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咚……”
沉睡中的柳含被彻骨的疼痛唤醒,她蜷缩起身体,艰难地睁开双眼查看情况,印入眼帘的是一张挂着粉红色床帐的镂空雕花木床。
木床上斜倚着一个穿着古装、长发及腰、却衣冠不整的男人。
男人看上去有些虚弱,眉头微蹙,一双锐利冰冷中夹杂着厌恶的双眸透过半遮半掩的粉色床帐落在她的身上。
迷糊间柳含想:熬夜看文真是要不得,瞧吧,做噩梦了。
“柳含。”
叫谁?她吗?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落在她的脸颊上,疼得柳含倒抽一口凉气,嘴里瞬间弥漫上浓浓的血腥气。
这……梦够真实的。
“混账东西,真是丢尽了柳府的颜面,去拿我的马鞭来。”一道中年男人的嗓音怒吼道。
紧接着是一带了哭腔的女音道:“是我这个当姨娘的没教好,都是我的错,求求老爷放过含儿吧!老爷你要打就打我吧!”
柳含强忍疼痛半撑起身子,轻抚红肿的脸颊,“嘶,真疼。”
她打量一圈,房间内或站或跪着许多身穿古装的男男女女,家具摆设尽显古色古香。
众人脸上的神色各异,有极度愤怒的、有悲伤落泪的、有一副瞧稀罕样子的……
“你还有脸说。”站着的中年男人高大魁伟,一脚踢开跪在脚边的女人,扬起手中的鞭子朝柳含甩了过来。
“啪……”
柳含来不及躲,鞭子重重落在她身上,单薄的衣衫被撕裂,鲜血瞬间涌出将破损处的衣衫染红,疼得她叫都叫不出声,身体瘫倒在地,不住地颤抖。
这会儿她要还是认为在做梦,除非她脑子抽抽了。
跪在地上的女人见状,急忙扑在柳含身上,哀求道:“老爷,求您别打了,求您……”
中年男人怒斥道:“让开,不然连你一块打。”
女人把柳含抱的更紧了,严严实实地护在身下,眼中的泪水无声的落下,打湿了柳含背后的衣衫。
中年男人显然已经不耐烦了,“来人,把芸姨娘拉开。”
这位芸姨娘刚被拉开,中年男人的鞭子就迫不及待地落下。
柳含本能的往旁边躲闪,鞭子重重砸在青石板地面上。
鞭打处的青石砖甚至出现了裂纹,可见中年男人用了多大的力气,又可想而知这鞭子落在人身上该是何种皮开肉绽。
“还敢躲?”中年男人怒吼道,抬手又是一鞭子。
柳含刚才躲闪时不小心碰到刚才的摔伤,眼前有一瞬的发黑,只这一瞬,让她没能再次躲过,鞭子准确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柳含疼的蜷缩起身体,身体也由颤抖变得抽搐,衣服上的血迹更多了,疼得她甚至没感觉到指甲深深嵌入肉里,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染红了她紧攥的拳头。
“四皇子。”芸姨娘跪着走至床边,“嘭嘭嘭……”不停的磕着响头,凄厉地乞求道:“四皇子,是含儿的错,都是她的错,不求您纳了她,只求您大人有大量,就饶恕她这一回吧!”
四皇子?芸姨娘?还有这古香古色的环境……柳含在脑内快速检索着相关信息,得出一个最不可能的结果,她穿书了?
男人高高举起鞭子,准备再次甩向柳含时,床上的男人终于发生了,低沉浑厚中带了丝沙哑,却威慑力十足,“住手。”
站着的中年男人立刻收起鞭子恭敬行礼道:“是,四皇子。”
四皇子看向一旁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美貌女子,放柔了语气说道:“柔儿,是已如此,你我的婚事怕是要延后了。”
女子低低抽噎两声,柔声细语道了句“四皇子”。
两人深情对望良久,女子终是难掩悲伤,哭着小跑出房间。
房间寂静片刻,四皇子才开了口,“封柳将军之庶女,柳含为四皇子侧妃,十日后成婚。”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芸姨娘,她高兴的连连叩头,“谢四皇子大恩,谢四皇子大恩……”
中年男人也就是柳将军,柳文瑞,拱手行礼,“谢四皇子恩典。”
“等等。”
柳含一张口,鲜红的血液便从嘴角流出,更加衬托的那小脸惨白,“小女有错,还望四皇子赎罪。”
柳含艰难地爬起,直视着四皇子带着戾气的眸子,语气坚定地道:“四皇子实乃有担当的好男儿,小女并未动四皇子分毫,更谈不上丢失贞洁一说,还望四皇子收回成命。”
在场的众人看着地上强撑着身体的柳含无不诧异,开始怀疑柳含设计这一出的用意。
芸姨娘则猛地回头看向柳含,瞪大了双眼,似是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一脸的不可置信,“含儿,四皇子面前不可胡言。”
柳含安抚地看了一眼芸姨娘,冲四皇子微微躬身,不卑不亢道:“望四皇子收回成命。”
书中女主精与算计,勾心斗角本事一流。男主运筹帷幄、足智多谋,是一个连感情都能算计的人。
这两人城府太深,她才不想招惹好不好。
“此时已定,休要多言,都下去吧!”四皇子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柳含想起原主的悲惨结局以及后续的麻烦,气急直接晕了过去。
等柳含再次醒来已是半日后。
“小姐,您醒了?”
