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再见

    我走了出去，迎面撞上了赶过来的黎肆和贺旧。黎肆似乎很想上来问我几句，我想起俞在铃之前对她的态度，说道：“里面应该有你们要的东西。”

    转身回到了车上，路十九始终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前方，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

    我开着车回了基地。

    我强行在基地里睡了一觉，醒来后晃了晃脑袋，想把梦晃出去。

    睡觉还不如不睡。

    鱼仔舔着我的脸，似乎想安慰我。

    我背上包出了门，让贺小楼帮我找一辆没人用的车。

    我拒绝了路十九的陪同邀请，临走前，贺小楼走上前，像我第一次开车出去的时候那样，面色凝重地问道：“黎姐，你这次出去，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没有回答她，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迟疑地继续道：“黎姐，生日快乐。”

    我动作一顿，把鱼仔放在副驾驶，上车离开了基地。

    我不知道开了多久的车，一直到车没了油，停住不动。我又抱着鱼仔下车走，不知道要去哪里。

    光线变弱，我又撞上了丧尸群。这次的规模远不如俞在铃面临的那次，丧尸群慢慢包围住我，它们的身后站着一只特别的丧尸。和上次那个高级丧尸一样，外表已经无限接近人类，似乎还在笑。

    我好像在丧尸群里看到了一张很熟悉的脸。

    这些丧尸被控制着，将那只让我看错人的丧尸推到我面前。她还懵懂地眨着眼睛，白色的瞳仁不知道看向哪里，僵硬地伸展手臂扑向我。

    她很像俞在铃，甚至比路十九更像。

    我握着刀的手软了，短刀掉在地上，我突然很想哭。想抱着俞在铃说我好累。

    其他的丧尸见我动作一滞，一窝蜂涌了上来。

    我的精神状态变得很差，我很难让我集中注意力，也越来越难入睡。直到眼睛疼痛难忍，闭上眼睛，我也还是无法陷入睡眠。但我还想找办法救俞在铃。

    那个梦之后，我一旦累到晕过去，就会开始做另外一个梦。

    梦里的俞在铃还没死，她真的有抗体，但被黎肆队伍里的人抓起来，关在实验室里没日没夜地被研究，注射一些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针剂。

    我救不了她。我碰不到她。

    她不是俞在铃，至少她的灵魂不是。

    可是她有着俞在铃的脸、声音，她在我面前撕心裂肺地惨叫，她的内心无时无刻不在乞求着有人来救她。她顶着俞在铃的壳子，我想救她，我想把她从那张冰凉的手术台上放下来，把她带回基地里治好。

    就算不是俞在铃，就算她不是俞在铃，我还是想救她。我接受不了，受不了俞在铃的脸在我面前这么痛苦，声音几近嘶哑，身体面目全非。

    我为什么救不了她。

    我为什么碰不到她，为什么这么无助又无措，徘徊在她身边却始终都碰不到她。

    就像是当时她的死去，我却见都见不到她一样。

    我仰面倒下，仿佛五年里所有的疲倦都挤在这个时候爆发。

    那只高级丧尸阻止了其他丧尸分食我，一步一步走到我的面前。

    其实我还能动，鱼仔在我的手边，缩成小小的一团。

    我抬手摸了摸它的头。

    可我不想起来了。

    天快暗下去了。今天是我的生日，还没有过完。去年这个时候，俞在铃在给我唱歌。她的生日愿望是我和她能活到末世结束，我会等到我等的人。

    我没有等到那个人。

    也许，我早就等到了。

    我在这末世里活了快六年，也还是没能和俞在铃一起等到破晓的黎明。那轮久远的，久远到快要记不清的灿烂红日，还是没能升起。

    我抬手想握住夕阳落下的最后一抹阳光。或许我死后，可以再见到俞在铃。我想把阳光送给她。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我好像看到了俞在铃。

    她背着光小声哼着一首很熟悉的调子，越过丧尸群走向我，笑着跪下来轻吻我的眼睛，又躺了下来，牵起了我的手。

    鱼仔慢慢爬上我的胸口，缩成一团，轻微的颤抖带动着我的心跳。

    它不动了，像是睡着了。

    “我好累啊。”我说。

    “我也好累啊。”她说，“那我们睡一觉吧。”

    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