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程眉就是个不争不赢就会死的碧池。从小到大，舞蹈要争，演讲要争……傅星岩借我一块橡皮丫保准要到一块更大的才甘心。和贺向海蛇鼠一窝也就罢了，还恬不知耻炫耀别的男人喜欢她，真tm有病。”
唐盼盼抓着酒瓶，往喉咙里倒。
程眉趾高气扬令她生气，傅星岩有眼无珠更令她生气。
唐盼盼一生气就想喝酒。
在她打另一瓶香槟主意之前，逸敏把它拿走放进了柜子，然后倒了杯水给她，拍拍她的肩：“好了，犯不着为她生气。”
唐盼盼喝一口水，瞪眼：“能不气吗？这人天生阴暗。你是不知道，贺向海刚转来那天，童老师介绍他是省一中第一名，正主还没开口，她站起来朝人媚笑，”
唐盼盼手托着腮，表演程眉当时娇艳的语气语调，“你好，贺向海同学，我代表全班同学对你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我叫程眉，程门立雪的程，新月如眉的眉，我是团支书，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谁稀罕让她代表，也不嫌害臊。”
向海转学第一天，逸敏还在医院里输血小板打丙球。
开学两周以后，她和向海才第一次见面，在人民医院门口。
等逸敏重返教室，贺向海已经被推举为班长，紧接着高二首次月考，贺向海稳稳地坐在年级第一的位置上，甩掉逸敏二十多分。
“也就贺向海是男的，要是像你一样是个女生，丫绝对玩尽手段压死他。你还记得药片那事吧？你那时和她关系多好。”
妈富隆事件，蓝妙言捏着小小的药丸，问她“这是你的药吧，从你身上掉下来的。”
众目睽睽，只要逸敏承认了药是她的，没有人会在意她服药是为了不来例假。
人们只会传“苏逸敏吃避孕药”，进而断定她行为不检点。
在逸敏难堪，无地自容，恨不得一头撞死之际，是程眉接过那片药，仰头吞了下去，说那是她的钙片。
为着这个，无论程眉做什么，逸敏总愿意相信她还是善良的。
“你以为那片药是你掉的？放他娘的屁，是程眉给蓝妙言的。”
搁以前逸敏不相信程眉的心思会这么多弯弯绕绕，吃了程眉好几堑后，虽然时光久远查无可查，逸敏却信唐盼盼所言非虚。
当面替你解围，背后捅你刀子。
这事很程眉。
逸敏怪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说了，可你们谁信呢？不止这个，还有贺向海集训回来那天，我去车站送人，好死不死撞见她打车跑车站，制造和贺向海偶遇，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了啥，说的贺向海脸青惨惨的，连行李也不要，冲上车就走。贺向海火急火燎，她倒笑得跟个神经病。”
后面的事逸敏能接上，贺向海扔下行李去的地方是酒会，他去那儿找她“兴师问罪”。
逸敏苦笑起来。
难怪向海下火车就知道她在酒会。
难怪他一个高中生能突破重重关卡冲进大厅。
难怪他会说“作践自己”。
她当初怎么没想到是程眉在煽风点火？
她爸是住建局一把手，弄一张通行证可谓不费吹灰之力。
逸敏不住摇头。
程眉从来不单纯，单纯的是逸敏自己，是她一厢情愿地把程眉当朋友，掏心掏肺，一叶障目。
“和她交往，如沐春风的时候只怕胸口已被她插了一把刀子。丫是惯犯，秉性难移，所以，逸敏啊，她笑着对你好的时候，你一定要小心，千万别再被她卖了还跟她说谢谢。”
逸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唐盼盼从前也这样明里暗里提醒过她，就连于淑慧看到程眉第一眼也告诫她“这丫头心思不简单，你斗不过她，以后少跟她来往。”，而她始终被程眉温婉的外表所蒙骗，把好友和母亲的忠告丢在脑后。
“程眉这人，从小到大，所向披靡，但凡优秀的男生，就没有她攻略不下的，我可以负责任告诉你，她不喜欢任何人，她只是喜欢挑战驯养他们。”
程眉有实力干这种事，她漂亮，成绩好，家境优渥，充满青春活力，不光男生招架不住，很多女生包括逸敏和唐盼盼也曾经心甘情愿鞍前马后，也如男生一样被她驯养，被她欺骗。