柳含顺着声音来源扭头望去,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正跪爬在床边抽噎着摸眼泪。
“小姐,奴婢这就去给您端药。”然后不等柳含说什么,起身跑了出去。
柳含茫然四顾陌生的环境,回想晕倒过去之前的事情。
她本是c大法学院的硕士研究生,被朋友安利了一本古代权谋文后,熬夜看文,一觉醒来已经出现在这个书中世界不说,还上来就挨了顿毒打。
她现在的身份是当朝柳大将军的庶女,名子也叫柳含,文中一个无脑恶毒女配,就勾引男主、陷害女主、各种骚操作不断,把自己作死的那种。
柳含望向窗外,长叹口气,哎,她就一学法律的,让她穿越?这不是为难她嘛!
最关键的是,穿还不让她早点穿,恰巧让她穿越到原主以清白设计男主时,真是不给她一丝的挽回余地啊!
刚才斜靠在床上的男子,应该就是书中男主,当朝四皇子,封光霁。
而封光霁心中钟爱之人乃柳将军嫡女,也就是书中女主柳婉柔,估摸是她挨打那会儿哭哭啼啼跑出去的那位女子。
原书中,四皇子上柳府提亲当日被原主陷害,被迫放弃提亲,先与原主定下婚约。
婚后封光霁自然不会给原主什么好脸色,原主因嫉妒整日里琢磨怎么害女主,最后甚至联合二皇子诬陷了柳将军,差点害得柳府满门抄斩。
事情败露后,想也知道原主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先不说她这个帮凶会不会被皇子们之间的争斗波及,单她的夫君,四皇子都饶不了她。
柳含想想那暗无天日的地牢,每日剐肉之痛,剐了医,医了剐,活活折磨致死的原主,不由一哆嗦,呜,想逃。
也不知她躺平能不能苟住小命。
四月微雨,柳将军府上偏西南的小院里,茂密的榕树下站着一位姿容绝色的女子,细雨打湿了她满头的青丝和月白色云锦的齐腰襦裙。
“小姐,快些回屋吧!您还未病愈,小心再感染了风寒。”
秋白从廊下一路小跑到柳含身边,小心翼翼的为她撑起油纸伞。
秋白,就那日柳含重伤醒来守在她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原主生母为原主挑选的贴身婢女。
柳含仰头,视线落在头顶的油纸伞,些微不适地推了推秋白撑过来的伞。
只因秋白整个身子暴露在伞外。
“小姐。”秋白后退半步,撑伞的胳膊却未动半分。
从树上滴下一滴豆大的雨珠,正好落在了秋白的右眼中,秋白不得已的眨巴了两下眼睛,雨珠混合着雨水滑过秋白略带婴儿肥的脸庞,汇聚在下巴,然后滴落在泥土中。
“嗯。”柳含转身朝屋内走去,头上的油纸伞一直稳稳的遮在头顶。
秋白倒了杯热茶放在女子面前,“小姐,我这就去给您备水沐浴,大婚在即,免得染了风寒。”行礼后慌忙跑了出去。
柳含无奈叹了口气。
自她穿书以来已经过去了六日,再有四日她就要与男主,也就是四皇子封光霁成亲了。
每每想到此事柳含都头疼不已。
思索间,秋白已然拎着大桶的水回来。
“小姐,水放好了。”
柳含看着忙碌的秋白,想到原书中秋白被杖毙的结局,不免对面前这个约莫十二三岁、到死都在念着她小姐的小姑娘生了些怜惜。
柳含顺着秋白的动作张开双臂,任由秋白替自己退掉一层层的衣物,她其实很想自己来,但还未适应这个世界的她,着实无法很好的应对这繁复的衣物。
“小姐,嫁衣已经缝制好了,沐浴后顺便试试合不合身如何?”秋白隔着屏风问道。
柳含搓澡的手微顿,思索片刻,轻吐两字:“试吧。”
待一身绯红嫁衣上身,衬的柳含越发白的发光,她看着镜中眉眼如画、秀丽端庄的自己,不由恍惚一瞬。
之前她专心学业,还未有过感情经历,居然直接跳至婚嫁了。
秋白看着一身红装、优雅美丽的小姐欢喜得紧,她家小姐终于如愿了。
四天时间转眼就过,大婚当日,只她小院意思意思的挂了些红绸,四皇子府未见一丝红色,只将她从后门草草抬入府内了事。
罢了,也省得她应付。
柳含知四皇子定然不会前来,进屋后就将头上顶着的盖头和发冠取下,吩咐秋白去打水沐浴。
柳含见秋白许久不回来,不放心的出门寻人。
“奴婢打热水是为了给夫人沐浴。”
是秋白的声音。
“夫人?四皇子府可没什么夫人,去一边去。”一个老妇不客气地吼道。
“怎么没有,奴婢夫人是今日刚进府的侧妃。”秋白声音怯怯的。
老妇:“哈哈……奴婢可不知,别在这碍事。”
