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因果早定
乔婉坐在一块斜立的大石头上，双眸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洞穴外纷纷扬扬的飞雪，背后的村子里倒是人声鼎沸，但这些热闹都与她无关。这个洞穴坐落在森林外、雪山的另一面，顶尖底宽，高七十余米，长、宽九十余米，如同半个蛋壳扣在地上，又敲破一个五六米宽的口子让人们进出，整体的泥土岩面呈砖红色，是受溶蚀风化形成的丹霞地貌洞穴。
偌大的洞穴空间得到了很充分的立体使用，脚下是种植作物、蓄养家畜的农牧区，山腰半空有一块依着岩壁突兀伸出的平台，可以供人居住的村子就建在上面。如果再种几棵树，美化一下生活环境，称为世外桃源都不为过。
而至于乔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要从几天前开始说起。
那天在黑暗哨兵将信号弹发射到半空之后，没过多久他们栖息的山洞口就来了十多个装备精良的男人。为首的是一个和曹操年纪相仿的中年人，一见面他就极为熟络地锤了曹操肩膀一拳：“够兄弟吧？一看到你的信号，我就立刻把村子里所有的青壮年都叫上了。”
“是好兄弟，下次见面我一定给你带上你喜欢喝的那种酒。”曹操豪爽地哈哈大笑，也拍男人肩膀几下，随后转过身向乔婉他们解释，“这是我的发小袁绍，他会把我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然后袁绍就把乔婉一行人带到了现在的地方，还十分尽地主之谊指派了一个医生照料陈宫。
据袁绍本人所说，自从他在三塔名额之争中输给了孙坚，也就是孙策的父亲之后，又遭到了小人的算计，导致家族企业积累下的财富全都被政治部的人查封了，他和弟弟袁术一怒之下就杀了那个小人的全家，成了被通缉的杀人犯。为了避免牢狱之灾，兄弟俩不得不听从汉塔的安排，被调到前线参与围剿异鬼的行动将功补过。
听到这里，乔婉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袁绍说的那个小人就是陈宫的好友吕伯奢，当时曹操和陈宫因为得罪了地方势力董卓，所以藏在吕伯奢家中避难。而吕伯奢刚好又是就职于汉塔政治部的人，所以曹操一来二去干脆就把吕伯奢推了出去当替罪羊。
实际上，和孙坚联手把袁氏兄弟建塔梦击碎的人是曹操，举报了袁氏企业偷税漏税、洗黑钱的人也是曹操，只是他从来都没有和袁绍说过这些，因此他们两个的关系并没有破裂。
现在不仅乔婉知道了全部，估计貂蝉也推测得七七八八了，但是她们都不能说出来，必须要替曹操保守这个秘密，毕竟陈宫的病情又还没有好转，带着一个病人在冰天雪地中找一个避难所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只是不知道陈宫的感受，对他而言接受仇人的帮助或许比被仇人杀了还要难受百倍吧。
袁绍接着说，本来在汉塔干活也没什么，虽然没钱赚也不能出去，但好歹不用坐牢啊。后来有一天，他出完任务回来，汉塔高层告诉他袁术所在的小队在晚上被异鬼袭击牺牲了，这其实也没什么，虽然两人是兄弟，相处多年感情很深厚，但是干这一行大家都是刀尖舔血，袁术死了他只会觉得是袁术自己的失误，不会怪异鬼，更不会怪汉塔把弟弟派出去做那个任务。
再到更后来的时候，他跟队做一个围剿异鬼的任务。在那个任务中，他突然发现那个任务目标的异鬼一直让他有一种“那就是我弟弟”的感觉。不仅如此作战的时候袁绍也发现了异鬼身上出现了只有自己弟弟的精神体才会拥有的特征，再加上绞杀之后异鬼虚虚一抱的温暖，这让他更加确定了那个异鬼其实就是袁术！
从此之后，袁绍就坚信每个异鬼都曾经是人，是经历了什么变故才会成为异鬼，汉塔也很清楚这一点，可是官方却从来都没有公开过，只是一味地派出队伍围剿异鬼，哪怕那些异类曾经也是和他们一样的人类。
袁绍憎恨这种塔高层明明知道但是什么也不说的作风，集结了一群同样也不想在汉塔继续干下去的哨兵向导，挑了一个夜黑风高的深夜叛出了汉塔，在森林外围建立了一个叫做“游侠”的组织。组织和根据地的存在一方面可以后续继续接受汉塔的叛徒，另一方面也可以给那些生活在边界线之外的人提供保护和帮助，当然也要收一些保护费。不过他们要是放聪明点，选择加入“游侠”组织的话，那就自然就不需要了。
