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漫漫长夜（1）
魏塔最近不太平。
曹操坐在办公室里，手撑着额头，看着下属提交上来的三份事故调查报告。它们依次在桌子上排开，事故原因一份比一份清晰简明，最后齐刷刷地指向了同一个原因——异鬼袭击，并且还都发生在同一周内。
曹操被这件事焦头烂额，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塔里也会发生异鬼袭击的事件？为什么被袭击的都刚好是一些性格孤僻、独来独往的未结合哨兵？就算荀彧最近很忙，郭嘉还在休假，但是塔里有这么多优秀的向导，贾诩、荀攸、程昱、陈群……怎么会连一个注意到的人都没有？
这异鬼袭击发生得蹊跷，仿佛是早有预谋的一次行动。
难道是有人在背后捣乱？曹操倒是有听说过江湖传闻的异鬼操控术，但是那也仅仅只有黄巾高层的人知道其中的奥秘。而掌握这项核心技术的于吉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被吴塔给击毙，现下应该无人通晓这种玄妙莫测的异鬼操控术了。
总不可能是吴塔的人吧？学会这门秘术至少需要半年以上的时间，对施术者本人也有很高的要求。吴塔的首席向导周瑜还在西北前线，第二厉害的天才向导陆逊也是差不多一个月前才回到的吴地，至于鲁肃张昭之流还差强人意，除去这四人以外的向导甚至连入他眼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用说要掌握一门如此高深的异鬼操控术了。
再者，郭嘉刚从南边回来，如果有什么情况也会第一时间汇报给他。曹操也私底下问过徐庶有关于郭嘉这次出行的细节，得到的答案依旧是没有任何异常。如此看来，问题应该不出在吴塔才对。
曹操思来想去，脑海里只想出一个答案，那就是魏塔出内鬼了。他想，肯定是有人在冒充异鬼对魏塔的哨兵进行袭击，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个人对魏塔成员的训练、作息时间掌握得如此精准，甚至那些角落是人迹罕至的监控死角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精神伪装可以骗过肉眼，却无法隐瞒冷血无情的机器。如果真的是异鬼袭击，它没有必要一连三起都是发生在监控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里扎下了根，就很难彻底拔除了。曹操愈是推测下去，就愈是相信自己的想法，坚定不移地认为魏塔内部一定混进了图谋不轨的内奸。
曹丕自从搬了家之后就很少来魏塔报道了。魏塔在b市，晋塔在t市；曹操在b市，司马懿在t市；沙尘暴在b市，暴风雪在t市……一个是一直以来对他严厉要求、除了钱以外什么都不给的亲父亲，一个是从小到大虽然都冷冰冰、说出口的话比刀子还扎人但是关键时刻救了他小命的亲向导。
两害相遇取其轻，曹丕果断选择了后者，跟着司马懿一起去了t市定居。郭嘉打趣道：“这是太子跟着太子伴读出逃私奔了，丢下陛下一人看着没了人的东宫干瞪眼。”贾诩也在一边说风凉话：“这可不一定，我觉得更像是童养媳变女婿，拐走了曹家大小姐。本来是猪拱白菜，现在是白菜被猪拱。”
曹操不想说话，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他那位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儿子不知道一人在外面能不能过好自己的生活。
今天是司马懿来魏塔汇报本季度工作情况的日子，曹丕也要跟着来，顺带回家一趟和继母、幼弟问个好。
曹操前后有两任妻子。第一位夫人身体不好、心思更加敏感细腻，她受够了守活寡的痛苦，从家里的别墅楼顶一跃而下，送了曹操一场中年丧妻之痛。她也是曹昂、曹丕的生母，不过当年生母去世的时候，曹丕还只有两岁，也没什么印象，只留下了一个忧郁的穿着白裙子的影子，大哥曹昂就记得多一些。后来曹昂去世了，曹丕就成了那唯一一个时刻提醒着曹操第一段婚姻有多么失败、他是一个多么不称职的丈夫的孩子。
第二位夫人也就是现任妻子，比曹操小不少。两人的关系谈不上比第一任好，但也不至于太糟糕。她给曹操生了两个孩子，曹植和现在才七岁、还没有觉醒的幼子曹仓舒。郭嘉看了曹操给儿子起得这个名字，嗤笑道：“老曹你这名字起得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哦，不对，司马昭还没有出场呢，是我错怪这位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了。”