“那，她对向海”逸敏一句完整的话还没出口，头上遭到唐盼盼一记恨铁不成钢的“如来神掌”。
“能不能有点出息？管她对贺向海什么心思，关你屁事？”
逸敏抿着嘴不敢接话。
唐盼盼说的万分正确，可要逸敏置身事外，对向海的事无动于衷，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她甚至“杞人忧天”地盘算：程眉对向海真心倒也罢了，如若并非真心，只是满足征服欲，等向海彻底沉沦，程眉失去了新鲜感，她会不会把向海弃如敝履？向海又该怎样难过失望？
逸敏默不作声，脑海里已奔腾而过一百万句祈求：程眉，不要伤害向海，不要！
在向海一生安好面前，她所有的委屈与哀伤变得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只要程眉不伤害向海，不伤害贺家人，她愿意原谅程眉的虚荣与恶毒，原谅程眉对她所有背叛，包括横刀夺爱。
逸敏怔了好一会，睁开眼便看到那条强行换下来的鱼尾裙，忽然绝望地意识到：程眉并不会如她所愿。
为什么她视若珍宝的东西，总是被别人轻而易举夺走，夺走还不算，她还不珍惜。
逸敏难受得心脏发紧，手攥得死死的。
唐盼盼歪坐回沙发上，一下一下晃着二郎腿：“想不到你吵架这么厉害。看程眉灰溜溜走掉的样子，我们也算扳回一局。”
逸敏从幽愤中回过神来，吸吸鼻子，强作轻松：“我是看不上她把别人对她的喜欢当做嚣张的筹码。”
唐盼盼嘁了一声：“你是先灭灭她的气焰，省得她出去太嚣张，给贺向海丢人吧？”
逸敏心不在焉回：“你想太多了。”
唐盼盼戳她：“我还不知道你？心软下不了手。我这一瓶酒泼下去，她今天别想去酒会出风头。”
逸敏摆摆手：“同学一场，还没到扯头发打起来的地步。不提她了。天晚了，你要不要先回去？”
唐盼盼日常鄙视了一下好友乌龟心态，然后眉头一耸：“回去？你知道刚才谁给我打电话吗？变态主编。丫非让我混进酒会，不惜一切代价拍到许峤绯闻女友，不给他一个周一见，我周一就不用见了。”
逸敏匪夷所思：“今天不是政府商务酒会吗？”
这么正式的场合，八卦杂志也能挖掘出素材？
唐盼盼啧一声：“商务酒会，大佬云集，明星啊名媛啊闻着钱的味道就来了。那个胸大的像两团恶性肿瘤的流量女星路琳，一早就在微博上嘚瑟，说要来参加酒会，为嘉西制造代言，现在还挂在热搜上，一群脑残粉嗷嗷叫着跪求坐台照，呸，后台照。”
路琳花大价钱做起来的胸，被形容为恶性肿瘤，唐盼盼这嘴损起来是真损。
“你这样说她，小心她不让你拍。”
“我还不想拍她呢。许峤都说了和她没关系，拍她没价值。我只想拍许峤，要是能拍到许峤私密照，即使不能发表，我在狗仔界的地位也稳了。”
唐盼盼摇着逸敏：“好敏敏，带我进去吧，求你了。”
“我也没有邀请函啊。”
“你跟许峤说说，他肯定有办法。”
逸敏白眼：“我让他带你进去然后你再去偷拍他，被他知道还不得煮了我？”
唐盼盼谄媚地笑笑：“那你帮我诈出他女朋友到底是哪个？我拍他女朋友去。”
“我不干。许峤好歹是我哥，不能出卖他。”
“哟~哟，哥！毫无血缘关系好吗？”
职业使然，唐盼盼最擅长捕风捉影，不光揪着一点瞎发散瞎联想，临场胡编乱造的功力也相当了得，“放着这么漂亮的妹妹，豪门公子能放过你？我看啊，没准他对你存了心思，要不然他在许氏那么卖力干什么？真有这么高尚的人十年如一日义务劳动？啊！你们俩，肥水不流外人田……”
逸敏跳起来去拧她：“唐盼盼，我发现你当狗仔当出职业病了，编排起我来了，看我教训你。”
唐盼盼倒在沙发上，手脚乱划：“有人恼羞成怒打人了！快来看，许家大小姐打人了。”
正闹得不可开交，边上传来两声重咳。
许峤和刘菊生一脸想笑又不能笑地站在一旁。
许峤摸摸鼻子，“那个，你头发掉下来了。”他伸手过去，想把掉下来的那团青丝拢上去。
逸敏尴尬整张脸火烧火燎，立刻闪到一边：“我自己来！”
唐盼盼弹起来：“你们看到了，这才是她真面目，凶起来像只母老虎。”
许峤瞧着逸敏，不觉笑意渐浓，“确实像猫科动物，有毛有爪。”他压了压声，把到嘴边的可可爱爱生生咽了回去，咳嗽两声，“刚才你们说的我听到了。”
