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危险
一个月后,我们到了一座城市。俞在铃抱着猫,腾出一只手遮着眼睛看了看四周,问道:“司黎,这地方我们没来过,按照方向,这是哪儿?”
我回忆了两下地图,回答道:“a市。”
她咳了一下,噢了一声,说道:“那就在这里找个地方休息几天吧,连着赶路好几天我都累了。”
我应了一声,她一边走一边继续说道:“反正我们什么都有,需要的东西我们一样不缺,不需要的我也留着一部分,不急着走。而且再过不久,就没有什么能被我们搜到了。”
这一带没有住房,都是各种店铺,大概在末日之前是很热闹的地方。她指了指几条街外的写字楼,说道:“去那里吧,这边不太方便。我还没在写字楼留宿过,我想试试。”
我点头,她小声说道,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如果打地铺的话,是不是能算是‘我每天都从几百平米的大床上醒来’?破案了破案了,玛丽苏男主原来都睡在公司大堂!”说罢,她忍不住笑了两声。
我检查了一遍写字楼,确认没有任何危险后留居然和鱼仔在写字楼里等着,我和俞在铃在附近搜物资,意料之内的没什么收获。我们回去的时候,她们捣鼓着在大堂里生了火。俞在铃脸色复杂地欲言又止几番,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赶在天黑之前铺平了大堂里的沙发,长久没人碰积留的灰尘被俞在铃弄干净,用来休息没有问题。睡前俞在铃给我们每个人塞了个热水袋,说天气太冷了别冻坏了。她和居然裹着被子聊到很晚,我强行用异能催困,她终于忍不住睡了过去。
俞在铃醒来后又拉着居然聊天,对我说想好好休息,反正附近没什么物资,不然就随便玩几天吧。我点头,听她们天南海北地聊了一整天。
一直到第三天早上,街道外聚集了很多丧尸,我提了刀出去,留居然和俞在铃在原地聊天。走之前俞在铃把鱼仔塞到我怀里,说丧尸不少,带个鱼仔防偷袭。
我手起刀落解决掉一片丧尸,鱼仔似乎很焦虑,不安地拍打我,我加快了速度,等到剩下的丧尸寥寥无几,我突然听到了俞在铃的尖叫。
我瞬间反应过来,俞在铃有危险。
我挥刀砍下最后一只丧尸的头,急匆匆往回跑。
等我终于赶到,却只见到地上一摊血红色的齑粉,还有蹲在地上捂着耳朵的俞在铃。她的身体还在发颤,铃铛小幅度地摇晃着。她已经停止尖叫,呆愣愣地看着地面,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
稍微走近一点,就发现她在无意识说着一些话,但没有发出声音。看口型,应该是在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我把刀收回鞘,走到她面前,跪下来抱住了她。她终于有了反应,像是惊吓过度后失声了,又动了两下,才开口:“你,你回来了啊?”
我应了一声。
俞在铃似乎眨了眨眼睛,我能感受到她的睫毛蹭了两下我的脸颊,过了两秒,她突然大哭起来:“司黎,司黎,你怎么才回来啊……居然死了,你知不知道,居然她死了……她是为了保护我,她还让我先走,司黎,司黎……”
俞在铃回抱住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没说话,拍了拍她的背想安抚她。很快,她大概是哭累了,抬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语无伦次地跟我说了刚才发生的事。
我出去清理丧尸的时候,有一只丧尸突然袭击了她们。这只丧尸比普通丧尸更厉害,而俞在铃和居然的身手不足以与其对抗,只能四处躲藏,被逼得节节败退无路可走。眼看着两个人都要死在这里了,居然把她推开,让她先走。
俞在铃哽咽着,精神似乎不太集中,像是在下意识喃喃:“居然那么爱哭,她当时就是哭着让我先走,我为什么这么垃圾啊,我要是,我要是……”
看着她险些又要大哭起来,我按住了她的肩膀,轻声安抚道:“是我的问题。现在的丧尸恐怕已经有了神志,是我大意了,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以后不会再出这种问题了。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
等到她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我问道:“地上的齑粉,是怎么回事。”
她看了看地面,说:“哦,那是……”
话音未落,她突然晕了过去。
我连忙托住她的身体将她抱起来,她的脸颊呈一种不太健康的红。我本来以为她是哭多了脑袋充血才会脸颊发热,但转头想想应该是异能消耗过大,身体支撑不住才发高烧了。
我仔细检查了写字楼,应该不会再有多余的丧尸过来了。便留鱼仔在原地守着俞在铃,把已经死去的居然抱了出去,找了一块空地埋了尸体。条件不允许,为了避免她变异成丧尸,只能这样草草葬了。我又回到了写字楼里,脱下衣服把俞在铃裹紧。
能用的东西都用上了,剩下的在俞在铃的空间里拿不出来。好在俞在铃起床后一直懒得收被子,三床被子给她裹上,至少不会烧得更严重。
我钻进被子里,把她和厚厚的衣服一起抱住。还好天气冷,穿的衣服厚。
俞在铃开始流汗,她睡觉很不安稳,动来动去不好好休息,嘴里嘟囔着好热好热。我安抚了两句,她就不动了。
我闭眼小歇了一下,醒了之后试了试她的体温,烧应该退得差不多了,就把睡在地上的鱼仔塞进被子里,坐起来准备给她弄点吃的。
粥煮得差不多的时候,俞在铃醒了,她爬了起来,裹着被子问我:“咳、咳咳,居然呢?”
