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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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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海曾在向晚手臂上粘了一个防走失花形芯片贴,向晚不知那是个可以定位的高科技产品,还以为是女孩子都喜欢的贴贴画,撕下来送给了最喜欢的苏姐姐。

    淡金色向日葵,不张扬不耀眼,逸敏确实很喜欢,她晓得里面必然内藏乾坤,依旧藏在手链下,如影随形。

    向海打开定位系统,屏幕上一条条绿色的线显示逸敏走过的轨迹。

    从许宅到工作室,从工作室回许宅,两点一线,线路比太阳还稳定。

    向海搜到信号,拧着眉一目十行扫着数据。

    逸敏除了心率有点快,呼吸频率和血压倒还比较平稳,显然她在努力地克制恐惧,保持表面的平静。

    逸敏还活着,并且现阶段没有遭到殴打或者其他虐待。

    向海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来。

    他把定位发给唐盼盼,拿上车钥匙,匆匆下楼。

    程眉故意走得慢,在大厅等着,等向海来求她,结果向海一阵风一样从她身边刮过,目不斜视当她是透明气体。

    帕梅拉超速闯红灯,一路呼啸着往山里跑。

    山脚下,许峤带着一队人也到了。

    为了逸敏安全,他也没有贸然报警。

    两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沉默着朝信号源飞跑,其他人被他俩远远甩在身后。

    天彻底黑了,向海手机里的信号越来越近。

    终于信号近在咫尺,许峤和向海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周围气氛不对劲。

    出奇地宁静,只有一丛一丛矮小的灌木丛匍匐在夜色中,鬼魅般一团一团的。

    向海和许峤不禁同时出声:“逸敏!”

    寂静的树丛里传来怕到极致的呜呜啜泣声。

    许峤一把推开向海,奔过去,徒手扒开带刺的树枝。

    枝桠后面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是许芸。

    天黑了,她奔跑在空无一人的山坡上,沙沙沙的脚步声,仿佛有无数人看不见的同行,她害怕极了,慌张之下跌进了树丛里。

    “许芸!”许峤脱下衣服,裹住瑟瑟发抖的许芸,“怎么就你,你姐姐呢?”

    “呜~~~”许芸扑进许峤怀里,嚎哭起来,“他把姐姐带走了,不知道带去那儿了。”

    逸敏把定位手环给了许芸,自己却被带走了。

    向海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悬到了半空中:谁?谁把她带走了?

    许芸抽抽噎噎:“陈森林,绑我们的叫陈森林,他说他要制造大新闻,他要你重启橙郡家园。”

    向海在一旁插嘴:“他不是为了钱?”

    许芸摇摇头,看看许峤,他黑着脸,嘴快抿成一条线。

    向海盯着许峤,咬着牙问:他要重启那个烂尾楼,为什么要绑逸敏?

    许峤抿着嘴不说话。

    向海哼了一声,冷冷道:那个楼烂尾是你们的杰作?

    他丢下一句“我真是见识了”撇下他们,跳过石头,飞跑着回到车上,吩咐nora:“向公安局备案,我要用一下系统。”

    系统是向海负责开发的,他又是公安部编外专家,申请直接打到了高层,一路绿灯,等向海回到公司,批准使用的文件已经摆在他办公桌上了。

    “陈森林,”向海没脱外套,手指在键盘上劈里啪啦一阵敲击,调出陈森林的资料,通过读取身份证上的照片,迅速建模,几分钟便锁定了陈森林的影像。

    逸敏眼前一片漆黑,耳边除了风声就是鸟叫声,不明生物扑棱声,还有鸟粪掉落的匝地声。

    空气中有浓烈的海腥味,脚下绵软潮湿。

    她推测应该是海边的某个石洞,背后的石柱坑坑洼洼,挂了海草,海草滴水,她的后背已全然浸湿。

    可是陈森林呢?怎么好像没有他的声息?

    “陈大哥,”逸敏喊了一声,不远处啪地亮起一个光圈。

    陈森林趴在长满牡蛎的大石头上,脑袋耷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陈大哥,你没事吧?”

    “咳咳……”陈森林被嘴里的血腥味呛醒,剧烈咳嗽起来,手在嘴边一摸,一股粘湿温热的液体粘在手上,手电筒一照,鲜红的。

    他踉跄起身,走到逸敏边上,一把扯掉蒙在逸敏眼睛上的黑布。

    逸敏适应了好一会才逐渐看清陈森林的样子。

    “陈大哥,你,你咯血了!”她叫,“你需要去医院,你把我松开,我送你去医院。”

    陈森林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抬起袖子抹了一下,扭头大喝:“闭嘴!再吵吵把你扔海里。”

    逸敏看他又吐血瞬间忘了自己身处的境地,嘶喊着求他:“陈大哥,让我带你去医院,你这样很危险。”

    十年前她护理过肺癌晚期的于淑慧,很清楚地知道肺癌咯血不是一般血管破裂,极大可能是肿瘤突破了大血管,如果破裂的是动脉,咯血会止不住,不仅会让病人失血过多,多余的血倒灌入肺引发窒息,病人会迅速死亡。

    陈森林趴在地上,鲜血像喷泉一样从口腔鼻腔往外冒。

    逸敏快要哭了:“陈大哥,快去医院,求求你快去医院。”

    陈森林跌跌撞撞起来,把黑布揉成一团,捏住逸敏的嘴塞了进去,往逸敏悬空的脚底下垫了一个缺了口的沙袋:“我听她的把你带到这,你放心,只要许峤配合,她会带人来救你。”