逸敏急了：“你别听她胡说。”
许峤仍旧饶有兴味地瞧着她：“为什么你的朋友比你聪明，也比你更会说话？”
逸敏振臂：“嘿……”
唐盼盼朝逸敏做鬼脸，转头向许峤眨眼睛：“看在我这么会说话的份上，带我去酒会吧。”
“你要去酒会？去干什么呢？都是一群无聊的老头子。”
唐盼盼扯过逸敏：“逸敏不是也要去嘛，我陪她，给她保驾护航。”
许峤桃花眼乜着逸敏：“嗯，确实。没问题，唐小姐，我带你进去。不过你得换件衣服。”
唐盼盼看看身上：“换衣服？”
许峤说：“总不能穿卫衣进去吧？”
唐盼盼一拍脑袋：“也对。可我家离这很远，来不及取礼服，要不我在逸敏这寻摸一件？”
许峤刚要点头，忽地发觉逸敏换了件衣服，眉头皱起：“你怎么脱下来了？”
逸敏：“呃”
说前男友为了让他现女友穿逼她脱下来，估计又会被许峤鄙视。
“我突然喜欢这条了。”
许峤打量她，似乎看穿了一切，嘴角动了动，良久才说：“既然你决定了，就按你喜欢的办。”
刘菊生接了个电话，跟许峤说：“雷副市长要见您。”
“现在？”
“对”
许峤走之前，朝逸敏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在逸敏惶恐之际，他俯过去，贴着她的耳朵，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等我！我会带着你，不会让你再有机会走错路，跟错人。”
逸敏再迟钝也听出来他话里有话。
许峤又在鄙视她，鄙视她对贺向海明知拿不起偏还放不下。
唐盼盼在衣架前徘徊再三，选了那条鱼尾裙，她取下衣服时，逸敏猛地回了魂。
她跳过去，按着衣架：“你不能穿这个。你明知道程眉穿了。”
“我就是要气她。她不就是想出风头吗？我非要让她尴尬尴尬。”
“不行。你不能这么做。我答应了向海。”
逸敏坚决不让，死死地拽着衣架，大有和唐盼盼死磕到底的架势。
逸敏的衣服唐盼盼哪儿穿得进去？不过是试她。
逸敏果然一试就露了馅。
唐盼盼松开手，叹气：“你何必呢？太不值得了。”
逸敏目光微闪，似有一颗星星坠落：“我知道。毕竟他救过我。最后一次了，再也不会了。”
唐盼盼不甘愿地选了一条相对宽松的淡绿色半长裙，造型师努力了半天，才终于把她套进去。
贺向海见到程眉一脸不爽地走来，心里咯噔一下：“你去哪儿了？不会找逸敏去了吧？”
“是，”程眉低眉顺目，委屈巴巴，“人家把礼服让给我，我专程去表达感谢。”
贺向海脸沉下来：“逸敏已经答应换衣服，你的目的达到了，何必又去刺激她？”
程眉挫败感再次挑起，鼻泪管里慢慢酿着液体，随时准备喷发：“你这么凶做什么？你觉得委屈了她？觉得我身材没她好？唐盼盼也这么说，说我不配穿这衣服。逸敏说我低她一等，只能穿她不要的旧衣服。好，我脱下来总可以吧。”
说着程眉就去扯衣服，恨不得把衣服扯成烂布条。
贺向海已被她“一哭二闹”磋磨得没了棱角。
还能做什么呢？唯有诚恳地卑微地：
“我错了！”
像往常一样连说了三声我错了，程眉终于停下手，歪着头问：“那我美不美？”
“美。”
“我美还是她美？”
向海面色丧到了极点：“何苦要这样？”
“回答我。我美还是她美？”程眉不依不饶。
“你美。”
“真的？”
“真的。”
“你发誓。”
这种幼稚的游戏，一遍一遍玩，着实无聊。
贺向海举起四根手指：“我发誓。你看起来很美很漂亮。”
程眉这才满意地破涕为笑。
贺向海看她无理取闹的样子，满心乱糟糟。
旧衣服！
她把他当不要的旧衣服。
她已成许家大小姐，非但不要旧衣服，还想把它扔给别人。
贺向海忍不住摸烟盒，讷讷说：“我要去作第二个报告，你去房间等一会。”
程眉乖巧地在他手臂上挽一下：“好的。我等你。”扭身，拖着长裙，逶逶迤迤地走了。
拐个弯，看到路琳，挺着硕大的胸脯，不停地旋转，凹着花样百出的造型。
她身上的裙子，某人的衣架上有一条一模一样的。
程眉支着下巴看了一会，一抹动人的笑悄然爬上了眼角眉梢。
不是她心狠，是天意如此。
女明星撞一次衫，应该能上热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