巧的跟在宋夫人身边进府,边走边说道:“二哥平日里豪爽不拘小节,对女儿倒是真心关怀,母亲尽可以放心了,二哥不是粗心大意之人,心里有数着呢。”
宋夫人:“你二哥对关心的人或者事,自然是细心的,可他常在外面,很多人很多事都不放心上,娘总担心有一天你二哥被人有心算计。”
“若有有心算无心,那即便是日日小心提防,也总是防不胜防。母亲何必多担心,二哥虽不如大哥稳重,但头脑聪慧灵活,总不至于是人人都能骗的。”
宋锦茂就跟在二人身后,见母亲与妹妹旁若无人的说他,实在忍不住说道:“娘,儿子哪里就这么让你不放心了!我在外面交朋友,都是极看重他们的品行的,从不曾与品行恶劣之人相交,他们又岂会无故下套要害我?”
宋锦玉和宋夫人都笑起来,连宋锦书都扬起了嘴角,他面上却摇摇头,说到:“听二弟这样说,我倒是真有几分担心了,二弟对真话假话的分辨能力果然有限。”
宋锦茂恍然大悟,反应过来就不轻不重的拐了宋锦书一下:“大哥可真是友爱兄弟啊,竟只会躲在一旁看笑话。”
“好好走路,不许闹!”宋夫人仿若后脑勺上长了双眼睛一般,走也没回,却知道身后两个儿子的情况。
宋锦茂连忙快走几步,走到宋夫人身边去,告状般说道:“大哥故意笑话我,娘还帮着大哥!”
“有你大哥时常提点着你,娘才是真的放心了。”宋夫人看一眼旁边的小儿子,很快转过了头:“你妹妹都十岁了,你还找为娘告你大哥的状,也不闲丢人。”
“若是能逗母亲妹妹一乐,那也值了。”宋锦茂笑着说,浑然不在意宋夫人的话。
宋锦书沉默的跟在后面,没在说什么话,却也一直跟着进了正院。
几人纷纷坐下,翠枝呈上了早已备好的茶水点心,就默默退下了,只留下翠竹一人在屋内伺候。
见丫鬟婆子都出去了,宋夫人才慢悠悠的开口:“你们可知道为娘这次为何要带你们走这一趟?”
宋锦书沉吟片刻,说道:“母亲带我们亲眼去看灾民的情况,是为了让我们懂人间疾苦,切不可一叶障目,只见京都繁荣,不知百姓艰苦。”
宋夫人点头,将目光转向宋锦茂。宋锦茂说出自己一路的感悟:“母亲是为了激发儿子向上进取之心,儿子身为大将军之子,从出生起便享受着荣华富贵,享受着百姓的供奉,自当加倍努力,有朝一日报效朝廷,保护百姓。”
宋夫人一愣,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茂了,你不会是想效仿你爹吧?”
宋锦茂点点头,豪情万丈:“正是!朝中人才济济,儿子读书没什么天赋,倒是学了这十多年的武艺,若有朝一日发生战事,儿子自然要随父亲一起去镇守边疆,保卫百姓的。”
宋夫人一时间竟找不到话语,只问道:“你什么时候有这想法的?战场凶险万分,可不像你想的那般简单,你好好读几年书,以后去做个地方官也好,在京都任职也行,哪样不可以为朝廷效力,为百姓造福?”
“可总归是有人要上战场的,若真有那一天,有儿子陪着父亲一起,也相互有个照应。大哥读书厉害,过几年下场考试便要入朝为官了,有大哥在朝堂,儿子去做武将岂不是更好?”
“此事不可儿戏,等父亲回来了,我们再与父亲好好商议吧。”见宋夫人和宋锦书几乎要争辩起来,宋锦书连忙转移话题,朝着宋锦玉问道:“小妹呢?这次出门可有收获?”
宋锦玉:“那些灾民真可怜,只希望有朝一日,人人都能吃饱穿暖,再不受这饥寒之苦。”
“有悲悯之心是好的,但不可无事伤春悲秋,与其在一旁空谈些同情之语,倒不如做一些实事,就像我们家这次施粥一样,小小一碗粥,或许就能救人一命。”
宋锦玉说的一本正经,带着几分沉思,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心有疑惑。
宋夫人正准备开口,翠枝匆匆进来,面带喜色,手里拿着一个一个包裹。
宋夫人一瞧,惊喜地站起身来:“翠枝,可是老爷带信回来了?”
宋锦玉也惊喜地看向翠枝,刚刚心中万般思绪,瞬间抛却脑后,眼里心里全是那一个小小的包裹。
“夫人,老爷派了人回来报平安,人正候着呢,夫人现在可要见一见?”翠枝作为宋夫人最贴身伺候的人,自然知晓她近日来的担忧。
“让人先去休息一下,且等我先看看老爷的信再传唤他。”宋夫人接过包裹,吩咐道。
宋锦玉和宋锦书也围拢过来,都是眼含急切的看着包裹。
宋夫人看了下屋内,只剩下翠竹在此,便放心的打开包裹。小小的包裹里放着四个锦盒,锦盒上还贴心的粘了纸条,注明了是给谁的书信和礼物。
宋夫人将锦盒分发给宋锦玉几人,打开属于自己那个,里面竟是一沓厚厚的家书。
“你们都各自回房去看吧,给你们父亲写好回信,晚膳的时候一并带来,明日就让人送去南方。”宋夫人抱着一叠书信,决定还是回房间自己慢慢看。
宋锦玉几人行礼告退,各自拿着属于自己的锦盒返回自己的院子。
宋锦玉一进院子就迫不及待的拆开锦盒,只见里面摆着一只蝴蝶簪子,通体碧玉打造,尾部镂空金雕,栩栩如生的蝴蝶簪子。宋锦玉把锦盒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竟没找到半封书信,她不可置信的说道:“爹竟然没有给我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