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风晚欲栖洲(四)
云归晚自己制定的那个,试图攻略自己男神教官的计划,是从抓住他的胃和尽量多在他面前刷存在感开始的。
她曾眼神坚定地跟洛栖洲说:“洛栖洲,以后你陪列车跑终点,我想陪你跑余生。”
于是在凛冬赤脚追逐着春和景明的那些日子里,时常会看见她提着一个粉色保温盒,准时出现在有洛栖洲的那趟列车的终点站前,冲他招手傻笑。
起初洛栖洲并不情愿搭理她,所幸她早已提前跟最强助攻程唯打好了关系。这才是最让洛栖洲头疼的地方。
年后,云归晚在洛栖洲面前刷存在感的时间逐渐变少了。因为大四这年,她被伯乐导师推荐到了港城一档新开的深夜电台栏目做实习主播。栏目名她很喜欢,叫“晚风知明月”。
这份工作云归晚也很喜欢,因为她终于可以用她自认为还算是干净舒服的声音,来陪伴许多在深夜里失眠的人度过漫漫长夜了。
前些年,她也是这么过来的。
云归晚不确定许多人里面会不会有洛栖洲的身影,但她还是坚持在节目的最后给他念一段深夜晚安语,一直念到这期栏目关闭才算停止。
她希望,能以这种方式陪深夜才下班的洛栖洲走完那段回家的漆黑路。
而每个月月底的双休,云归晚还是会坚持着要陪洛栖洲跑一天的列车。
从洛城到桐城,从港城到柏乐山,她喜欢跟着洛栖洲一直前行在路上的感觉。
八月末的深夜里,云归晚实在撑不住睡意靠在车窗前睡着了。洛栖洲走过来时,俯下身注视着她恬静的睡容良久,忍不住抿嘴轻叹了一声,似心疼,似无奈。
他轻轻给她披上他的黑色大衣,却不小心把她给吵醒了。
“洛栖洲……”云归晚醒来时下意识地唤了他一声。她笑着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想要把洛栖洲那张疲倦的脸看得更清楚些。
他白天是所有旅客面前的列车乘务员,而火车到站的夜里,他只是她一个人的洛栖洲。
“嗯?小丫头以后还敢跟我跑吗?”洛栖洲长身而立,轻靠在身后的车门前看她一副小懒猫的样子,疲惫的眸底似乎泛起了点点柔和的星光。
嗯哼?!
怎么就不敢了?少看不起她下的决心!云归晚最讨厌他说这样的话了,就好像在劝她放弃对他的喜欢一样。
她激动地站了起来,仰起头不甘示弱地迎视他那双载着人间四季的褐色眸子,凝眉严肃道:“洛栖洲,你给我记好了,只要你在这趟列车上,无论多远我都敢跟。十二小时也好,二十四小时也罢,反正……余生就是要与你奉陪到底。”
她说到最后,白皙的小脸已经变得红扑扑的了,煞是可爱。
洛栖洲轻笑着走到她面前,害得云归晚以为他会做些什么,羞涩低头时却看到他缓缓蹲下身,用指骨修长的手指给她绑起了鞋带!
……好家伙,这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钢铁直男!!!
“可是傻丫头,跟着我你以后是要吃很多苦的。”洛栖洲熟练地给她绑了个好看的蝴蝶结,却并未着急站起来。
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就这样蹲在她面前,仰起头用好看的双眸回看她,柔软的语气里却透露着些许的愧疚和无奈。
云归晚眨巴着水灵灵的杏眸注视着他额前那撮慵懒可爱的小卷毛,满脸认真地朝他点头道:“我不知道以后到底会有多苦,我只知道,遇见洛栖洲以后,云归晚就再也不惧怕前方的路途会有多遥远了。”
她希望他有一天也能相信,热爱终可抵漫长岁月。
云归晚倏忽俯下身,满脸紧张却又十分大胆地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了温软的一吻。
当时是谁给她的熊心豹子胆?嗯,当然是他洛栖洲给的。
云归晚曾在列车上直面过死亡。
刀锋肆无忌惮地吻过她的侧颈。
而她现在还好好地活着,是因为那时候有人徒手将她拖出了深渊之外。
那天是九月的最后一天,云归晚正想趁火车停下来的那几分钟站起来走动一下,顺便去瞄瞄洛栖洲。
不曾想,她这才刚站起来,一把水果刀便突然从身后绕过来,冷冰冰地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两把黑色手枪也在这一瞬间瞄了过来。
云归晚本能地尖叫一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迅速在她绷紧的神经上蔓延开来,她被吓得全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只得任由身后那个肤色黝黑的男人强行拖着她往火车门的方向走。
周围那十几个乘客看见这惊魂一幕,也全都吓得站了起来,十几颗心齐齐提到了嗓子眼上。
这都能被她碰上劫持,她云归晚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云归晚拔凉拔凉的内心此时无比地崩溃。但她不敢大喊大叫,惟有极度恐慌的眼泪在看见程唯过来时一个劲地往下淌。
“把枪放下!让我走!”歹徒颤抖着双手,激动地冲前面那两个便衣警察大吼了一句。
呜呜呜歹徒大哥你的手别抖啊,她还没追到洛栖洲,她还不想死那么快……
云归晚那时候只觉得脖子处凉凉的,没看见有鲜红的血丝正沿着锋利的刀身往外渗,否则她铁定得吓晕过去了。
“好!你冷静点,千万不要伤害人质……”
那两个便衣警察紧盯着歹徒手上的动作,额头上好似有冷汗冒了出来。他们一边慢慢把手枪放下来,一边试图稳定歹徒激动的情绪。
“啊!”在歹徒还差几步就可以逃离火车的时候,两位便衣警察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正欲有所动作,却突然听见歹徒痛苦地尖叫了一声,旋即整个人都被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水果刀被打落在地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悲鸣。云归晚的心也跟着剧烈颤抖了一下。
是洛栖洲!
原来他一直都待在厕所里,绷紧神经等候这个关键的时机。
呜呜呜他做到了!
她没死,她还活着,并且安然无恙地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