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恬静的凉亭瞬间变得熙熙攘攘，清幽的荷香也被各种混杂的脂粉覆盖，姑娘们笑闹了好一会儿才不情愿地行礼问安道：“给四皇子侧妃请安。”
柳含淡淡的瞧着热闹，“免礼。”
“夫人，坐在这里多无趣啊！陪姑娘们一起去那边荡秋千吧！”还是刚才那个粉衣的小姑娘，一副与柳含亲密的样子，挽上柳含的胳膊带着她就往荡秋天的地方走。
柳含也不拒绝，小姑娘那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一看就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她倒想看看这小姑娘有什么欺负人的法子。
柳含被簇拥着坐上了秋千。
“我先来推。”粉色衣服的小姑娘活蹦乱跳的跑到柳含身后，一双有些潮湿的小手铆足劲儿推了她一把。
柳含看过了，秋千没有损坏的痕迹，这小姑娘难不成是想把自己从秋千上推下来？
可看她那瘦弱的身体也不像那么有力气的人啊！
果然，秋千，只荡起了很小的一段距离。
“我来我来……”几个姑娘轮流着推着秋千上的柳含。
柳含则惬意的享受着，心里还嘀咕，就这？
累瘫的几个姑娘不约而同地想：这人怎么回事？都这么高了，不应该惊慌失措，失手摔下来的吗。
粉衣姑娘擦擦额间的细汗，有些堵气地说道：“不玩了，不玩了，累了。”
柳含看看有些气喘的几位小姑娘：“哦。”
就在此时秋白一脸着急忙慌得跑来。
秋白端着茶点回到凉亭时早已没了自己夫人的身影，生怕出什么事，小跑的四处寻找，总算在秋千处找到了她家夫人。
“夫人，茶点我放凉亭了。”秋白气喘吁吁地道。
柳含拿手帕轻轻擦去秋白额头上的细汗，语气温柔道：“嗯，让你担心了。”
秋白露出傻笑，“夫人哪里的话，奴婢应该的。”
秋白搀扶着柳含，缓步朝凉亭走去。
“妹妹。”柳婉柔柔声唤道。
柳含回眸，就见柳婉柔正仪态端庄，举步间优雅从容的在婢女的搀扶下朝她走来。
柳含不卑不亢地问好道：“嫡姐好。”
柳婉柔灿笑着道：“可让我找着你了，惜清近日得了一坛上好的竹叶青，走，我们一起品一品去。”
“嫡姐，含儿……”
“嘘……”柳婉柔凑近了柳含，食指抵唇，下巴朝不远处荡秋千的姑娘们扬扬，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声些，莫让姑娘们都听见了，定然要同我们抢酒吃了。”
柳含：咸鱼难当啊！
柳含看着杯中色泽金黄透明微微泛青、香气醇厚的竹叶青难得生出了几分兴趣。
阮惜清也是一难得的美人，但比起端坐着的柳婉柔则显得随意的多。
“四皇子侧妃请，婉柔妹妹请。”阮惜清端起酒杯向柳含和柳婉柔敬酒。
柳含也不扭捏，端起酒杯回敬。
竹叶青不亏此名，凑至鼻尖竹叶的清香更加浓郁，口感甜棉，并无现代白酒的辛辣，入喉微苦，不仅不给这酒减分，反而更让人回味无穷。
“好酒。”柳含情不自禁道。
“哈哈……”阮惜清仰面大笑，“没想到四皇子侧妃也是性情中人，来，满上。”
“姐姐，你莫要多劝，可别忘了，含儿妹妹可是成了亲的人，少饮些无碍，醉醺醺地回四皇子府可不好。”
柳婉柔这么一说，阮惜清的脸色立刻不好了，也不再理会柳含。
柳含见两人谈笑风生畅饮得痛快，识趣的告辞了。
待回到荷花亭，才觉的头脑昏沉，本以为是饮酒的缘故，可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呵，男主来了女主来？
柳含起身，踉跄朝前走了两步，推开焦急上前搀扶的秋白，直直扑进了满是碧绿荷叶的池塘里。
“来人啊！救命了，四皇子侧妃掉进湖里了。”秋白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大声呐喊着。
