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章五十九
徐丹鹤放好东西，瞧见孟佩声望着某个方向，看了眼，问，“怎么了？是那光秃秃的树上开花了？”
“没有。”孟佩声一边答应着，一边收回视线直接上了车。
徐丹鹤没看明白，只当孟佩声是还没缓过来状态。
回到公寓，孟黏黏蹲在客厅的圆桌上，高冷姿态端得十足，两人进来，祂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呼噜声，并不往前凑，反而是转身离开，跳到猫爬架最上面的台面上，背对客厅望着外面。
给猫主子喂了几天食，铲了几天屎的徐丹鹤看孟黏黏的反应，道：“这小白眼儿狼我看是养不熟了。”
孟佩声倒没觉得有什么，“祂不喜欢我是应该的。”
徐丹鹤眼神闪了下，建议道：“那你不如把祂给何厌之送去呗，裴家那么多佣人，总不会连只猫都照顾不了，再说了一直都是人家养的，送回去也挺好嘛。”
孟佩声虽然觉得脑子不够用，跟生锈了一样还没完全恢复，但是好友的言外之意一点不难猜。
他开了瓶红酒，倒好了递过去，“往事已矣，且看当下。”
徐丹鹤摇了摇头，又笑了声，“行，不管是不是装的，你比我洒脱。”
孟佩声莞尔，“你只是还没遇到那个人。”
“遇到了我也做不到像你一样，我不可能放手。”
孟佩声不接话，只是晃了晃酒杯，看着透亮的红色液体缓缓旋转，入口的甘醇化成了苦涩，然而这苦涩又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他移开视线瞥向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的高冷、一点不粘人的黏黏，苦涩里加了些不易觉察的回甘。
生活回到正轨，孟佩声没有刻意避开何厌之，作为朋友，该有的关心没少，大多数时候公司和公寓两点一线，偶尔去香坊看看，除了徐丹鹤，其他生意上、行业内的人约他基本没出去过，算是自己静静心，调整调整状态。
冬日一天比一天萧索，小院里的老银杏已经早就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倒是有别样的美感，只是料峭了些。
临近年底，孟佩声公司的大会小会比较多，忙忙碌碌的很充实，有空闲时间了他会把香谱捡起来看看，有兴致了就动手自己调一款香，氤氲的草药香气往往能舒缓他紧绷的神经。
而在结束一场总结会议之后，孟佩声收到了何厌之的消息，约他小年夜前一天出去。
他没多犹豫就答应了，算算时间两人有一个多月没见了，翻翻历史信息，最近的聊天寥寥无几，不过是他叮嘱几句，对方冷淡地回复两声。
何厌之说没开车，孟佩声就自自然然地去研究院接一下，只是这次没再进去，他去买了两杯咖啡，刚从店里出来就远远地看见何厌之和另外一个人站在正门旁的花坛边。
是郑跃，郑院长。
孟佩声清楚郑跃打的什么算盘，他没有过多关注，但是想也知道在他们离婚后郑跃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喜欢的人好不容易离了婚，又是近水楼台，不好好把握机会不符合郑跃的性格。
然而他并不看好郑跃。
如果何厌之真要跟某个人在一起，也不可能是郑跃这样的人，要比郑跃好，比……他好。
这是他不明白的一点。何厌之是裴家大少爷这件事虽然知道的人不算多，裴家父母从小就有意掩盖了对外的消息，郑悦自然是不知道的，裴以忻没有说。
而裴大总裁不可能不知道郑悦的意图，却什么表示都没有，这样近乎于默许的态度很有问题，按照裴以忻的护犊子程度，不可能看得中郑悦。
郑跃本来是想找何厌之的，但是慢了一步，一直加班一到两个小时的人今天竟然准点下班了。
他紧赶慢赶才在门口追上了人，不想堵在门口，征求何厌之意见后就站到了花坛旁边，“前几天跟你说过，今天没事的话一起吃顿饭吧。”
何厌之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板和僵硬，“有事。”
“之前我说你可是答应了啊。”
“没有。”何厌之当时根本没搭理郑跃的邀请。
郑跃笑道：“你那不是默认了么，我餐厅都订好了，走吧，赏脸吃个饭？”
何厌之的眼神闪动了下，没接话，倒是旁边一道清亮温和的声音插进来，“郑院长，抱歉了，他今晚有约，半个月前我们就说好了。”
郑跃看向孟佩声，笑容收敛起来，“孟先生……不对，现在要叫孟总了，好久不见。”
孟佩声站在何厌之身边，把咖啡塞到对方手里，不出意外，短暂碰触的手指是一片冰凉。