“埋到外面那棵树下了。”
“嗯。”她吸了吸鼻子,又准备裹着被子出去。
我阻止了她,说道:“晚上凉,你烧刚退。拿体温计给自己量量体温。”
“哦。”她咕哝了一句,缩回原位,给自己量体温。
这不是我们俩第一次面对在自己面前死去的人了,对她来说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居然是想让她活下去。
我递给她一杯热水,她吹了吹,喝了一小口,说道:“我没走,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吓傻了吧,想让你来救我,想让那只丧尸死掉,想让居然活下来。可是丧尸没了,居然还是死了。”
“应该是你的异能。你用能力把丧尸压成了粉末。”
“嗯,我觉得也是。我明天去给居然磕几个头,她也算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这样对我的。”
我点了点头,看样子粥煮得差不多了,我给她盛了小半碗。
她接过碗,看了我几眼,突然改口说:“不,居然不是第一个。”
“嗯?”
我也给自己盛了一碗。我对第一第二这种事没什么兴趣,但如果俞在铃想说,我会听。
她喝了一小口粥,烫得嘶嘶倒吸气,含含糊糊地说:“嗯,没什么。”
我说道:“慢点,你用异能降降温,但别把温度降太低,你刚退烧。”
我刚说完,她被烫得下意识吐舌头眼冒泪花地看我。
天亮后我们收拾了东西,背上背包出了写字楼。俞在铃跪在树下磕了好几个头,又说了一些表示感谢的话,起身和我一起离开。
这一趟没有目的地,俞在铃也没心思挑个地方去,于是只随便找了个方向走,走到哪里是哪里。一路上她都在说话,我听着,然后应两声。
我突然有了个想法,于是我问她:“如果我死了,你会给我磕头吗?”
她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那我肯定会给你磕一百个头,不磕完不起来。”
接着她反应过来,连忙呸呸呸几声,说道:“别提这种晦气的,你死了我就不活了。”
越走越偏离城市,我们走到山脚下了。我抬头看了看天,天色不早了,今天肯定来不及翻过去,得找个山洞休息。凭借经验,我们找到了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生了火,铺了床。
“好冷好冷好冷。”俞在铃呼呼吹着手心,哆哆嗦嗦地烤着火。
她又说起话来,絮絮叨叨一直没停。沉默半晌,她道:“你今晚能不能抱着我睡呀?”
我想她大概是害怕了,也许以前见到人死的场面就很害怕,只是没有开口说。我没说话,挪到她旁边,搂住了她,就这样睡了过去。
我醒的时候,山洞外已经在飘雪了。我也没有多注意,给俞在铃热昨天喝剩下的粥。天完全亮后,俞在铃悠悠转醒。她先是迷迷瞪瞪地看着我缓了一会儿,视线聚焦到山洞外,眼睛一亮,跳起来胡乱披了件衣服就冲了出去。
她昨天还发了烧,穿这么少出去很容易着凉。我捡起地上的厚袄,走出去给她披上。
“下雪了!”她好像很兴奋。
我看了看天,雪应该不会下很久,这山也不难翻,不会对我们的路程有什么影响。
俞在铃突然抓住了我的袖子,我偏头去看她,她笑得眉眼弯弯,冻得通红的脸颊缩在棉袄里,说着不明所以的话:“我抓到你了。”
说完,她哈着气,伴着铃声哼歌往回走,我没有细想她说的这句话的意思,只跟着她回了山洞。
她一转身坐在地上,指着下颌,问道:“我总感觉我忘了什么,司黎,我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做?”
我摇了摇头,半晌,她一拍手掌,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啊!我们不是说要去找宝物的嘛!都把这事儿给忘了,我们现在的方向对不对啊?”
“不知道,但是本来也没有正确方向。你之前说你想去首都玩一玩。”我说。
“嗯……也是,但是我们这个方向好像离首都越来越远的样子。算了,还是不找了,反正我觉得我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救不回来的命也没必要非要救。有缘自然会遇到的。”她一边说,一边盛了半碗粥放在地上,“司黎,过来喝粥。”
我坐了过去,她又给自己盛了半碗,凑到碗边小口小口地喝起来。我低头喝了一口,她说道:“不对,鱼仔呢?我好像一天都没见到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