“奴婢的水还没打,这位……”
“秋白。”柳含打断秋白未尽言语。
秋白见是柳含,小跑到柳含身边,眼里泛着泪花,“夫人,奴婢……”
“无事,走吧!”柳含拿手帕轻拭秋白眼角的泪。
文中虽未对柳含嫁入四皇子府的境况多加描述,但从只言片语中也得出,必定是不好过的,柳含也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
就在柳含衣衫半褪时。
“砰……”
房门被猛地踹开。
一个身穿玄色长衫的高大男人大跨步走进房间,是四皇子封光霁。
封光霁长相英俊,剑眉星目,身姿挺拔,初见时的虚弱已不复存在,此时的他英姿焕发、气宇轩昂,看向柳含的双眸锐利冰冷的无一丝温度,不像是看新入府的侧妃的眼神,更像是在看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仇人。
不过想想原主搅黄了他与心爱之人的婚事,也确实是仇人无疑了。
柳含不紧不慢的整理好半褪的衣衫,客气地问道:“需要我再把盖头盖上吗?”
“不必。”封光霁声音浑厚尽是冷漠,“你很清楚你是怎么入了这皇子府的,你想要的名分,我给你了,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说完不等柳含回复,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也好。”柳含自言自语道:“他本就不想掺和男女主的事。”
第二日一早,宫中来了口谕,静贵妃,也就是四皇子的生母,近日染了风寒,不宜见客,四皇子和侧妃不必进宫请安了。
而回门这天,只她一人回的柳府,府上无人招待不说,就连他的父亲也不愿见她一面,只在原主姨娘那里待了半天。
哎,她这是变成万人嫌了?
四皇子府上现今只有她一位侧妃,也省得她按规矩请安奉茶什么的,身边还是只秋白伺候着,她也乐着自在,只是这古代的日子太过无聊了些。
可她一无美食天赋,二无种田经验,更不懂经商那一类,除了懂写法律可以说一无是处,每日里除了看看书、练练字,也不知能干些什么。
这天,柳含想起前两天在京城著名的茶楼清竹苑,在有关《当朝土地制度的优劣》的帖子下留下的言论,决定带着秋白去瞅瞅。庆幸的是,这个世界没有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要求,哦,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妇女,她可是成了亲的人。
因着再过半月便是三年一次的殿试的原因,柳含这一路上遇到的尽是些俊俏小郎君,各个满身的书卷气息、文质彬彬的,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柳含:哈哈,果然看帅哥可以让人心情变好。
当她们走进清竹苑时,苑中正有一说书先生激-情澎湃的讲书,满堂宾客一声声的叫好。
柳含寻了个位置坐下,说书先生正应了当下的情势,讲的是往年进京赶考的那些学子们的奇闻异事,柳含听的认真,没注意到二楼雅间投来的不善的目光。
封光霁无意中的一瞥,竟瞅见了那个为达目的,连自己清白都可以算计的女人,刚同柔儿游湖的愉悦心情瞬间被烦躁取代,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冲身旁的侍从招招手。
封光霁与侍从低声耳语,待侍从离开,脸上露出兴味盎然的表情。
说书先生中场休息,再开讲第一句话便是,“要说这京城柳府的庶女也是个奇人啊!”
柳含:吆喝?这是在说她?
有人附和道:“怎么个奇?难道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貌?”
说书先生饶有兴趣地说道:“能设计夺了自己嫡姐的准未婚夫,以庶女的身份成功嫁入皇子府,你们说奇不奇。”
“奇。”众人鼓掌高呼,应和着堂上的说书先生。
柳含:看来这个朝代挺开放的,竟公然议论一个已嫁为人妇的女子。
她也不恼怒,反而听的更起劲儿了,她倒是要听听,别人是怎么讲原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