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逸敏睁开眼,撑着头看了看,她躺在陌生狭小的环境里,唐盼盼睡在一侧,打着小呼噜。
“盼盼。”她叫,嗓音艰涩。
“哎,你醒了。”唐盼盼迷迷瞪瞪地转头。
“这是哪儿?”
“我家。”
唐盼盼揉了揉眼睛,站起来,把剩下的醒酒茶倒出小半杯:“再喝点,把酒散出去。”
逸敏接过来,一口一口抿光,看看杂乱的小厅,歉然说:“对不起,把你家弄脏了。”
“弄脏?你是以前没来过,比这脏乱多了。这还是昨晚你家许董说要上来,我临时收拾过了的。”
逸敏悚然而惊:“许峤来过?”
“嗯呐。”唐盼盼拍拍裤子上的灰尘,“在这守了一夜,才走不久。”
“走了?”
“你自己说不想见到他,怕你醒来不痛快呗。”
原来昨夜抱她去卫生间吐,替她擦嘴盖被子的,是许峤,那落在额头温暖的手也是许峤的?
“哦,对了。许董说准备了早餐。”唐盼盼蹦蹦跶跶去厨房,端出两碗小米粥和两份鲜肉肠粉。
“你家许董真没话说。那么大总裁,竟然会熬小米粥,还订到了鲜肉肠粉,连厨房的碗都帮我洗干净放整齐了。哎呀,这种内外兼修的男人,你不要,可不可以撮合撮合我啊?”
逸敏翻了个白眼:“自己跟他说。”
“可人家眼里只有你。”
逸敏不理她,坐起来,慢吞吞地套鞋,若有所思坐了片刻,门铃响了。
唐盼盼开门:“生哥,请进,请进。”
大清早,刘菊生依然戴着硕大墨镜,走到逸敏身旁才摘下:“小姐,走吧。”
再不喜欢,还是得回去面对。
逸敏跟着刘菊生下了楼,车子并没有往许宅开,而是开进了前几年很火的别墅小区,停在一栋常绿植物掩映的两层小楼前。
小楼花园植被丰富,大门和窗户被竹子和鹅掌楸盖住,天然地给房子增加了绝佳的私密性。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带我来这?”
刘菊生沉沉道:“进去就知道了。”
屋子里家具甚少,客厅里一个壁炉,茶几和沙发,正对门的房间,摆了一张检查床和一辆医院里护士做治疗用的不锈钢小推车,上面两盒乳胶手套和抽血的器具。
这,这是
逸敏住院住怕了,一见到这些东西就恐惧。下意识往后退。
“苏小姐,等一下,”一个披肩发的穿着a字裙,外面套了件长袖白衣的女人从楼上下来,同行的还有一个大约20出头的貌美姑娘。
“何医生,没事了吧?”姑娘化了妆,穿一件薄的低领毛衣,腿长背直,体态优美,逸敏觉得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没事了。辛苦了庄小姐。”a字裙女医生说。
“那许氏珠宝代言的事”
“许先生不会食言。请放心。”
说罢,姑娘告辞走了,经过逸敏身边时还扭头看了一眼,冲她友好地笑了笑:“祝你好运。”
逸敏想起来,她是最近很火的小花庄絮,她来这干什么?许峤为什么要答应她作代言人?祝她好运是什么意思?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何苡何医生,这是苏逸敏小姐。”
逸敏和何苡客气地打了招呼,刘菊生说:“我是男人,我不方便说,就麻烦何苡你跟苏小姐解释。”
刘菊生退出了房间,留下两位女士,何苡从冰箱里取了茶叶,泡了一壶碧螺春,向逸敏说:“生哥交代过,你想知道什么,我都知无不言。”
“我”逸敏完全不明所以。
她压根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个地方这么个人。
“看你的样子,许峤还真是像生哥说的那样一点都没跟你提。那我就从头开始说吧。”何苡啜了口茶,“许峤是许先生从福利院带到许家的,这你知道吧?”
逸敏点点头。
许峤原本姓袁,14岁那年父母双亡,他的父母曾经收留过溪岱恩,对许漱石有恩,许漱石找到他之后收养了他。
“他其实还有个妹妹。”
“啊?”逸敏喊了一声,她从来没听许峤说过。
“她叫袁婉,比他小12岁,刚到福利院的时候,院长安排我以大带小,我和她住了将近一年,她和我一样”
何苡缓缓地拉开裙子,洁白的腹部上挂着一个塑料袋,里面积了小半袋黄褐色糊状物。
逸敏的心立刻揪了起来:“这是”
“阴/道穹/隆穿透伤,和韩国电影《素媛》里的素媛一样的。”何苡轻轻地放下衣服,过去这么多年,她早已平静了,“院长不单自己是变态,还有一群同样变态的狐朋狗友,每一个夜晚,地下室里都有孩子们的哭喊。袁婉是我们中年龄最小,遭遇最惨的一个,许峤闯进来的时候,她已昏迷不醒,嘴里还含着那个人的他们还在笑”
说到这,何苡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手里的茶杯咯剌剌地响。
“许峤捅死了两个,扎伤了院长,抱着袁婉一步一个血脚印到了医院。袁婉做了成形术,捡回一条命,也不用像我一样整天挂着粪袋,可是许峤因此进了少管所,出来才被告知袁婉被一个导演相中,带去拍电影,进演艺圈。”
逸敏听了这人间惨剧,牙齿也跟着颤栗。
“袁婉从目睹父母去世开始精神状态就不好,遭此磨难,不知道有没有疯掉。许峤一直通过各种渠道找到,可是信息非常有限,他只知道带她走的人是导演,会让她当明星,所以”
何苡打开抽屉,拿出一张模糊的黑白照,一个捧着花的小姑娘,也就四五岁的样子,还没长开,但眉眼很是清秀。
“但凡长得和婉婉有点像的明星,许峤都会和她谈条件,愿意抽血鉴定的就抽血鉴定,不愿意的就做做妇科检查。”何苡说,“路琳也是其中之一”
逸敏接过照片,端详了一会,果然和路琳有几分相像,只是路琳人工雕琢的脸全然没有照片里小女孩天生丽质。
“其他人也是吗?”