    说完他把手电筒搁在一块岩石上,歪歪斜斜消失在黑暗中。

    逸敏双脚踩到沙袋,呼吸顺畅了点,借着微弱的手电光确认周围环境。

    果然是一个山洞,另一边与海相通,海水一浪一浪地涌进来又退出去。

    脚底下是凌乱的石头,石洞壁层层叠叠吸满了小贝类和鸟粪,半壁的位置有一道清晰的深色印子。

    逸敏看到这道印子,再看越涨越高的潮水。

    按现在的涨潮速度,不消四个小时,海水会涨过那道印子,那时候绑她的石柱早就在海平面下十几公分了。

    也就说,如果没人找到她,她会淹死在这个无人知晓的海边山洞。

    逸敏手脚发抖,两行泪水不知不觉从脸颊上汩汩流下。

    黑暗的山洞,潮水越长越高,黏糊糊的蝙蝠带刺的爪子在她脸上抓挠,冰冷的鸟屎落在她的头顶上睫毛上。

    手电筒的光一点点暗下去,没多久彻底熄灭,恐惧劈头盖脸,逸敏已经没法冷静思考,脑海里不停地哭喊————“向海,我好怕!向海,你在哪儿?”

    陈森林出现在环海西路,向海视交通规则为无物,横冲直撞扑向环海西路。

    环海西路发生了车祸,警车救护车都来了,虽不是高峰期整条环海西路还是堵得水泄不通。

    nora在后面看向海焦急地一会看一下陈森林定位一会看一下手表,方向盘差点被他拍出一个坑来。

    陈森林最后一次影像定格在三公里外,已经半小时不曾移动。

    “nora,车交给你了,”向海焦躁地下车。

    夜色里,汽车喇叭声里,男人黑色的身影在车流里穿梭奔跑。

    跑了三公里,向海满头大汗,终于跑到了陈森林所在的位置。

    前方警灯闪烁,几个医务人员正抬起地上昏迷的男人。

    向海的血顷刻之间从沸腾冷到快要凝固。

    “不。”他冲过去,警车把他拦在警戒线外,“让我过去,让我过去。”

    医生摇摇头,跟警察低语:“大咯血,窒息死亡。”

    “不要!让我过去,让我过去。”向海极力地冲开警戒,跑到陈森林旁边,盯着他灰白的脸,不相信这个人已经死了。

    “不,你不能死,”他不顾一切抓住陈森林的肩膀,猛烈用力地摇晃,“陈森林,你不能死,你不要死,你快醒来。”

    警察以为他是陈森林的亲属,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先生,他已经走了,请您节哀!”

    “不,”向海嘶吼着,甩开警察的手,“他不能死。他绑了我爱人,他还没有说把人藏哪儿了,你们快救他,决不能让他死了。”

    “你说他是绑架犯?”警察看向海双手颤抖,声音失控,一副精神失常的模样,可是他的打扮,不像心智不全,表情切切实实像失去了最爱的人。

    “要不你们再抢救一下?”警察说。

    医生护士知道这样死了超过三十分钟,体温降到30c以下的,根本就不是病人,而是一具死透了的尸体,再多抢救也无济于事,可是这一身昂贵西服面庞英俊的男人歇斯底里,谁忍心不象征性抢救一下?

    他们把人放下,轮流做着心外按压,五分钟黄金时间一到,遗憾地对向海说:“我们尽力了。”

    向海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nora赶到的时候,向海坐在川流不息的马路边上,半个身子有气无力地靠在栏杆上,两个警察弯着腰问他关于绑架的事,可是向海好像没听见,目光虚无,口里喃喃念着:“他死了,他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

    同一时间,许峤拿着橙郡家园重启的文书也赶到了现场,看到这一幕,问:“陈森林在哪儿?”

    向海指指地上一滩血:“死了。”

    “逸敏呢?”

    向海摇摇头,跌跌撞撞站起来:“我要去找她。”他歪歪扭扭,颓然地走到车边,拉开车门一瞬间,忽然转过身,箭一般冲过去,抓起许峤的领子,猛地把他推出马路边。

    路下面是惊涛拍岸乱石穿空数十米高的悬崖,许峤的半边身子挂在空中,但他并不感到害怕,连猝不及防的惊诧也没有,好像等这一刻等了很久。

    贺向海被愤怒悲伤淹没,揪着许峤衬衣,怪兽般朝他怒吼:“你们许家做下的事,为什么要她来偿?她本来可以活得好好的,你们为什么要招惹她?你们恨我,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要逼她?为什么要夺走她?”

    他举起拳头,朝许峤脸颊就是一拳,“把我的逸敏还给我!还给我啊!”

    nora见状不妙,上前去拉:“向海,别激动,咱们还得想办法找到她。许董,您别介意,贺总他心里,心里着急,你别介意。”

    许峤吐出一口血:“我现在没空和你计较,赶紧找到逸敏,不然你我都得悔恨一辈子。”

    “对对,向海,找到逸敏才是当务之急。有什么仇怨,找到她再说!”nora拉着向海附和。

    “我告诉你,逸敏平安倒也罢了,她要是有事,我和你们许家同归于尽!”

    向海放下狠话,扯了一下领带,怒气冲冲地拉开车门,帕梅拉发出声声怒吼。

    许峤心口一阵紧缩,弯腰呕出半颗血淋淋的牙齿。

    贺向海竟然打掉他半颗牙。

    许峤捧着牙,嘴角扯了一下。

    逸敏要是有事,不要贺向海动手,他也要拉着所有人下地狱。

    “嘟嘟嘟……”许峤兜里的手机响起,民政局来电。

    “袁先生,我们有袁婉的消息……”

    许峤看着冷风吹来的方向,悬崖下翻腾着墨黑的海浪,黑和冷铺陈在海上,无边无际。

    逸敏和妹妹,两个心口上最重要的人,此刻站在未知的远方,生死未卜。

    向海的汽车从他身旁绝尘而去,许峤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对电话那头道:“我这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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