周围的姑娘们和护院的侍从闻声纷纷前来查看，却没一个人下水捞人。
这可急坏了秋白，她看着柳含扑腾的水花越来越小，也不顾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冲侍从大喊道，“快救我家夫人啊，快，快，我家夫人快要坚持不住了。”
侍从们面面相觑，他们也想救啊，可这毕竟是四皇子侧妃，这有失贞节之举，除非他们的脑袋不想要了。
可要是不就，四皇子侧妃出个闪失他们的脑袋同样也得搬家。
正在他们犹豫之际，柳婉柔和阮惜清也在婢女地搀扶下急匆匆赶来。
“快，去四皇子府通知四皇子殿下。”阮惜清从容不迫的主持大局。
小厮应是后快速跑开。
傻站着的侍从们：小姐好像没让救人。
柳含被呛了两口水，此时呼吸困难，耳中也灌了水，听不分明岸上人的言语，但从只言片语中觉察出，众人并没有下水救人的意思，也不知是真的顾虑颇多还是故意为之，从始至终竟只有秋白在不停的呼喊着救人。
柳含缓过那阵痛咳，此时头脑已清醒大半，看来她猜的没错，想算计她，又想让她当众颜面扫地，下的药量定然不会太重，不然怎么看她羞愤要死的表情。
柳含折了根荷叶的茎，悄无声息的潜入了湖底，她倒是要看看这群人到底要怎么着。
“噗通……”
就在众人慌乱中，一道碧衣的娇小身影纵身跃入湖里。
娇小身影潜入湖底，透过密密麻麻的荷叶茎寻找着那抹白色身影。
当她发现紧闭双眼一动不动的柳含时，直直朝柳含游去，毫不含糊抱起人就往湖面上游。
柳含诧异的睁开双眼，一穿着碧色衣衫的美貌女子正努力的拽着自己往上游。
女子不同于其他贵女贵妇的柔弱娇媚，稚嫩的脸颊上显现出一丝英气。
柳含没有挣扎，暗搓搓的吐掉口中的荷叶茎，任由女子将她拖出水面，被焦急的秋白拉上岸。
然后不等她反应，一件披风便兜头将她罩了个严实。
是秋白。
秋白小心翼翼的将柳含放在了湖边的草地上，让她上身倚在她身上。
她接过秋白递来的手帕，装模作样地捂着苍白的嘴唇压抑的咳嗽起来。
柳婉柔面露担忧之色，推开婢女搀扶着的手步伐凌乱的上前，“妹妹……”只这一声呼唤，眼中便已满是泪光。
“你怎能这么不小心，这次多亏了镇北将军的嫡女，否则……否则……”
说道此处，柳婉柔眼中的泪水再难压制，从眼中滚落。
美人落泪，惹得在场的人无不心生动容。
四皇子赶到吏部尚书府上时，正好看到这一幕，立刻沉了脸色。
“柳含。”
一声带怒气的吼声，柳含还没怎么着，倒是把柳婉柔吓了一跳。
柳婉柔见是四皇子，忙起身拿手帕轻擦脸上的泪痕，与众人一起向四皇子问安行礼。
封光霁不顾众人快步走到柳婉柔面前，放缓了语气说道：“柔儿，抱歉，让你受惊了。”
柳婉柔脸色有些羞红，不自在的瞥头看向还躺在地上，掩面低咳的柳含，柔声细语道：“四皇子，不甘妹妹的事，是妹妹不慎跌落湖底，我担心……”
说着柳婉柔的眼中再次闪动泪花，“还有，妹妹定然比我更加受惊，四皇子还是先照看妹妹吧！”
柳含：绿茶？
封光霁瞟了一眼裹在披风里，面色惨白的柳含，冷哼一声，然后扫向一旁照顾柳含的秋白，语带威严道：“还不快带侧妃回府？”
秋白此时的心思全在柳含身上，见周围静了声，疑惑的抬头，就见四皇子正面色沉郁的盯着自己。
秋白不明所以，又不愿松开自家小姐，刚才强装地镇定再难维持，急的眼泪哗哗往外流。
柳含：噗，抱歉抱歉，没忍住，有被可爱到。
柳含急忙补救，拿手帕掩嘴咳嗽两声，然后有些沙哑地说道：“秋白，扶我起来。”
“是，夫人。”秋白胡乱拿袖子摸了把眼泪，小心翼翼地扶起柳含。
柳含向四皇子行礼，不卑不亢道：“秋白年纪尚小，又一心护主，有失礼之处，还望四皇子饶恕。”
封光霁并未言语，只一双冰冷的眸子盯着身子微晃的柳含，不悦之色再明显不过。