何苡点头。
“许峤不方便问私密问题,只能全权拜托我,这些明星,又不肯去医院,没办法,只能安排在这。检查完你也看到了,代言啊,女一号,炒作,什么五花八门的要求她们都敢提”
逸敏唉了一声。
许峤钟爱大/胸美女,经常和人一夜春宵然后踹之后快,原以为是他花心好/色,没想到竟是这么回事。
可是,他隐藏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现在要特意告诉她呢?
回到许家老宅,车在院子里停稳,逸敏说:“生哥,如果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刘菊生侧身扭头,庄重地看着她:“小姐,现在你和许峤之间应该没误会了,对不对?”
“误会?”逸敏陡地一震,含糊说,“我和他本来就没误会。”
“你难道没误会他和女明星搞三搞四?我以为你是因为这个才始终不肯接受他。”
逸敏一时不知如何回。
她是误会了许峤和女明星,但这并不是她和许峤关系的决定因素。
“小姐,”刘菊生说,“许峤是为了你才留在许家,为了你才守着许氏,为了你,他甚至放弃了亲自寻找妹妹的誓言。”
逸敏紧闭了嘴,满脸惊疑。
“他为你做了这么多,忍受许家那帮老家伙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难,为了你的利益和他们周旋,为了你的企业累到吐血,他赚得每一分钱都在你的名下,他已经把心掏出来了,可你,你为什么就看不到呢?”
刘菊生说着许峤的隐忍和坚守,猛地拍打了两下方向盘,大声道:“小姐,听我一句劝,你和许峤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选择,对你,对许峤,对贺向海都是最好的。”
逸敏脸变得毫无血色,呼吸急促,刘菊生鹰一样的眼睛盯着她,逸敏左手抓住右手手腕,抓得截断了血流,手掌变得和脸一样白,已经痛到眼泪掉下来。
“我,”她终于开口,忍受着手腕处钻心的疼痛,“我,我别逼我。”她哆哆嗦嗦打开门,连滚带爬跑进了屋。
许峤连日被纠缠,脱不开身,一堆公务亟待处理,来不及回家休整,在办公室洗脸刮胡子。
签字,听汇报,过了晌午,终于喘口气,让nina准备两杯浓咖啡,他必须积起精气神继续战斗。
nina端咖啡进来,许峤尝了一口,皱眉,抬头望了一眼nina。
nina立刻解释:“对不起许董,iburijiocherry用完了,来不及买。”
许峤把咖啡重重地放在桌上,挥了挥手。
nina赶忙过去端走,出了门,让另一个董秘出去买:“务必要买到,咖啡不加这种盐许董不喝。”
刘菊生正好踏进总裁办公层,闻言唯有苦笑。
许峤十年前得了这么个怪癖,咖啡加盐不说,还非要iburijiocherry,这种盐不容易买到,保质期又短,买盐成了最折腾总裁办工作人员的苦差事,偏偏那个让他习得这个坏习惯的人,浑然不觉。
许峤靠在椅子上,身子往后仰,闭着眼睛想事情。
刘菊生走过去,看到他手机上正在编辑的短信:“好点了吗?头疼得厉害的话多喝几次醒酒茶”
手敲的一大段,每个字都体现了这位八尺男儿骨子里的儿女情长,然而,他没发出去。
刘菊生再瞧他那纠结的模样,丫怂死算了。
许峤仿佛听见了动静,睁开眼:“你怎么来了?不是答应小星星陪她参加冬令营开幕式吗?”
“都几点了,开幕式早结束了。”刘菊生没好气,拿起他的手机,“不敢发?兄弟帮你。”
许峤一把夺过手机,“滚!”随即说,“许芸说她回去问温姐要了片止疼药,关在房间里,一直没出门,估计是头还疼,吃了药这会应该还睡着”
刘菊生嗤之以鼻,“头疼个屁。我送她回老宅的时候酒早醒了,就你大半夜找医生开醒酒药,再烈的酒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许峤放下腿,坐直了:“你送她回去的?不是老何?”
“我替老何去的。”
“她怎么样?看起来真没事了吗?”
“瞧你这点出息,好歹也是商场孤狼,霸气点行不行?”
许峤很不爽地睥了他一眼,见他欲言又止,砸过去一本册子:“有屁快放。”
“我带她去97号别墅了。”
许峤窜起来,“刘菊生,你吃错药了?”操起桌上的陶瓷摆件,朝刘菊生脑袋丢去。
刘菊生往边上一躲,成功避开,许峤举拳揍他,“还说了什么?”
“说了你对他一往情深,为她守身如玉,为她任劳任怨不逼她一下,你等到猴年马月去”刘菊生肚子里为数不多的成语这会全用上了,脸上挨了许峤一拳,还被他踹了一脚。
许峤打完人,拎上外套往外走,走了几步,扭头,食指指刘菊生,咬牙切齿:“等着,她要是被你逼出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刘菊生捂着肚子,唉了一声。
能有什么事?选个男人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