食物靠自己种植以及偷汉塔定期放在森林里的补给，水靠冬天的融雪、夏天的河水，时不时还会派人去城市里购买一些物资，总之生存下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现在如果非要让乔婉下一个定义，“游侠”组织大概是某种“反塔制度”组织。
“乔婉，今天的午饭煮好啦。”身后有人呼唤乔婉。
她连忙收起脸上冷淡的表情，笑着回头说：“来啦。”
现在说话的这人是乔婉曾经的同窗——风柯。
风柯在乔婉转正之前就选择了退出吴塔，而且退的时候悄无声息，无论是带班老师朱然还是班上的其他同学都不知道他退出的原因，也不知道他最后去了哪里。班上的另一个向导连弈有试着联络母校的老师，看看知不知道风柯的消息，最后还是一无所获。乔婉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风柯，难道他的退出会和蒋芸被判刑有关系吗？
乔婉问过风柯离开的原因，他只是表示留在塔里不适合他，他想要多看看塔以外的世界，去试着寻找真正的正义。
村子里发饭的地方是一个大屋子，有专门负责烹饪的村民来煮大锅饭、大锅菜，然后每家每户自己带着碗去吃，不够再添，但是绝对不能浪费。
乔婉进到屋子里的时候，很多人热情地和她打招呼。村子在边界线之外，就等同于与世隔绝，所以偶尔见到几张新鲜的面孔大家都觉得很兴奋，也经常问乔婉一些居住在城市内部的体验。至于他们为什么不问其他人，原因无他，这些黑暗哨兵都看起来实在是太凶狠、太暴戾了。
人群之中，有一个胖子捧着海碗，灵活地挤开围观的其他人钻到乔婉面前。
“你好，乔小姐。”他左手搭在右肩，向乔婉行了一个跳西洋舞的礼，虽然肚子上的肥肉一抖一抖，但是右手碗中垒得很高的饭菜却稳稳当当，一点也没有掉出来，“请允许我向你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卫青，是一个情报贩子。”
“卫青个锤子，他叫卫律，以前在汉塔干过一阵子。”风柯毫不留情地拆台，“不过卖情报这一点是真的，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他。”
“你个小毛孩子懂什么，行走江湖都需要艺名的知道不？”卫律瞪了风柯一眼，又谄媚地转向乔婉，“情报五千一条，用其它情报来交换也可以。我这里还提供边境地图，保准比汉塔官方的详细，买了绝对吃不了亏，也是五千一份。”
“可以啊，给我一份地图。”乔婉觉得这还算是合理的价格，点头接受了交易，“我还想向你打听一些有关于异鬼、闪灵的事情。”
“好的、好的。”听到乔婉答应得这么爽快，卫律还以为自己找到了什么大主顾，双眼冒出势利的精光，“待会吃完饭之后，我在村口那块大石头那里等你，要一个人来哦。”他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补充道，“叫人也可以，不过多一个人就要多付一份钱。”
风柯对卫律的戒备不以为意，只是叮嘱乔婉：“行吧，那小乔你问完问题之后，来村子石磨那里找我，我也有事要和你说。”
吃完饭之后，乔婉如约去村口大石头处和卫律碰头，而后者也早已等在那里了。
见乔婉过来，卫律便谨慎地撑开了精神屏障，给两人创造一个不会被别人听见的谈话空间。毕竟村子里人才济济，卧虎藏龙，听力灵敏的哨兵大有人在。
乔婉抱臂站立，默默看着情报贩子完成布置。
确保一切无误之后，卫律才把准备好的地图递给她：“这可是我昨天连夜更新的最新版本，各种地形的位置、情况，可能遇到的野生动物以及应对方法都补充在上面了，喏，这里还标记出了汉塔的食物补给点，最近的补给时间和补给频率。五千卖给你，你简直赚翻了。”
“好的，辛苦。”乔婉将地图收好，“你知道我们一行人里谁是曹操的吧？”
“知道啊。”
“待会我问完问题之后，你算算多少钱，一起问曹操要就行了。”
卫律不情不愿地嘟囔了几声，还是答应了：“行吧，有什么问题快问。一个问题就算一条情报，一条情报卖五千。”
乔婉沉吟片刻，把困扰最久、最想要知道的事情问出口：“异鬼也好，闪灵也好，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卫律显然是预料到了乔婉会问这个问题，毕竟这也是他最热销的情报。情报贩子右手摩挲着肥胖的下巴，缓缓回答出一个让女生目瞪口呆的答案——
“异鬼就是哨兵不想死的执念，闪灵就是向导不想死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