仓舒是曹冲的字，而曹操是真的很想留住这位历史上幼年夭折的天才儿童，对小儿子几乎倾注了全部心血，再忙也从来没有缺席过曹仓舒每一年的生日宴会。这是曹丕、曹植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幸运的是，继母虽然对曹操冷淡，但是对前任留下的两个孩子却十分关心，弥补了曹家孩子在母爱方面的欠缺。在曹昂葬礼上哭得最惨的也是她，表情冷漠到近乎无动于衷的曹操反而更像是这个家里的外人。最小的儿子曹仓舒也特别亲近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二哥，总是嚷嚷着要曹丕多回家陪他玩。
只有曹植和他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每次见面都弥漫着一股暗地里针锋相对的诡异气氛。这倒是冤枉曹丕了，作为一个无欲无求、心比海宽的人，如果兄弟之间真的有什么太子之位需要争夺，他巴不得直接把太子宝座连着东宫一起送给他的三弟，退出斗争。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差不多中午十一点。
继母站在别墅门口一边帮曹丕整理羽绒服的帽子，一边埋怨道：“怎么不留下来吃个中午饭再走，平时只有我和你四弟两个人在家也很无聊。不就是多一双碗筷的事嘛。”
曹仓舒抱着曹丕的小腿，仰着头看哥哥和母亲聊天。
“妈，没事的，也快过年了。我这不过一个多月还要再回来一次嘛，到时候再陪您吃饭。”曹丕笑着说，“而且我和司马懿已经约好一起吃饭了，再不过去就赶不及了。”
“这样啊，那你别怠慢了人家。对咯，你过年时候记得请别人来家里吃顿饭，好好感谢别人这一年里对你的照顾。”继母对这个救了自己儿子至少两命以上的年轻向导还是格外有好感的，给曹丕寄b市特产或者时令蔬果的时候也经常捎上司马懿的一份。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和司马懿说一声的。”曹丕说，“不过司马懿不喜欢热闹，他答不答应来我就不能保证了。我只能尽力说服他哦。”
“别光是尽力啊，你千万要把人给带来了。你们两个头一年搬到外地住，过年不回家吃年夜饭怎么行。”继母从身后下人的手里接过一个兔子玩偶状的电热水袋，塞到曹丕手里，“外面天气冷，你揣着这个走暖暖身子。”
“好好，下次再把热水袋给您带过来。妈我走了，外面冷，您也带着仓舒早点回屋里去吧，别冻着了。”曹丕抱着暖乎乎的电热水袋对两人挥手。
曹仓舒松开了哥哥，也乖巧地挥手：“二哥再见，下次早点回来。”
看着曹丕的身影消失在白茫茫的世界中，继母牵着曹仓舒的手回屋了，边走边在心里琢磨着今晚上曹植会不会回家吃饭，要不要吩咐阿姨多做几道曹植爱吃的家常菜。
出了别墅区，曹丕直接打了个车去魏塔。出租车师傅是地地道道的b市人，只是在后视镜瞟一眼就认出了车上这位年轻乘客是魏塔首席哨兵、魏地最强哨兵曹操的大儿子。也不能怪曹丕不低调，主要还是因为曹丕和他的父亲实在长得太像了，除了曹丕更白一些、更高一些、更瘦一些以外，几乎都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司机非常健谈，一路上都在和曹丕聊曹操年轻时候的丰功伟绩，曹丕就在后座默默地听着，时不时应和一两句。父亲从来都不和他说自己在做什么，曹丕听着就和听别人的故事一样，十分陌生。
半小时后，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出租车在魏塔大门前稳稳当当地停下了。
司机看了一眼窗外，羡慕地说：“你们兄弟俩关系真好，你弟弟还特意出门来迎接你。”
“哦，是吗？”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曹丕正低头用手机扫码付钱，他抬起头往窗外看。曹植穿着黑色的过膝毛呢大衣，里面搭配一件高领白毛衣，扣子不扣，双手插兜，摆住一副不要温度只要风度的姿态在和门口站岗的哨兵聊天。曹丕心想曹植今天出门的时候应该给头发喷了不少发胶，不然怎么保持发型在呼啸的北风中竟然还丝毫不乱，都服服帖帖地贴在头顶。
曹丕吸了吸鼻子，把付款成功的界面给司机看：“谢谢师傅，我下车了。”
“好，注意后边儿的车辆。”
司机只是个普通人看不见曹植的精神体，还以为曹家的两位公子兄友弟恭，相亲相爱，曹丕倒是看得一清二楚，这小子又放出精神体来成心刺激他。