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猫
我把搜到的罐头朝前扔过去，坐在地上的人看到我的动作下意识前倾，随手接住顺势塞进包里，手腕上的铃铛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我问道：“你那边搜到什么了？”
俞在铃咧嘴一笑，面颊上的痣都被挤到一边，“什么都没有，不过……”
她转了转眼睛，从身后掏出一个东西，“我捡到了这个！”
我看着这只被递到我眼前的猫，没有说话。
看不出品种，动物在末世之后进行了进化，多数都体现在体型上，行动也会变得敏捷。但这只猫还是末世之前普通猫的大小，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了具体的意识。
俞在铃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一把将猫塞到我怀里，顺手拍了拍裤子和衣摆，说道：“你看这猫这么小，估计进化之前都快死了，好在得天眷顾，才侥幸活了下来……算了，拍不干净。这么可怜的小宠物，我们养养吧。”
猫在我怀里动了两下，似乎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我没有回答，拎起地上的包，把匕首收进鞘，说道：“走吧。”
俞在铃眉开眼笑地挽住我的胳膊，应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我的，走吧走吧，我们去哪儿？”
接着她便自己回答起来：“天不早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嗯。”
“诶你知不知道，我算了算日子，今天是我俩认识一周年，很值得庆祝的！”
俞在铃在我面前转了个圈，铃铛随之而晃。她从我怀里接过猫，把猫凑到眼前，说道：“你说巧不巧，今天还捡到猫了，这肯定是老天爷送我俩的纪念日礼物。”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猫，“你说它叫什么呢？司黎，你给它取个名字呗。”
我想了想，还没说话，她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我想什么呢，居然让你取名字。”
她撸了两把猫，小声嘟囔道：“你叫什么呢……”
“鱼仔。”我说。
“鱼仔？”她愣了愣，又重复一遍，“可以诶，我还想叫富贵招财什么的来着……司黎你居然还会取名字？？这值得在uc开一篇文章用‘震惊’开头。”
“uc是什么。”
“没什么啦，哈哈。”她笑了两下，伸手搔了搔猫的下巴，“那行，你就叫鱼仔了。”
我道：“叫富贵也好。”
她一挑眉，道：“虽然我是想贱名好养活，但那是取不出来名字才有的方案。鱼仔、鱼仔，这不比富贵好听？”
猫呜呜咽咽地叫了几下，像是在点头附和，不出声了。
俞在铃把猫抱回怀里，退到我旁边，抬头望天道：“司黎，时间真快。末世都开始一年半了，我跟你都认识一年了诶。”
我应了一声。
严格来算，我和俞在铃是末世之后认识的。一年半前丧尸爆发，我还在学校。从学校回到家里的时候，就发现我爸妈都变成丧尸了。
他们瞳孔泛白脸色发青，嚎叫着扑向我。门外是不间断的尖叫声，混杂着失去理智的丧尸的嘶吼，我握着一把水果刀，捅进了父母的额头。
他们死了，也许是我捅死的，或者说在他们变异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死了。
小区内外混乱之际我收拾东西出了小区，便利店和超市人满为患，我挤在其中拿上食物和水就离开了这里。
一开始运气可以，没有碰到大规模丧尸，见到过疑似非法队伍带不走的物资和武器，有枪、少部分子弹，以及一些食物。我觉醒异能发烧行动不方便的时候，也很有幸的没有被丧尸群围剿。
后来我漫无目的地各地周折，子弹告罄之前，我碰到了俞在铃。
那个时候末世刚开始半年，她坐在废墟里托着一条腿，铃铛“叮叮当当”地不住响，我听见她在求救。再后来就是我和她两个人一起生活了。
“诶，司黎，司黎——你在听我说话吗？”
俞在铃用胳膊肘碰了我两下，我回过神来，答道：“重新说一下。”
“好吧好吧，你刚刚是怎么了，难得见你走神诶，”她吸了口气，“我说，要不然我们今天找个好位置把身上的吃的全都吃完吧！今天可是个隆重的日子，当然要隆重对待。”