柳婉柔见状插嘴替柳含说情道：“四皇子，秋白的所作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她，的确是一位护主的好婢女。”
封光霁看向柳婉柔立刻缓和了面色，“既然柔儿为你求情，就先饶了你这次，带你家夫人回府去。”
秋白：“是，四皇子。”
柳含打量一圈，刚才救她上岸的女子已不见了踪影。
罢了，镇北将军家的嫡女，她记下了，改日再寻机会好好道谢吧！
柳含此时头脑昏沉的厉害，步伐漂浮，一是因为还未完全失去的药效，二则是因为湖水太过冰凉，似是着了凉，原主的身体本就娇弱，这么折腾一通下来，她已然筋疲力竭，但仍坚持到了四皇子府，一头栽倒在床榻上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眼，房间一片昏暗，额头上敷着一块湿巾，恍惚间不知今夕何夕，待看清古色古香的床幔和家具，才回想起过往种种，她此时正处于书中世界，现已经回到四皇子府。
“秋白。”柳含低声唤道。
“夫人，奴婢在。”随着秋白话落，房间里的烛火一一被点亮。
“夫人，先喝口水。”秋白端着水杯小心的将柳含扶起。
“谢谢你，秋白。”柳含嗓音沙哑地说道。
“夫人客气了，奴婢应该的。”秋白将杯子放下，服侍柳含躺下，“炉子上温着白粥，我去为夫人端来。”
“嗯。”
柳含这一病就是半月之久，没办法，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她不得不每日两碗苦汤药，真是舌头都被苦麻了。
柳含窝在四皇子府养病时，她在尚书府的遭遇，以及不受四皇子待见的消息又一次传遍了整个京城。
闲来无事的贵妇贵女们胆子更大了，柳含收到的请帖比之之前多了一倍不止。
柳含：瞧戏还瞧上瘾了不成。
病愈的柳含又想起了清竹苑的帖子，于是简单收拾一番带着秋白便出了府。
两人直奔清竹苑，有关《当今土地制度优劣》的帖子下面已经盖了数十层楼。
柳含一一查看，除了一些阐明自己观点的，大多在抨击柳含阐述言论。
书生1：大放厥词，实乃大放厥词，我朝土地制度可谓是尽善尽美，哪来什么劣？
书生2：是啊！我朝皇帝盛明，自从律法实施以来，百姓安居乐业，不知是哪来的无知小儿置喙。
书生3：皇帝盛明，若不是当今土地制度，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怎会有富余读书，更别说进京参加科举了。
书生4：也不知这位兄台是否读过几本书，这字委实丑的无法直视。
书生5：观这字，确实不像饱读诗书之人。
……
均田制，是一种按人口分配土地的制度，一部分土地在耕作一定年限后归其所有，一部分土地在其死后还给官府。
这种制度下，农民得到土地，有地可种，不但有利于农业生产的恢复和发展，也保证了朝廷的税收。
可均田制也有其不容忽视的弊端。
首先均田制是将一些无主的土地、荒地，属国家所有，分给农民耕种。仍有大量的土地掌握在官僚和大地主势力手中，并没有改变私有土地的所有权性质。
随着人口的增加，以及土地兼并日益严重，国家必将面临无地分的局面，农民又必须缴纳定额的税收，大大增加了农民的负担，万一再来个天灾什么的，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柳含有些叹气地摇摇头，转身出了茶楼。
深夜四皇子府，封光霁的书房内。
“还未查到是何人？”
一名侍从蹲跪在地，汇报道：“回四皇子，还未。”
封光霁微皱眉，“今日都谁接触了那贴子。”
侍从：“回四皇子，户部侍郎、一些参加科举的学子，和……”
“和什么？”
侍从：“回四皇子，和您的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