他看着眼神隐隐不善的郑跃，“郑院长应该明白，不属于自己的千万不要觊觎，小心——得不偿失。”
“是么，我只知道有些人有些事自己放弃了就别腆着脸再贴上来，倒是不知道追求喜欢的有什么错。”
孟佩声眉眼弯弯，眼里坦然，“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强取无用，这个道理如果郑院长以前不知道，那现在该知道了，我的话说在前面，觊觎不该觊觎的，如果惹到什么不能惹的人，郑院长又该如何？”
“这就不劳孟总费心了。”
孟佩声不再多说，看向何厌之，“我们走吧。”
何厌之点点头，主动伸手握住了孟佩声空着的那只手，对方手心里还残留着一丝咖啡妥帖的热意，而对方不动声色把手抽走的时候，他也没再追上去。
坐进车里，孟佩声刚想说话，何厌之意料之外地先开了口。
盯着孟佩声的侧脸，何厌之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澜，“你看起来比之前好。”
孟佩声转眼对上何厌之的视线，对方的专注让他无法忽视，尽管淡漠，关心却藏在冰层下面。
他勾出一丝笑容，“前段时间工作忙，饮食作息不太规律，最近注意休息，很快就缓过来了，而且马上新年，刚好能趁着机会好好再休息几天。”
“嗯，知道休息很好。”
孟佩声迟疑了下，收起笑意，略正色道：“牵手这种动作厌之以后要注意，不要随随便便跟别人做，万一被误会了、不好。”
“我没有随便。”
孟佩声发动车子，缓缓踩下油门，道：“我介意。”
何厌之沉默了，握着手里的咖啡，视线在摸索侧脸上划过，落在正前方的路上，“你讨厌我。”
不管什么情况，孟佩声面对何厌之总归是有耐心的，“介意某种行为不等于讨厌，只是……朋友间不该有而已。”
何厌之的回答紧挨着孟佩声的尾音，“我不想跟你做朋友。”
“我们只能做朋友。”
何厌之疑惑，孟佩声这句话没有说谎，一个人下意识的微表情不会说谎，但是他确实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说“只能做朋友”这种话。
沉默蔓延开，孟佩声的余光瞥见何厌之冷冷淡淡的脸色，心里终究不忍，估计这小天才正纠结得很，怎么都想不明白吧。
有些事情他心知肚明却不好明说，慢慢引导总会好的，对何厌之来说，不确定的感情和非理性的爱情本来就很难理解，还是有规律可循的研究更招人喜欢些。
只是这一次何厌之依旧抢在他前面开了口，“我订了福人居的外卖，十五分钟后到。”
孟佩声放缓了车速，“送到哪儿了？”
何厌之不吃外食，研究院的餐厅已经是极限了，用的厨子跟裴家的厨子手艺和味道都比较像，他刚才还在考虑怎么解决两人的晚饭，能主动约他已经很难得，何厌之八成想不到这种问题，没成想还直接订了。
“你的公寓。”
孟佩声快速地瞥了眼何厌之，这跟他认知里的人可不太一样，订外卖直接订到别人住的地方并不是对方会做的事，只是他现在不想去追究对方到底是想起来了，还是重新对他有了不应该有的感情，不过都定好了他就没拂何厌之的意。
左右不过一顿饭。
停好了车，两人下来还没走几步就遇到了预料之外的人。
孟佩声皱起眉，又是韩晓，没等对方说什么，他先道：“我不知道你原来是这样的人，我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上赶着自讨没趣很有意思？”
上来就被怼了的韩晓面色如常，他摘掉帽子，张口就呛了回去，但呛的不是孟佩声。
他的眼神瞥向旁边的何厌之，“真正上赶着的人不是这位吗？”
孟佩声侧了一步把何厌之半挡在身后，目光冷厉下来，“你情我愿的事情是上赶着吗？你的语文理解能力是不是毕业就还给老师了？”
韩晓的面色在笼罩的夜色里显得有些惨白，声音和语气都低了，“佩声，我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有接过商务了，娱乐圈和粉丝的记忆都是短暂的，再这样下去我还有什么希望，你就看在我们大学几年同学的情面上，帮帮老同学好不好？”
孟佩声印象里，韩晓还没有这么低微地跟他说过话，大概是今非昔比了，“这次看样子是学聪明了一点，没有跟我谈感情，而是谈的同学情，不过……
“我们有什么情分可言？你给过我的关心我早就以另外的方式还给了你，我们互不相欠，你不来打扰我，我都要谢谢你。”
在反目成仇胁迫他之后，再来谈什么同学情，已经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