“嗯。”我应声。
“不是吧这你也答应？”她又把猫塞进我怀里，掰过我的身体，“我们明天很有可能会饿死的。”
“你高兴就好。”我说。
她羞涩地看了我一眼，“不行啊司黎，虽然我知道我挺美的，”随即正色起来，“但你不能被美色所误啊！我已经很意气用事了，一个小队里不能有两个人都这样啊！你得理智一点。”
“嗯，那就不吃了。”我点头。
“司黎——！不要总是听我的！你好歹拿拿主意嘛。”她叫了一声，抓着我的袖子干嚎。
“正常。”
“好吧，正常吃就正常吃——诶，到了。”
这里有一片烂尾楼，我和俞在铃昨天找到的，楼里什么都没有。
“我们今天睡顶楼吧。”她走上楼梯，头也不回地问我。
“嗯。”
“拜托，给点儿意见吧司黎。”她无奈地回头看我。
“丧尸。”
“多说两个字不会怎么样的，”她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晃了晃，又继续向上走，“我们明天就要去别的地方了，我想站得高一点，不知道顶楼的景色会不会有什么变化。附近都检查过了，有丧尸找过来的可能性不大。”
我应了一声。她好像一直很喜欢站在很高的地方，向下看的时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转身下了几阶楼梯，一手捏住我的脸，说道：“你能不能多说几句，每次都是两个字，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腾不出手来抓她，只摇了两下头，开口道：“你高兴就好。”
“永远都是这一句，”她摆了摆手，“我累了，你能不能背背我。”
她可怜兮兮地挤出两滴眼泪，从我怀里把猫抱了回去，张开一只手眼巴巴地看着我。
“司黎，你干嘛这么顺着我啊。”俞在铃在我耳边说道。她的头发很长，但没有扎起来，披散着蹭着我的脖颈。
我没有回答，问她：“你皮筋呢？”
她惊呼一声，猛地从我背上支起上半身，摸索了一番，又趴回我背上，猫被挤压得动了两下，“完蛋了，又弄丢了。”
“我去找。”我答道。背到顶楼再去。
“别，弄丢好几次了，”她哼哼唧唧几声，“别找了，反正我还会弄丢。而且天快黑了，你一个人去会有危险的。”
我踏上几阶台阶，应道：“好。”
“你怎么都不反驳我一下，你一个人出去只有丧尸危险的份。我都不拖你后腿了。”
“不会。”我反驳。她是空间系异能，也很聪明，未来的能力只会更强。
“你干嘛这么听我的话？也是，谁能拖你后腿啊，你一个人能解决一大片，还没拖丧尸都死光了。”她抽出一只手开始揪我的头发，碎碎念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嗯。”
“不过一会儿还是别去找皮筋了。非要有个原因的话，那就我怕黑需要你陪我吧。你数数我皮筋都丢了多少回了，少说十几次了吧，隔几天丢一个，你找得还没我丢得快。我觉得我散头发挺好看的，你觉得呢？”她一闲下来就喜欢不停地说话。
“嗯，好看。”我认真评价。
她突然开始猛烈咳嗽起来，体温也在升高，我停下脚步，偏头问她：“怎么了？”
她咳嗽之余抽出气回答我：“咳咳、没事没事、咳咳！就是、呛到了，咳咳。”
她的呼吸很快平缓下来，象征性咳了两下，把猫往上托了托，笑了两声：“哈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感觉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因为走路踩到石头而崴脚摔死。”
“在那之前，我会接住你的。”我踏上最后一阶台阶，把她放到地面上，转身看了她一眼，抬手抹掉她嘴边的食物残渣。随手把背包扔在一边，对她伸手，“偷吃东西了可以说。”
“诶——好吧，我不该自信地以为能瞒过你。但是每次我偷吃东西你就会少吃一点，你越来越瘦了好不好哇，”她一手托着猫，从空间里翻出几块木头和旧书递给我，“但你知道的，我好像体质特殊，永远都吃不饱。可我一多吃，你就不吃了，这哪能行，你要是饿死了我怎么办，我没了你可不行。”
我将处理过的木头摆放好，盖上木板，铺上被褥。又从俞在铃身边拖过折叠床，展开铺上被褥。
她笑嘻嘻道：“所以下次我偷吃的时候，你就装作不知道好不好。这样咱俩都不会挨饿了。咱们攒了不少食物，就算不出去搜也能撑好一段时间，咱们每天多吃那么一点点不会有问题的。”
“睡哪张？”我铺好床，问她。
她走过来抱住我的胳膊，猫从她怀里掉到地上，她看了猫一眼，视线移到我的脸上，撒娇似的说道：“好不好嘛，你先答应我。”
“嗯，睡哪张？”我应下来，又问。
“你铺的我都不挑，你怎么总是问我，今天你先选呗。”她松开抱住我胳膊的手，把猫又抱了起来，笑着看我。
“折叠。”我捡起背包，抽出匕首，坐到折叠床上。
“你喜欢睡折叠床？折叠床很舒服吗？”她坐到我旁边，凑到匕首面前，盯着匕首看了半刻钟，最后问道。
“一般。”我回答，将匕首塞到枕头底下。
“那你为什么还选折叠床？虽然木板床坐着很硬，但睡起来还不错，被褥很厚，又软又暖和，你要不要来试试。”她抬起头看我，笑得眼睛变亮，像是在向我推荐自己的宝贝。
我拒绝了，她低头又看了看我的手，直起身体掏出食物，说道：“来来来，吃东西，补充体力。”
她将手里的面包递给我，说道：“我快饿死了！鱼仔抱着可重了，我一开始把它抱着到集合地点的时候就在想你要是不要它怎么办，我在那片废墟里看到它的时候就感觉我狠不下心来把它扔了，好在你没有拒绝我。”
我打开罐头，舀了一勺肉，递到她嘴边，“嗯，吃。”
她一口吞下肉，又咬了一口面包，含糊着说道：“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估计之前就有人来过一趟了。”反手摸出一个瓶子，拧开喝了一口，换了另一个话题：“我都好久没吃热的东西了，咱们明天晚上生火炒点东西吃吧！反正我有空间，调料什么的放在里面都不会坏。”
“嗯。”
“那明天咱们启程去哪儿？车没油了，走一天肯定走不远——对不起，带着我走一天肯定走不远，先定个地儿吧，说不准我们明天能到呢。”
“嗯。”我吃完面包，从包里掏出地图，在她面前展开。
“先别问我，你想去哪儿？”她三两下把剩下的面包塞进嘴里，指了指地图看我。
“随意，看你。”
“你总是没什么意见，好吧，那就去w市。离这儿也不是很远，我努力一下明天到！”
“嗯。”我收起地图，太阳快落山了，俞在铃捏了几把猫的脑袋，半张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有些模糊不清。末世之后发电厂不再供电，我们也很难找到发电机，我和俞在铃都不是雷系异能，想要照明只能依靠手电和火堆。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笑了一下，说道：“今天先别急着生火，我在那片废墟里捡到个东西，我看看还能不能用。”
她反手拿出个小灯，模样很精致，应该只是观赏用的。她低头摆弄两下，灯幽幽地亮了起来，投射出冷白色的光线。
“诶，这么久了这玩意居然还有电！”她下意识脱口而出道。
灯光不算很暗，她把灯放在地上，很喜欢似的又碰了两下，说道：“真漂亮。”
我看了一眼我的背包，猫趴在上面看着我。我提醒道：“猫，吃的。”
“什么？”俞在铃还在研究灯的造型，听到我的话，抬头看我，顿了三秒，一下跳起来，“哦对不起对不起私密马赛小鱼仔，今天是个失误，我这就找吃的，相信我，我们一定会磨合好。”
她一会掏出罐头，一会又掏出几根胡萝卜，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我，问道：“话说我可没猫粮这种高级东西，鱼仔能吃罐头吗？胡萝卜呢？”
“猫，吃胡萝卜？”我重复一遍。
大概猫自己都看不下去，跳到俞在铃怀里，抬起爪子拍了拍罐头。俞在铃一看猫给了她回应，欢天喜地地给它开罐头，跟我分享道：“它听得懂诶！！看来也不是很普通嘛。”
那只猫的神态像是无语又像是不屑，叼着罐头轻巧地跳到地上，自顾自吃起罐头来。
俞在铃忍不住笑了起来，指着它道：“我的妈，我都感觉它下一秒就要说‘你这个愚蠢的人类了’哈哈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见进化之后的猫，明明也就普通小猫的样子，表情居然能这么拽！”
她看着猫吃完罐头，把它抱到怀里，念叨一些“多了张吃饭的嘴”、“以后要更加努力找吃的”之类的话。猫翻着肚皮躺在她腿上，任由她摸肚子，好像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这么做，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